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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萧墙之内(上)

王子挂帅本就比其他人来得稀奇,尤其宫闱内部的党派之争已露端倪之际,胆敢出头的人,就更让人觉得奇怪,大王子倒不必说,一向是几个王子之中少欠考虑的一位,当然闯祸的次数也相对较高,基本上已经失去了夺嫡的优势,四王子倒是个极少主动出手的人,这次倒让人摸不着头脑。

南疆金陈之乱已久,几乎每三四年就会爆发一次较大规模的战争,由谁挑起的倒不一定,是大金朝为时已久的股肱之痛,东西两边儿的东傅及西宁倒是二十几年相安无事,北边儿的齐国自从十五年前痛败以后,一直萎靡不振,倒是不足为惧。

当今圣上年事虽高,但这一生无论治国还是攻伐,都算得上一位明君,也即为什么八个儿子都出类拔萃,却依然不敢私底下有太多动作的原因。

如今皇三子金谋名正言顺地成为南征将军,有二王子和兵部的保举,又有戴罪立功的理由,既不显得抢功,又能解决三军主帅的空缺,绝对是最好的一步棋。当然,这步棋走得绝妙,并不只是老皇帝一人之功,除九王子之外,其他八位王子几乎全都知道最后的结果,皇上为什么一反常态没有追究大王子和国舅爷的罪,也没有责罚二王子的保举之责,反倒关了老三这个责任并不大的人,这其中的猫腻怕是他们父子几人早已经心照不宣了吧?

季海突然觉得害怕起来,面前这些人的心底里,怕是早把几个月,几年甚至十年后的事都想透了吧?她突然觉得自己可笑,居然跑去找二王子求救,本已定好的事,何须她指手划脚、惊慌失措?

可是,大王子和四王子呢?他们又为什么顾作姿态地争这早已定好的结局?远处的大王子正给三王子祝酒送行,眉目清朗,面带微笑,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有勇无谋?

一旁的四王子更是沉着淡定,大笑的脸孔上看不出半点的歪思杂念。其余五位已成人的王子也都是手足一家亲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半点的不协调。

季海的脑子一片空白,本以为已经修炼到家的伪装,顷刻间,却觉得一文不值,与这些人相比,她简直就是个透明的小丑,正光着身子在他们面前耍猴戏……

低沉的号角声响起,似乎能够穿透云层直达天庭,三王子金谋一身金色战甲,半挂帅麾,手持白羽令箭向凯旋门处的皇驾单膝跪倒,“儿臣金谋谨奉天命,征讨南蛮,事必躬亲,铲除我大金边疆之疾,保我大金万代绩业,不吝马革裹尸,并恭祝父亲身康体健。”他用了父亲,而不是父王,可见已是在宣誓不成功则成仁。

季海心里咯噔一下,像是什么东西拽了她的心脏使劲往下沉,沉得她几乎能看见地下黑糊糊的死亡之府。

她身前的大王妃也是一顿,看不见她的脸,估计也是听懂了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其他人倒是没多少改变,二王妃一副骄傲的神色望着帅台上的丈夫,时而还睥睨不远处其他府的妃妾。季海终于明白,为什么从来不争不抢的大王妃会让二王妃这么忌惮,她的城府绝不在自己之下,甚至还要高深许多,因为这么多年她都是讳莫如深。

大金第四代君主金战,此刻正威立在皇驾之上,已入花甲之龄,却依然神清骨傲,满眼赞赏地看着帅台上的三子,并扫过一列皇子,对这一群儿子很是满意,他们都懂得事之缓急,没有在这种时刻下脚使拌、相互惨杀。这怕是一位君主最欣慰的事了吧?

