庄司澈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俊美的脸庞青白交加。
“皇上……”柔妃看着庄司澈的愁容,苦涩一笑,迟疑的唤道。
庄司澈冷冷的看着她,那眼神就像是看待一个陌生人,冰冷异常,“孩子为什么还在?”
他已经吩咐阿德将打胎药送到朝阳宫,她没有喝吗?该死的阿德,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但他更怪的是他的疏忽,不仅让孩子存在,还让倾城目睹到了这一切。
他忘不了,倾城的眼神。他知道倾城的禁忌,所以才会越发的不能原谅自己。
柔妃一下子惊慌的忘了礼节,扯着庄司澈的袖子,哀声道,“皇上别对我和孩子那么残忍,我什么都不求,只求皇上能够让我平安的生下这个孩子,求您了,皇上。”
庄司澈咬牙切齿道,“你真是该死!”
“是,臣妾该死,臣妾酿的苦果,即使再难以下咽,臣妾也会一口口的吞下,因为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但我不后悔,孩子是上天对我的恩赐,难道皇上就没有期待过他的出生吗?”柔妃眼神黯淡下来,希翼的问道。
“没有。”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庄司澈冷声道。
柔妃不死心的问道,“一点都没有吗?哪怕只有一点。”
庄司澈冷冷的看着她的肚子,“朕恨不得他永远都不要出现在这世间!”
柔妃梨花带雨,蝉露秋枝,“皇上怎么能这样说,他毕竟是您的孩子!”
他冷笑,“朕不稀罕。”
“皇上真的不稀罕吗?如果现在怀孕的是倾城,你也会这么狠心吗?皇上也会不屑一顾吗?”柔妃忍不住痛苦的问道。
庄司澈怒斥道,“放肆,谁借你的狗胆,竟然敢质问朕。”
似乎疼痛太深,柔妃像失心了一般,喃喃的说道,“皇上不会,对不对?倾城和所有的后宫女人不一样,因为皇上爱她,只要是她的东西,不管是什么,皇上都会喜欢,哪怕她已经嫁给月国丞相,您依然视她如初,不惜为了她出兵月国,皇上!你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残忍吗?是不是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而我们这些在你身边默默付出的,你都看不见,皇上您醒醒吧!燕倾城如果爱你,她就不会对你那么漠视,她就不会一次次的想要逃离晋国,她……”
“住口!”仿佛被戳到了痛处,庄司澈瞬间变了脸色,宛若暴风雨来临前的盛怒。
柔妃依然故我的说道,“她就不会嫁给连丞相,她……”
“住口,住口!朕让你住口……”庄司澈蓦然出手,狠狠地掐着她的脖颈,怒吼道。
柔妃没有想到庄司澈会出手,整个人怔在了原地,甚至忘了寻求赖以生存的呼吸,一时间绝美的脸庞憋得红彤彤的。
“皇上,求您快放开娘娘吧,娘娘已经快喘不过来气了!”绿儿跪在地上,看到满脸通红的柔妃,忍不住焦急的磕头哀求道。
庄司澈脸如石雕,动也不动,然而眼睛里却渐渐显现出厌恶的神色。
“待在朝阳宫,别再让我见到你,要不然你的孩子能不能安全的降生在这个世上,朕就不敢保证了!”
柔妃看着庄司澈转头离去,眼睛最底下,闪现出深深地恐惧。
“皇上,你真狠心啊!永远不见吗?哈哈哈……”柔妃狂笑出声,眼中的泪犹如断线的珠子般,砸落在地面上,溅起无数细小的泪花。
倾城坠崖,生死未卜时,皇上彻夜守在宸宫买醉,她放心不下,一天夜晚去看他,被他误认为是倾城,芙蓉帐下欢爱一夜,他深情呢喃的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她原来只是个令人追忆的替身。
没想到就是这一夜,她换来了他的厌恶,却意外的得到了一个属于他和她的孩子。
她满怀希望的告诉他这个喜讯。却原来,喜讯还是喜讯,只是是自己的喜讯,而不是他的。
德公公送来一碗药汁,她预感不妙,回到内室假装喝下,这才瞒过了德公公。她害怕让人知道此事,除了绿儿之外,几乎谁都不见,朝阳宫更是不敢迈出去一步,今日要不是绿儿劝她出来走一走,对胎儿有好处,她根本就不会来到这里,更不会听到如此心碎的话。
旧时心事,说著两眉羞。
长记得、凭肩游。
缃裙罗袜桃花岸,薄衫轻扇杏花楼。
几番行,几番醉,几番留。
也谁料、春风吹已断。
又谁料、朝云飞亦散。
天易老,恨难酬。
蜂儿不解知人苦,燕儿不解说人愁。
旧情怀,消不尽,几时休。
风扬纱落。
雪白的薄纱在风中肆意飞扬,正中的御榻上,赫然躺着一位赤足的绝色女子。
“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在薄纱相互摩擦的声响中,庄司澈的声音蓦然响起,冷峭而高傲,“是你不在乎,还是对我已经伤透了心,你的漠不关己,让人见了真是忍俊不禁。”
没有回答庄司澈的话,倾城倚在榻上慵懒的就着酒坛喝了一口,辛辣的味道刺激着她的喉腹,脸色变得有些潮红。
“为什么?我只是想要爱你,却没有想到一步错,步步错。”
庄司澈似乎并不介意倾城是否会回应自己的话语,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忽然喃喃叹息般的说了一句,“我是真的想要和你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倾城忽然掩着嘴呵呵笑了起来,她的眼中流光溢彩,映着额头上的血蝴蝶栩栩如生,“怎么重新开始?”
庄司澈的手一震,喃声道,“我愿意尽我所有的能力来弥补,曾经对你的种种伤害!”
倾城妖娆的笑了起来,她的眼睛黑如浓墨,仿佛隐藏着暗夜的妖魔,“已经晚了!”
她虽在笑,但在说这句话时,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重声道。
庄司澈脸如石雕,动也不动,然而眼神最底下却是闪烁着隐秘的恐惧,好看的薄唇动了动,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
“你身为君王,子嗣必不可少,这诺大的后宫,处处是你的女人,即使今天不是柔妃,也会是别人,如此这般,你究竟想让我问你什么?”倾城淡笑的看着他。
他说爱她,可他的爱可以分成两半,心也许是她的,但是身体却是属于所有的后宫女人,在她生死不明的时候,柔妃竟然怀孕了,继而是虞美人受宠,这就是他的爱……
庄司澈忽然沉默了,他的脸隐藏在黑夜里,完全看不出情绪。
“我只想要一个属于你和我的孩子!”低低的,庄司澈在黑暗中,缓缓的说道。
“我不配!”倾城冷笑的看着他。
庄司澈忽然愤怒起来,“是你不配,还是我不配,你可以为连景然生一个孩子,却不愿意为我,倾城,你真狠心啊!”她那日在军营中说的话,一直像一根刺一样,深深地埋在他的心窝里,每次想起这句话,都会疼痛异常。
“我狠心?”倾城冷笑起来,“有时候想想,你才是真的狠心,既然一开始灭了燕国,就应该斩草除根,还顾得上什么儿女情长,你如果不是为了救柔妃,留我一命,何劳我如此为难存活于世?”过了片刻,倾城的声音在片刻间,恢复成平静淡漠,叹息般说道,“我是真的累了!在这场我和你的战争里,我注定是伤痕累累,如今身在晋国,我哪都不想逃了,也不愿意再逃了!爱情这个东西,太苦,尝过一次之后,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去尝试第二次,这辈子我都不想再去碰它,我之余你,究竟是什么,也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