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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岁末

还未等到天宝十四载的除夕到来,刚刚消停了没多久的剑南道接连震动!

风满楼楼主吕山河再次疯狂的出手,半月内宛如狂风扫落叶般的整合了剑南道所有江湖宗门、帮派,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风满楼便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帮派发展成一个门徒近万、高手如云的大帮派,几乎控制了剑南道所有城池内和交通要道,今进斗金,吕山河之名也迅速震动了大江南北,第一次摘掉了‘第二胜天之徒’的头衔,闯下了一个响当当的‘风雨剑’名号!

有独无偶,一名唤作项鼎强势将军在入冬之际异峰突起,不过短短三月便收拢了剑南道所有乱军、暴民,并且打着拥护叛将安青山的旗号组建了一支近三万人的大军,自称是楚霸王项羽的十世孙,手中一杆黑色钢枪霸道无匹,不知挑死了多少乱军暴民头领!

寻常百姓皆在感叹江山代有才人出之时,真正局中人却无比诧异……向来无法无天、蛮横霸道的九宫山,这一次天下大乱怎么会选择落子剑南道?须知剑南道多角峰、刃脊、槽谷与冰斗之相,历朝历代都是流放贬谪的囚笼之地,就算是那位击筑高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的汉王刘邦,也是在‘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挺近关中之后,才站稳脚跟获得了与楚霸王争霸天下的本钱。

但无论怎样,九宫山都已经整合神州十道之一的剑南道所有力量,其他的三大豪宗门阀又有何举动?

江湖顶端的四大豪宗门阀‘一寺一观一盟一山’各有不同。

白马寺是一个异数,自女帝武则天君临天下期间颁布诸多崇佛抑道的政令开始,在短短几十年间便从一个外来胡教变成了神州最大的宗教,寺庙遍布九州,僧众千千万,更重要的是接连出了达摩祖师、慧可、僧璨、道信、弘忍五位惊才绝艳的的旷世佛教大能,每一位都是绝顶江湖的宗师级高手,迅速填补了佛教武学根基薄弱的缺陷,因此作为佛门圣地的白马寺在一步一个脚印的走稳之后,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江湖最大、最强的豪宗门阀!

长天观与白马寺相仿,乃当代道门圣地。道门乃上古练气士在这一纪的嫡传,于天道与武道交替之机兴起,很快便势倾江湖,连本朝太祖李渊都拜道门老祖李耳为祖,在本朝之初得到了绝大的发展,只因一直未出一位能扛鼎道门的惊才绝艳之人、再经过女帝武则天时期的崇佛抑道,才从江湖第一豪宗门阀的宝座上滑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如今的长天观低调得让天道盟扛起了‘替天行道’的正道大旗,但没有任何一方江湖势力敢轻视长天观,就是佛门在鼎盛之时,都不敢对长天观有如何不敬之举……谁知道长天观内藏了多少坐死关,一心摸索一品之上境界的老怪物?

天道盟是一个由野心催生的怪胎!天道盟乃一百年前一位武功霸绝江湖、自称武无极的盖世枭雄所立,起初只是一个江湖宗派联盟,全凭武无极一人之力得以绝顶江湖,似这种没有向心力的松散联盟,原本会随着武无极的老死土崩瓦解,哪知武无极最后竟消失在了华山之巅,谁都不知道他是死是活,盟中各门各派掌门因慑于武无极的盖世之威,一直维持着天道盟不解散,时间一长,各大门派竟然真被天道盟所同化,庞大的势力不断催生出绝顶天才与绝顶大宗师,原本名不副实的‘一盟’竟然慢慢的名副其实了,直到现在,天道盟的盟主之位都一直空悬,由九位堂主与三位太上长老执掌天道盟……最令人费解的是,天道盟一直扛着‘替天行道’的正道大旗,却从来没有真正替天行道的举动,至少,天道盟就从未倾力讨伐过九宫山!

九宫山……说到底其实就是一群人人喊打、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疯子结伙抱团的恶性势力,寻常江湖门派惹不起,惹得起不敢惹这群心狠手辣的疯子,与藏剑山庄那群心中只有剑、只在直中取的、近乎道德癖的‘疯子’对峙了近百年,最终踏着藏剑山庄的残骸走上了江湖绝顶。

就是因为这些不同,所以九宫山可以肆无忌惮的持强入主剑南道,其他三大绝顶豪宗门阀不行,但是他们也未闲着。

白马寺将于天宝十四载除夕举行水陆****,召集天下所有佛法精深的高僧超度死在战乱中生灵……

长天观将于天宝十五载元旦开坛做法,为朝廷祈国运……

正气盟将于天宝十五载重阳于华山之巅召开武林大会,重选武林盟主,组义军擒王……

四大豪宗门阀一动,原本形势还算明朗、湖水还算平静的江湖已经是翻江倒海,浑浊、压抑的气息让许多混迹江湖数十年的老江湖都生出了金盆洗手、退隐江湖的念头。

只是谁都明白,一入江湖深似海,谁能身由自主?能全身而退?……在这个江湖规矩荡然无存的年头。

退不了,又不想死,就只能争,握剑的挥剑争、持刀的抡刀争,掌门带领整个门派争、帮主指挥所有帮众去争……有句话叫时势造英雄,又有句话叫一将功成万骨枯!