“去吧。”手一挥,万人跪倒,“我大金江山以后就靠你们几个兄弟了,万事以国为重,其余各个皇子都要向金谋看齐。”

“谨遵父王教诲。”齐声高喊。

“起!”太监尖声高喝,万人平身。

皇上亲自送行是不容家人掺合的,只能隔着无数道人墙遥望过去,季海命了几名侍卫护了三王府的车驾,才转头看过去,但仅能看见一副金黄色的铠甲反着耀眼的金光,只有在此刻,皇子才能穿上真正的明黄,堂堂正正地走在万人之前。

“季海。”大王妃招了声。

“在。”

从翠儿手里接过一个蓝绸包袱,喜儿已被轰出府,据说是打碎了王爷的瓷瓶,“把这个送给王爷,女眷们过不去。”

“是。”双手接了包袱想转身。

“等一下。”二王妃用力勾勾手,“把这也带上。”一只明黄的护身符,头上还系了条红丝线。

“这……”季海有些无奈,抬头看大王妃。

“妹妹,快收了,被人见了可是要惹祸上头的。皇上三令五申,不许带这些鬼神之物在军中,你想害咱们爷吗?”

二王妃噤声,吓得一哆嗦,赶忙扯了符塞进袖筒里。

季海才转了身,顺着缝隙钻出去。

隔远看,几个王子之间充满了和气与亲情,一副其乐融融的场面,走近他们之间才感觉到这里的气场相当压抑,不论他们的气势与贵气,光是刹那间的眼眸转动都有说不尽的意味。季海不敢再抬头,低着头来到金谋面前。

“爷,王妃让小人给您带的东西。”

“嗯,王妃还说什么?”

他身后的近卫兵接了包袱,退到一旁。

其余几位王子也都匿了音瞅过来,压抑得很。

季海暗自往后收了收肩膀,“王妃说王爷身负皇命,家国同体,府里的事不必记挂。”这话是她自己说的,并没有大王妃的授权,她想当着这些王子的面先敲一下警钟,告诉他们,三王府不是搬了神像就是座空庙了,起码拉一点他们的注意力过来,牵制住他们一部分精力,也让他们注意一下暗地里的动作。她相信,以这些王子们的能耐,不会不知道她手里的眼线有多少以及她到底抓了多少条他们的把柄,三王子没做什么,可并不代表他没让别人做什么,这一点,怕是其余七位都心知肚明。相对的,她也从暗处真正转到了光天化日之下,她没自信能胜过这些心细如针的王子们,但,总要经历的不是吗?早晚还不都一样!

金谋笑了,眼睛里充满赞赏,但也只是一瞬即逝,那张因威严更显英俊的脸,此刻没能太久呈现在她眼前,红麾一动,令箭举高,三军镇立高呼,她所能感受到的只有他的霸气,甚至连其他王子的眼箭都被他身上的那股气流给挥退,空气干净得像被水洗过一样。

“保护好自己。”震天响的呼喊声里,他的声音清晰地飘过来,让她以为是自己的幻想,急忙抬头,正好碰上他侧过来的半脸。

“我会的。”

轻到连自己都快听不见的回答,他却勾了勾唇角,他听到了。

隆重而短促的开拔在地面震动中完毕,军人真正风光的机会只有两次,一次是开拔,一次是凯旋,也许还有可能只有一次,更多的风光与英勇,只有他们的敌人才知道。

辉煌过后,剩下的怕是只有晦涩。三王府的车驾最后一个驶进凯旋门,季海头前骑着马,身后两队侍卫保护着两辆马车。她百无聊赖地扫过两旁的街市,头脑里空空的,像是所有东西都搬了家。瞥过茶水铺的一角,却无端地记住了一抹黑影,转眼再搜索,恰好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她没有及时转开,总觉得这人有哪里不对。两人就这么对视着,直到她的马拐进黄沙道被墙挡住,两人都没有逃避对方的探视。

“三儿,过来。”他并没有带走王三儿,反而还升了他为管事,专门听她使唤。

“总管,什么事儿?”

“刚刚李家茶水铺子里靠墙角穿黑衣服的人,你去盯着,记得别盯得太实在。”

“好。”

她记得在三王爷的画卷里好像曾经有一张相似的脸。

王三儿脱了外面的绸褂,一身青布衣装消失在人群里。

二王妃的侍女玉儿掀开了帘子,轻声唤她:“总管……”

转了马头压过去,“什么事?”

