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顾沉之抓住魏景蓝的手臂一把将她提起,然后猛地向后一拉,身子一下失去平衡,背朝地倒去。也正是在那一刹那,一柄钢刀贴着她的鼻尖呼呼而过,她甚至清楚地看到了刀身上照出的她的惊恐的脸。还好顾沉之手快,不然她的脑袋就要被劈成两半了……
还没来得急反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突觉腰上一紧,顾沉之一手环上她的腰,一手反握着匕首护在胸前,硬生生的挡下了另一把劈头而下的钢刀,“叮”得一声,火花四溅。
这下魏景蓝总算看清了,围攻他们的人至少有十几个,皆是普通农夫打扮,手握银色钢刀,而且清一色的都蒙了脸。
“怎么办?”魏景蓝惊恐万分,同时也死死抓住顾沉之搂她的那只肩膀,她不知道在下一刻,她会不会被甩飞出去。
顾沉之没有回答她,只是闷哼一声,用手臂活活挡住了再一次朝他们砍来的刀锋,只听一声“刺啦”,伴随着衣服和肉的撕裂,顾沉之的手瞬间脱力,匕首也飞了出去。
那些“农夫”们并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他们刀刀凶狠,招招致命,明显是不打算留活口。魏景蓝刚来这里不久,自是没得罪什么人的,那么他们的目的,就只有顾沉之了……顾沉之堂堂一个大楚世子,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才有如此性命之危?到底是谁这么迫切的想要他的命?
刚过两招,顾沉之就有些力不从心,若是平常,他或许还能多撑一会儿,再找机会逃脱。但现在,一来手上没有趁手的兵器,二来又带着魏景蓝,三来手臂还受了伤,若是再这般僵持下去,不过多久,他们就有可能人头落地。
就在两人进退维谷之时,不远处有似马蹄声响起,一个商队缓缓出现在的视线中。顾沉之也没来得及多想,拉着魏景蓝就往商队冲,“农夫”们见状也提刀跟上。几个距离两人稍近的“农夫”一把掷出手中的大刀,刀一脱手直朝二人飞去,顾沉之用力将魏景蓝护在身前,用自己的背挡住了一把飞来的钢刀。
魏景蓝的觉得脑子有点混乱,再抬头又是顾沉之的一身闷哼,他的嘴唇发紫,鲜血染湿了他褐色的袄子,留下了黑黑的一片。
迎面而来的那一只商队见不远处有数十人握着钢刀朝自己方向奔来,还以为是来截货的,纷纷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刀枪棍棒,杀了上去。“农夫”们见又来一群人,猜测是顾沉之的帮手,也凌厉地砍起来。
顾沉之趁双方打得不可开交,夺了商队的一匹马,带上魏景蓝,绝尘而去……
另一边正在同商队交手的“农夫”中的几个看见了这一幕,也想夺马跟上,奈何商队的人个个勇猛,一时间竟落了下风,眼睁睁的瞧着二人的身影越来越远。
魏景蓝坐在马的前面,顾沉之在后环过她的腰抓住缰绳,驾马前进。马儿跑得飞快,凛冽的风划过脸颊,割得人生疼。
由于速度太快,魏景蓝根本看不清路,只觉得阵阵的绿色匆匆从眼前而过,他们,依稀跑进了山林之中……
大约狂奔了近一个时辰之后,马儿渐渐体力不支而慢了下来,顾沉之的呼吸也越来越轻,魏景蓝感受到背后的重量,想要伸手去托住他,可是一着急夹到了马背,马儿感受到疼痛,骤然一抬蹄,将二人从马上摔了下来,自己朝密林深处跑去。
马儿停住的地方的侧面刚好是一个缓坡,两人因为陡然失重,径直朝陡坡滚去,魏景蓝的身体不停翻滚下坠,顿觉一阵眼花缭乱,再停下,只剩眼前那一片黑色,昏了过去。
……
再醒来时,感觉脸上湿漉漉的,想要睁开眼睛,却被雨水堵住,抬手去撑地,却发现自己浑身像被拆了一样的疼,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起身。
顾沉之就躺在她的不远处,魏景蓝半跪半爬地挪到他身边,“顾沉之!顾沉之!”,焦急地叫了几声,却没有丝毫反应,随即伸手去拍他的脸,可惜也还是没有回应。魏景蓝看向四周,枯枝败叶杂乱的散落在她身边,山中特有的幽静却教人头皮发麻,时不时还传来几声山风刮过缝隙的呜呜声,她从未独自见过这样的场景。她害怕极了,鼻头一阵酸楚,她很怕,很怕顾沉之就这么死了,在这个荒郊野岭,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顾沉之要是死了,她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顾沉之,好像是她在这里唯一熟悉的人……
“咳~”身前的人突然轻咳了一声,可是转眼又没了动静。
魏景蓝见他还有气息,一时间惊喜万分,“顾沉之!顾沉之!你醒醒!你听到我说话吗?顾沉之!”