江湖儿郎千千万,谁是英雄?谁是枯骨?

…………

山巅之上有黑衣人舞剑,黑沉沉的重剑卷起积雪漫天飞舞,宛如海潮般的狂猛杀气一波接着一波的朝着四面八方压去,呼啸的寒风还未接近便被拍散!

天地同寿、童子拜剑、剑断人亡……一招比一招狠、一招比一招凶,既宛如战场上尸横遍野、流血漂橹的惨烈之气,又宛如死士拔剑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悲壮之气!

这剑,有魂!

一百零八招毕,黑衣人猛地将剑插入大地,浑厚的内劲四下奔腾,掀起一股土浪向四周荡开。

黑衣人正是两剑败于项鼎之手的谢晓南。

他柱剑四望,幽若深潭的星眸中满是茫然之色,半响,他盘膝坐下,伸手从衣襟内取出一个用油纸封好的方块,慢慢的打开。

油纸内赫然是一本线装的书籍,书封上只有四个苍劲方正的小字:‘剑出无悔’,他伸手出,轻轻抚摸这两行小字,眼眸中的茫然之色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竹立山崖般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坚韧!

他翻开书封,一个字一个字的阅读他从未认真看过的恩师赠言:为师十三岁离家,十五岁入藏剑山庄,四十五岁遍习庄中剑法,五十七岁观庄中九名剑生九剑剑意,六十岁九剑初成,始知剑只在己手,他人之剑,即意凌九州,亦成不了吾手中之剑。待庄中长剑尽葬,吾苟延残喘欲完善九剑,方知吾之剑道,尽是他人之剑,乃吾自绝于剑途。前车之鉴,吾徒当谨记、谨记!创剑创尽天下招、吾招胜尽天下招——顾南北。

谢晓南抚书之手轻轻颤抖,双眼泛红,低低的呢喃了一声‘师傅’后闭上了双眼,似乎怕自己软弱的一落泪,便再没有勇气握剑,便再没有勇气负剑前行。

半响,他才睁开双眼继续翻动手中秘籍,总纲与剑法境一百零八招的书页已被他撕毁,因此翻动后的第一页便只有四个字:剑术境否?谢晓南看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翻动。

“剑术境:天下之剑,分以利剑与钝剑,利剑迅疾如风,钝剑大巧不工,欲极于剑术境,当极于利剑与钝剑,此境共有七十二招,利剑三十六招,钝剑三十六招……”

谢晓南这一坐便是二个多时辰,直至夜幕降临之时才起身,左手内劲一绞,漫天纸屑飞舞,右手将油纸包好的秘籍放入衣襟之内。

他随手抓起熟铁重剑,点了点地面之后轻喝一声:“烟云九式第一式烟雾缭绕”,言罢,身躯猛地跃起,手中重剑宛如一根轻巧的灯草般围着一个点极速舞动,于此同时身形急动,不停的变幻方向。

漫天剑芒消失,谢晓南停下身躯,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地面的剑痕……以一个点为中心,四面都是剑痕,但剑痕凌乱不堪,就宛如鸡群走过后满地鸡爪子地面。

他沉吟了几息,再次一跃而起……

…………

清风寨外插着几个火把,金不换借着火光在练刀。

银色的刀芒宛如夜空中萤火虫一般的不停闪烁,凌厉得好像刀刃的杀机猛的爆发后迅速立马归于沉寂,就好像没出现过……杀机收放自如,金不换的《杀猪刀法》也更上一层楼了。

步红英缩着身子站在一旁给冰冷的双手哈气,不时抬起头满脸忧色的望着山顶的方向。

“馄饨,歇歇吧!你都练了整整一天了,我吩咐伙房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酱猪蹄儿和卤牛肉,你自去取罢。”垂下头,她对着身前不断闪烁的银芒说道。

金不换未收刀,“红英你别管我了,去休息罢……这么晚了,也别想着上山了,南哥扛得住!”

步红英闻言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转身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托着下巴怔怔的出神,良久才忍不住的喃喃道:“谢大哥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又是这句话。

身形闪动个不停的金不换猛一跃而起,手中杀猪刀重重的劈下,没有猛烈的爆炸声、也没有积雪纷飞的景象,只是他身前的雪地上出现了一道长达两丈、深半尺的刀痕,刀痕的尽头是一堆修葺山寨的木料,其中一段足有成人腰身粗的树干无声无息的断成两截,断口平滑如镜!

他将杀猪刀插回腰间,掀起袍子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后说道:“南哥说得好,信命不如信手中之剑……咱们只是太年轻,我老金就相信,南哥将来一定比那个耍黑枪的强!”

步红英轻轻的点了点头道:“我也相信,但是……”

金不换冲她摆了摆手道:“别但是了,你且回房歇着,我上山顶瞧瞧南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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