“王妃想吃聚宝斋的酥鱼,你去买了来。”

这种事本不该让她来做,随便打发个丫头、侍卫就行,季海无奈,一会儿怕又得让这个玉姐儿缠上了,这丫头是打定了主意要当她的二房。

“好,我这就去。”刚要甩鞭。

“等一下,怎么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也帮我带个东西,上天我看好了一支铃兰阁的翡翠簪子,没来得及取,你帮我取来。”

“好。”这女人要是铆足了劲做一件事还真可怕,后来又想,她也是个女人,铆足了劲不是更可怕?连夺嫡这种事都敢大包大揽地承担下来。

为了保险起见,她又买了支白玉钗,通体透亮,作为给凌云的礼物,说是给凌云,其实是想让玉儿看见,让她知道他们“夫妻情深”,望她不要再做非分之想,可惜她错了,没想到只会引来更麻烦的后果。

“你买了这个想给我难看是不是?”翡翠簪子摔得粉碎,玉儿的脚跺得扑扑响,眼泪也啪啪掉。

季海一脸错愕,实在想不通这丫头哪来的理由发脾气,丈夫买根钗给妻子犯了她小姐什么干系!

“我就只配戴这种俗物是不是?”声泪俱下。

“这不是你想要的……”

“那你就买件脱俗的来跟我比?”

暗叹一口气,看来对付女人跟对付男人不能用同一种思维方法,在因果关系这方面,女人的做法很不一样。虽然自己也是女人,可毕竟整天都跟男人打交道,一时惯性,没改过来。

“我家娘子喜素,跟玉姐儿的喜好不同,根本没什么可比之处,翡翠乃他国硬玉,玉中珍品,需经过南方几国路途才能运进境内,属罕玉,白玉虽通透,却是软玉,虽也珍贵,但境内依然盛产,倒成了俗物。”临时瞎说一通,只求这丫头赶快放生。

玉儿带泪半笑,“哼,那你不早说明,害我失了这支好玉。不管,你赔我。”小丫头捉了她的衣襟摇晃。下意识的,她退了一步,分开了两人的牵扯。

“好,我明天就去给你挑件好的。”

恰好二王妃派人来找玉儿,才让她大呼了一口气,跌坐到客厅的椅子上。

侧门里传出一声笑,周凌云倚了门框摆手,笑弯了腰。

“很好笑吗?你也不帮帮我。”

“帮你做什么?这么好笑的事可不是每天都能见到的。”关了侧门走过来。

“这样下去不行啊,不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事来。”季海收拾着地上的碎玉。

“你不是出了名的身娇体弱?何不再灌个惧妻的名号?我再来回周旋一两次,还怕她继续缠着你?”

“说得也是,下次就麻烦你帮我挡挡。”

王三儿一身青布衣裳,匆匆进府,进了客厅却只望了望周凌云,一句话也不说。周凌云笑笑,转身进了侧门,从游廊回去后院。

“说吧。”

“我没敢跟得太紧,只远远地瞧见他进了添香阁。”

“添香阁?”这家伙真够机灵的!那里面什么人都有,就算出来一两个王公贵胄也是平常事,“见着熟人没?”

“有,四王府的万总管和二王府福爷的儿子。”

这下可不好办了,四王府的万总管是出了名的花街客,京城各大妓院都有他包的姑娘,至于福爷的儿子也是一丘之貉,这两人同时出现在添香阁也没什么大不了。

“添香阁最近有新姑娘进来?”

“有,据说今晚还有个花魁赛。”

“三儿,让厨房给我准备些吃的,吃完了,咱们到添香阁看看这个花魁赛。”

“是。”

季海对添香阁并不陌生,这里是京城四大烟花楼之一,也是三教九流的聚集之地,她私下里做事也经常到这里,人多嘴杂反而更安全。

老鸨三娘的后台很硬,据说是宫里的,真假倒不得而知,不过没人敢动她倒是真得。

“呦!季爷,贵客啊,您今儿怎么有空啊?”摇着美人团扇,一摇三扭地过来。

“三娘一向可好?”作揖。

“好,好,您好久没来了,怎么?凌云那丫头哪里犯错了,把您逼这儿来了?”丝绢不停地抚着她的脸,香粉味刺激得她直想打喷嚏。

“说笑,说笑,只是来凑个热闹,三娘不用理我,找个位子给我就成。”

“让如芩和凤岑来陪怎么样?”