雨越下越大,打湿了魏景蓝的头发,这是三月时节,还未到暖春,空气中都透着浓重的凉意。山中的气温总是比外面低些,又下着雨,寒风吹来,冻得人瑟瑟发抖……
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先去找一个躲雨的地方,顾沉之身上有许多外伤,若是碰到雨水发炎可就麻烦了。
魏景蓝本就力气不大,刚从缓坡上摔下来也被石头砸的不轻,顾沉之虽然不胖,但到底是个男子,魏景蓝拖着顾沉之沉重的身体,艰难前行。
不过好在她的运气还不算太差,刚走几步就瞧见一个不像山洞的山洞。说它是山洞,它又太浅,一眼就能看到底,而且洞口有整个山洞那么大,说它不是山洞,它又是弧形,上有顶,下有底,总之这个山洞的形状神似一个侧放的漏斗。
魏景蓝忍着身上的肿痛,使出吃奶的劲儿将顾沉之搬了进去,本想让他平躺着,却蓦然发现他的背上有一条一掌长的伤痕,正在汩汩往外冒血。立马扶他趴下,剥下已被撕烂的褐色的袄子和染血的里衣,摸出他衣中的小瓷瓶,将那青绿色的粘稠液体朝淌血的伤口上倒去,这次的伤口仿佛格外的深,足足用了大半瓶,才将背上的血勉强止住。顾沉之的手臂也伤的很严重,除去左臂上已经结痂又被撕裂的旧伤,新伤也有两三道,其中有一道魏景蓝还清楚的记得,那是一把砍向她的刀,可是顾沉之却生生的挨下来了……一小瓶的伤药根本不够,魏景蓝拣了几处流血严重的先上了药,其他的用自己从裙角撕下的布条简陋的包住了。
忙活了一番总算得空喘口气,魏景蓝倚在石壁上,呆呆得看着面前没有一点血色的顾沉之,莫名有些心塞,莫名有些想哭,从一开始她就是累赘一般的存在,如果不是因为带着她,顾沉之也不至于会伤成这样。
她是累赘,从前是,现在是,一直都是……
山中的雨还没有停,啪嗒啪嗒的,打在叶子上,吵闹的佷。冷风灌进洞中,席卷了本就不大的洞的每一个角落,魏景蓝抱着身子,打了个寒噤。这才中午就已经这么冷,若是到了晚上,气温骤降,冻死人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况且顾沉之还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晚……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要想办法!要想办法!
魏景蓝起身脱下自己的外罩的棉马甲,将它裹在顾沉之沾满血的衣袄上,希望这样能让他暖和一点;然后又在山洞门口淋不到雨的地方拔了许多草,垫在它身下,以隔绝石头上的寒气;最后在洞口前的山涧里捧了一些水,涂在顾沉之干裂又苍白的嘴唇上。她从来没有再野外生活过,没有那么多的经验,也没有其他穿越人临危不乱的勇气和强大的生存技能,更没有无处不在的金手指,她不知道这些方法是否有用,但是这些她唯一能够做到的了。
“水……”
顾沉之的嘴唇微微动了动,魏景蓝立马上前查看,“什么?你说什么?”
只一个字,又要昏死过去,一把捧住顾沉之的脸,重重得拍道:“顾沉之!别睡!不许睡!睁眼!睁眼顾沉之!顾沉之!”
好像听到了她的呼唤一般,顾沉之微微睁开眼,虚弱道:“水……”
“水?你要水是吗?好,我去拿水,你等着。记住别睡,千万别睡!睡了就醒不了了,顾沉之!”
魏景蓝火速奔到那山涧边,小心翼翼地掬了一捧山泉,一点点得喂给他。
干涸的喉咙有山泉流过,甜丝丝的,好像久旱的麦田,突然有了甘霖的滋润,顾沉之觉得脑袋清醒了很多,不过那钢刀划过留下的剧烈疼痛,还是如针一般扎进他的四体百骸。
他一睁眼就看见魏景蓝紧蹙着眉头一脸担忧地盯着他,眼眶红红的,眼里还泛着泪光,又瞥见她的棉马甲正盖在自己身上,手臂和背上的伤好像也包扎了,心头一暖,朝她浅浅地笑了,这个女人,好像没他想的这么坏。
魏景蓝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么真诚的笑容,以前在魏府老宅,他虽然也笑过,但那不同,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一个生疏遥远,一个温暖亲近……
“我还以为……你会自己逃走……”
“你……为什么没有丢下我?”顾沉之虚弱地侧靠在石壁上,有气无力的。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问号重重地敲击在魏景蓝的心头,她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她做的这一切好像都是出自于本能,对啊!她为什么没有丢下他呢?明明这样自己更容易脱险,为什么?为什么呢?
“你看我像那种忘恩负义见异思迁的人吗?再说了,刚才那些人要杀我的时候,你不是也没有丢下我吗?”
是吗?是这个原因吗?应该是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