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拂晓。
有风自西方来,刮过昏暗的山谷。
树摇叶动,沙啦啦的响。
张佑趴在低矮的山坡上,藏身草木之中,探头观察山谷中的土著村落。
在他身旁,另外九个人一字排开,都在做同样的事。
山谷内,黑压压一片,只能隐约看到一座座或大或小的茅草屋,零散地分布四处。其中心处又有几橦高大的木屋,在树身叶影中透出部分身影。
小苍界的土著智力低下,不知道什么叫站岗放哨,现在天时又早,故而看不见它们。
不过从屋子的数量来推算,这里的土著数量只怕不低于两千。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数目。从第一天后,试炼小队就没有碰到土著数量超过四百的村落,然而依然时不时有人受伤。虽然都是些轻伤,但也足以说明这些类人猿的凶悍和可怕。
这里却有两千土著,弄不好就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看到那一圈木屋了吗,里面就是祭坛,冲到那里才算成功。”卢笑冬压低声音吩咐道,“看清楚了就开始吧,我们走。”
众人纷纷爬了起来,猫着腰,往山坡下摸了过去。
他们走的是峡谷,因为峡谷内没有建筑物,一路畅通无阻。况且谷内山壁陡峭,也容易出意外。
张佑位于队伍的左侧,堪堪贴着山壁行走,另一侧的孟婉茹和背刀少年同样贴着山壁。峡谷非常狭小,抬头就是一线天,地形相当险峻。
幸运的是,土著不懂得放夜哨,一众人无惊无险地偷偷摸了进去,顺利穿过峡谷。
然而他们刚刚踏入土著村落,就被发现了。
昏暗中突然响起一声尖锐刺耳的怪叫:“卡喀勒!卡喀勒!”
谷内的平静瞬间被打破,哗啦啦一串乱响,靠近谷口的草屋内,迅速窜出一大片土著。
这些类人猿似的土著凶悍而嗜血,一看到谷口的试炼小队,立刻瞪红了眼珠子,嘶吼着冲了上来。
同时骚乱还在向山谷深入蔓延,不断有土著被惊动,从屋中往外狂奔。
密密麻麻的土著,从各个方向涌了过来。
它们身材矮小,动作灵活,速度非常快。
一部分土著用双脚奔跑,两手挥舞着乱七八糟的武器,怪吼连连。另一部分则像野兽一样四肢着地,张开尖牙密布的恐怖大嘴,飞奔而至。
还有的却爬上了屋顶,像猿猴一般在屋顶弹跳纵跃,不断向谷口接近。
“罗师弟和曹师弟留下,其他人随我冲!”
卢笑冬当机立断,飞快地交代了一下,“铿”地一声拔出背后长剑,一马当先地冲了过去。
其他人紧随其后,摆出一个三角阵,笔直冲进蝗虫般的土著群中。
战斗刚一打响,就进入白热化。
试炼小队人人奋力向前,没人敢有所保留,一时间灵气四溢,杀声震天。
队伍如尖刀入牛油般,轻易撕开土著毫无章法的阵形,迅速突了进去。
卢笑冬带头前冲,脚下不停,手中长剑挥舞,剑气纵横。
但凡挡在他面前的土著,全都被一剑击杀,手下无一合之将。
他的剑法相当霸道,不用刺,只用挥撩切斩。
浑厚的灵气在长剑上凝聚,迸发出耀眼的光芒。一剑下去,无论是木棍还是铁板,统统一剑破之。
再顺势一挥,将挡路的土著也一并切为两段。
鲜血飞洒,残肢遍地,浓烈的血腥味随风弥漫。
三角阵突进的速度非常快,像一艘乘风破浪的快艇,在由无数土著组成的黑色汪洋中,笔直前进,身后留下一地尸体。
刚开始时,张佑并没有感受到压力。
他甚至没动过几次手,只是跟着队伍一路前冲罢了。
土著虽然耳目灵敏,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不过毕竟是从熟睡中惊醒,脑子还没清醒,反应明显比平时慢。
况且试炼小队是有备而来,突然袭击,以有心算无心,自然大占优势。
然而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越来越多的土著被骚乱惊动,压力随之而来。
挡在面前的土著数量越来越多,阵形越来越厚实,突入其中所花的时间和精力也就越来越多。
队伍突进的速度,不可遏制地开始下降。
速度一慢,身在左后侧的张佑立刻感到压力。
一名土著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张佑没有跟它纠缠,奔跑途中,迅速往上一跳,左脚闪电般蹬出。
砰!