“不必,不必,还是让两位姐姐多掏掏那些有钱爷的口袋吧。”

“行,我让丫头送壶女儿红给您,二楼当中那位子给您留着。”三娘起先根本就没看上她,要不是去年她为了凌云喝干了一大坛子酒,醉死过去还不忘给她银子,她这个在烟花地呆了几乎一辈子的女人怎么会注意上她,后来,可能见她每次来也不跟姑娘们哈哈,就只是给了银子听听曲而已,所以才多给了她些面子。

“总管,万爷在西厢,福家那位在楼下,下午那位没见着。”

“嗯。”坐定在座位上,这个位子不是最好的,视野却也相当好,楼下的一切一览无遗。倒了杯雨前,慢慢喝着。

楼下的花魁赛随着快爆棚的人浪上演了……

所谓的文人雅士坐在最前一排,拿着纸扇,摇头晃脑,什么君子坐怀不乱,什么只赏风月无关男女!估计连他们自己都不信这些鬼话。

几位新进的姑娘依次上台,或抚琴或跳舞或高歌,还有对诗作对子的,个个都称得上才女,不知道她们是不是也跟凌云一样,从小就被逼迫着学琴练舞。

最后一位上台抚了一首《高山流水》,丝毫没有烟花之地的俗气,反倒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琴音绕梁,余音不散,让人听了通体舒畅,连她都不禁拊掌叫好。

此女始终以纱帘遮挡,不曾露一点容颜,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她细长的身形,不过这点已经够台下的男人们吆天喝地的了。

“各位爷,今晚这最后一位可是我邓三娘的压箱宝贝,今天我拿出来了,不过得先声明两件事儿。”停了半会儿,“一,这丫头只卖艺,不卖身;二,只选她想见的客人。”

“三娘,干什么装神弄鬼的,爷们美人见多了,还真没见过这等要求的,你掀了帘子与我们看看,别弄个花脸丑妇作弄我们。”台下有人高喊。

邓三娘狐媚一笑,“我也不怕你们在这儿胡来,来人,掀了帘子。”

纱帘慢慢撩开……

台下一片唏嘘。

眉黑如黛,明眸似烟,鼻若悬胆,樱唇一点红,着雪白霓裳,轻纱曼裹,确是位倾国的美女。

“确实艳冠群芳!”楼下角落里一声朗笑,伴随着两声击掌,打破了满堂的沉静。

全场人都循着声音看过去,包括台上的女子,只见女子脸庞微红,低下头,又是另一番风景。

季海随着声音看过去,正是下午那位,如果她没猜错,这人就是北齐的六王子……齐辉,三王子曾经收录了北齐和南陈各王子的画像和生平,这人是六王子的可能性有七成。她刚刚来前得到北边的消息,有几个“齐国商人”一个月前就进了大金的境内。三王子在北边布的人果然派上了用场,看来北齐也开始躁动了,停了十五年的战火,已经休整得差不多了吧?

楼下那位没瞅着台上,反倒仰首望向二楼,跟季海对视,两人丝毫都没有退缩的意思。

“季爷?您也在?”楼下一声笑喊。

转眼过去,是四王府的万总管,起身微微作了个揖。

二王府福顺的儿子也站起身打招呼。

季海还礼,暗自思量,到底是哪一位王子跟北齐在交往?还是两位都是?

季海走下楼,跟每个认识的人说笑谈天,心里却没停过猜测。

那人也不避讳,依然坐在角落里大大方方地看着她。

她也大大方方地看过去,再次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人的样貌可以乔装,身材也可以隐藏,可那身气势和与生俱来的贵气却一时间很难隐藏,眼前这人百分百是北齐的六王子齐辉,剑眉是北齐皇家标准的遗传,几乎每张画像上的王子都有一双上吊的剑眉,显得威严霸气。尤其这位六王子,深得其父之心,三王子曾经多次探察过他的行踪,此人踏遍了数个国家访遍民生,十分用心,政业、军事上也十分有心得,是北齐未来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人选之一。

没想到南征的第一天,京城里就出现了这号人物,看来,各位王子并没有三王子认为的那么以国为重啊。

“总管,大王妃说府上有事,让您赶快回去。”王三儿大声送话。

微微点头。

“各位,三娘,在下先走一步,府里还有些事要处理。”瞄一眼角落里正笑吟吟的男人,轻勾嘴角,挑衅?勾结?那么最好先祈祷你不要碍着南征的事,否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

坐上马车跑出一里地,王三儿才敢说话:“总管,刚才添香阁里有不少武家子,那人看来不好惹,我才编了个瞎话,您别怪我。”

季海笑,“我知道,你连我身边都没离开过,哪里可能替王妃传话?以后当众编瞎话时要注意前后照应,别闹了笑话。”

王三儿挠头呵呵笑,“总管,我一急就给忘了。”

“三儿,进了府,把王护卫给叫到花厅去。”

“好。”

马车急速前进,沿着宽阔的宫道一直东行,直到拐进三王府的前街才渐缓。

府里的灯笼已经灭了,三王府一向韬光养晦,过了更就熄灯,黑压压的一片,反倒让人敬畏。

季海坐在侧房的花厅里,呆呆地发愣,直到门响才清醒。

“总管,您找我?”王护卫是王府里侍卫的头,三王子的亲信,他特地留他下来帮她。

“王护卫,这几天你先到添香阁住着,留意一下画里的人,不过不用太紧,只要知道他的大致行程就行,不必太详细。”递过去一卷画轴。

“是,要不要再带两个人?”

“不,就你一个,今晚我已经让三儿帮你打点好了,一会就出府,记得隐蔽些,别让太多人知道你是三王府的人。”

“是。”看了几眼画轴,又递了回去,匆匆抱了个拳离去。

室内突然静得出奇,红烛上的火团跳跃,屋里忽明忽暗。

她九岁起就跟了他,没想过什么女扮男装,可是在见了他把同样救来的女童送去官家为婢时,她一时私心就认了自己是个男孩,是男孩就可以留在他身边,她不想离开他的身边。当时的理由很简单,除了他,她对谁都不信任,像是离开他就会死去,死去后还会被乌鸟啄食,那种恐惧甚至一直延续到如今,午夜梦回时经常会见到硕大的乌鸟向她飞来。

“又胡思乱想了?”周凌云披了件大红斗篷,脸色白皙,映着烛光更显娇媚。

“怎么还没休息?”

周凌云轻笑,“全府的人都知道你这个大总管跑去添香阁捧场了,我这个做‘妻子’的要是还能呼呼大睡,岂不是件怪事?”

季海也随着笑,“当年你还十分讨厌我,讽刺我人面兽心,没想到却做了夫妻。”

“成亲那晚,我本来还准备了更难听的话,可惜没来得及说。”仰面朝向夜空,“这辈子我真算没白活,什么人都见过了,天上飞的龙,地上跑得虫,没长翅膀的凤凰……说真得,我当时对你只有两个字的评价:敬佩!”

“生活所迫,每个值得敬佩的人怕是起先都没想过要做得让人敬佩吧?起码我没有。”

“相公,咱们定个约定怎么样?”

“什么?”收拾了桌子上的画轴。

“如果你这辈子找不到归宿,咱们就一辈子相伴如何?”

季海失笑,“你找个归宿才是真的。”

“哎……之于男人,我已经没有想法了,有些东西见得太多了,就跟吃肥肉一样,伤了,就再也不想沾了。再说,凭我这么多年烟花楼的过去,想找个好归宿,怕也是冷雪造屋,一生凄凉,跟你一起起码不用饿死啊。”

是啊,她们这样两个人怎么可能会有好结局?

“好,咱们俩的目标只有一个。”季海披了斗篷。

“好好活着。”周凌云关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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