一脚踢开土著前伸的左爪,笔直踢中土著突出的大鼻子,将其瞬间踢爆。
土著一声不吭地原路飞了回去,身在空中就已然吐血身亡。
张佑刚一落地,另一名土著同时飞速奔至,怪叫一声,手中木棍打横挥了过来。
张佑此时左脚还没落地,右脚又从地上弹出,啪地一声正中木棍中段,将其踢为两截。
然后他与这名土著擦身而过,翻掌如刀,在其脖子上横向一切,将其喉节击碎。
连番动手期间,张佑速度不降地奔出十来丈远,紧跟着队伍,没有掉队。
忽然头顶风声乍起,他抬头一看,一名土著从屋顶跃上高空,飞扑而至。
张佑没有理会,继续向前奔跑。
嗖!
一支利箭射向半空,将扑至头顶的类人猿射个对穿。
那名土著从空中直挺挺地掉了下来,扑通一声摔落在张佑身后。
队伍继续向前,冲开层层阻挠,一直奔至山谷中央,那圈高大木屋的面前。
土著中体型较大的精英战士出现了,像模像样地排成一个方阵,挡在木屋前。
中型村落的精英战士显然比小村落多得多,张佑目光一扫,瞬间估算出至少有五十名。
方阵中间有一名最为高大的土著,身披玄甲,手持玄兵。除了相貌外,这名土著首领居然与金灵门的弟子非常相似。
嗖!
不用别人关照,聂亢的长箭闪电般射出,直奔土著首领的面门。
“巴库!”
土著首领怪吼一声,扬起手中玄兵,一剑磕飞射至眼前的利箭。
随后试炼小队笔直地撞上方阵。
土著中的精英,那还是土著,不会是金灵门弟子的对手。土著方阵瞬间被撕开一个缺口,试炼队伍突了进去。
突是突进去了,伤亡却在所难免。
右侧的陆鹏飞根本不适应群战,大刀左支右挡了几下,突然被一柄长矛刺中大腿。
矛尖从大腿后方穿了出去,赫然是精钢制作的矛头,其上鲜血淋漓,一滴滴地往下掉。
然后他就被留在原地,被土著精英团团围住,转眼淹没在黑压压的土著群中。
队伍继续前进,没人回身救他,也没人敢回身救他。
张佑同样受伤,密密麻麻的长剑大刀攻过来,根本挡不住。手臂、腰侧、后背眨眼间多了十几个血口,鲜血往外直喷。
但都不是要害,兵刃临身的一刹那,他聪明地避开了要害,也避开了腿。
只要腿不受伤,就能继续奔跑,就不会掉队。
队伍风驰电掣般地冲过土著方阵,又穿过那一圈高大的木屋,一座庄严的祭坛出现在众人眼前。
白石垒砌的祭坛,一丈来高,环绕高大的梧崖树砌了一圈,上面刻满古怪的符文。
张佑没有关注土著的祭坛,飞奔途中,他抬起头,看了树冠一眼。
果然如卢笑冬所推测的那样,这棵梧崖树已经结果了,拳头般大小,正挂在树冠中间的枝头上。
“右边,土著祭司,聂师弟!”卢笑冬紧张的高喝声传入耳中。
张佑扭头往右侧一看,远处的一座木屋屋顶,站着一名造型古怪的土著。
这名土著非常年老,须发皆白,满脸皱纹。
穿着跟其它所有土著都不同,它没有穿兽皮,也没穿甲胄,而是穿着一件由树叶制成衣服。脖子上挂了一个硕大的项链,却是由枯萎干瘪的梧崖果串成的。
它的左手杵着一根弯曲的枯树枝,充当拐杖,右手捏一个奇怪的手势,提在胸前,正在闭目念祷。
一串古怪的音节从它口中迸了出来,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落在耳中有种莫名的力量。
随着这些节奏起伏不定的音节一个接一个往外迸,强烈的灵气波动,从它左手的枯树枝顶端,散发出来。
这是危险的信号,它正在施展法术。
嗖!
一支利箭射了过去,瞬间抵达土著祭司的面门。
祭司突然睁开双眼,右手稍稍往上一提,轻喝一声:“牙羌八库!”
咔嚓一声,利箭突然四分五裂,再迅速化为粉末,被风一吹,转眼消失无踪。
张佑心头一寒,好诡异的法术,居然能将一支飞射的箭矢击成粉末,这名土著祭司的实力惊人。
时间不容许他多想,此时队伍已经接近祭坛。
身后,土著精英们在首领的带领下,正在往这边追赶。
一个个神情惊恐,怪吼连连。
“你们挡一下。”卢笑冬飞快地丢下这句话,纵身一跳,跃上一丈来高的祭坛。
其他人自觉地停下脚步,转身抵挡土著。
除了张佑。
张佑速度不减地跟了上去,同样跳上祭坛,直扑中心的梧崖树。
轰!
他刚刚扑至梧崖树下,身后的祭坛突然燃起熊熊大火。
火苗翻卷腾空,足有三丈来高。
祭坛附近瞬间热浪逼人。
“是谁,胆敢打扰吾休息?”
火海中,一个威严宏大的声音传了出来,在山谷四壁来回激荡,层层相叠,直至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