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微微蹙眉，眸光一闪，看向朝它而来的一道光。以凌汛之速避开，落到地面。
“狐妖，休想逃！”
一声怒喝，白狐脚步一止，回首看向那道光冕之后的人。
却是看清来人后，灵致的眸子徒然变为白目，发出猩红的火光。
“老道士，又是你！”
三年前，就是这个臭道士，险些让它丢了命。如今穷追不舍，找上它了。逃？今日，我就饮尽你这道士的血，碎了你的骨！
“妖狐，你胆敢伤人性命，一再在人间作祟！老道今日就替天行道，收服你这只冥顽不灵的妖孽！”
替天行道？白狐娇笑挑眉，月影之下，狐媚的尾巴摇晃着。
“伤人性命？我伤了谁？”白狐好笑反问，伤人，它从来只是杀人的。但杀的，都是该死之人！
“哼，秦府小姐便是中了你的妖术，神志不清！”
秦府小姐……白狐转转眼珠子，想起秦梦蝶，不由无奈轻笑。它不过是吓唬吓唬她，岂知她会如此娇弱。
“妖狐，你今日若肯降服于我，我便饶你一命，收入我座下修道，助你成仙。”
“呵……”嗔笑声在院内久久不停，白狐蔑笑，冷讽道：“成仙？妖尚且无力，何况你一介凡人！而且……这世上本就无仙，只有妖！”话落，它目光一寒，尖利的狐爪狠狠一拂，白色的光影朝老道袭去。
老道一闪，只闻轰一声响，身后的树枝折断落下，树干上留下深深的爪印。
没想到这妖狐饮了人血后法力会大增！
白狐出招，直直逼道士的要害，凌厉之余，有着毋庸置疑的阴狠。
老道拂过衣袖，一柄利剑出现在他手中，持剑一挥，冰寒的剑光朝白狐而来。
白狐眸色一紧，三年前就是被这斩妖剑伤了。
两光相触，迸发出凌光，四周安静的一片都开始欲欲而动。
声响之余，两败俱伤。老道肩上受了一爪，而白狐手上多了道剑痕。
“嘶——”白狐捂着受伤的手臂，咬咬牙，转身化为狐狸，蹿得无影。
“妖狐……”老道欲追，却是肩上的伤口阵阵作痛，止住了脚步。
……
秦府，夜已深。
碧儿见小姐喝了药后便不再胡言乱语，就遣散了奴婢，独自一人前去柴房煎药。
女子闺房内，只剩下沉沉入睡的伊人。
“呼——”风呼呼吹响窗台，一缕白影从窗外渡入。
“咳……”白狐咬唇，忍着受伤的疼痛，狠狠地看向榻上的秦梦蝶。
若非是她，它怎会被那臭道士找到？！该死的女人，当初就该杀了她！
这样想着，下一刻，它及近秦梦蝶面前，看着她如花的容颜，安静的睡容。
“因你而受伤，那就用你的血，来还。”说着，尖锐的牙已突出，凑近秦梦蝶白皙的脖间。
“……元解，元解……”
女子的低唤声传来，白狐动作一止，眼神瞬间化为轻颤。
秦梦蝶未醒，只是叫着李元解的名。仿佛在梦中，见到了他。
当初未杀她，因李元解。如今又如何呢？
它记得李元解赴考之际，都在痴痴等着秦梦蝶为他送行。那眼神中的眷恋，是它从未见过的。
窗外，是碧儿抬着药的身影走过，白狐沉眸，蓦然消失无影。
翌日，秦梦蝶梦梦醒醒，只觉身在白云之端，伸手就能触及那五彩的云朵。那云端之末，是李元解，书生意气，她心所向。
“元解……”
碧儿在一侧侍候着，听着小姐断断续续地低唤，心中越发忐忑。只因——
“小姐所念是何人？”
秦老爷的声音中带着怒意，她的女儿，尚未出阁，就已心心念念一个不知来历的男子，成何体统！
“回老爷的话，是……”碧儿左右难为，若是说了，老爷定会大发雷霆。可若是不说……
“唔。”秦梦蝶呢喃一声，眼皮子跳了跳，有几分醒来之意。
“小姐，小姐……”碧儿唤了几声，见秦梦蝶闪动了几下睫毛，微微睁开了眼睛。
“老爷，小姐醒了！”
秦老爷神色一变，匆忙上前。
“蝶儿，蝶儿！”
秦梦蝶看清眼前之人，复才知这是在自己的闺房。蓦地想起什么，拽住秦老爷的手，慌道：“爹，有好多狐狸，它们要吸蝶儿的血！蝶儿好怕……”
“蝶儿，莫怕。爹不会让你再受伤害的！”
“不……这房里，四处都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秦梦蝶说着，头埋进秦老爷怀中，惊恐的目光看着房内，仿若随时都会蹿出一只白狐，咬死她。
“这……这好端端的，怎会被狐吓到？”秦老爷一边安抚着秦梦蝶，一边质问碧儿。
碧儿摇头，也是不知。眼珠子一垂，想到了李元解所养的白狐。
“是……是寺里的白狐！”
秦老爷蹙眉，沉音而问：“这寺里，怎么会有白狐？谁人所养？”
“这……”碧儿眼神慌乱，见秦梦蝶念念嘘嘘之样，道：“碧儿也不知这白狐从何而来，只是那日小姐上香后，那白狐便从中蹿出，险些伤了小姐。而那白狐，碧儿见了，甚是觉得骇人，那双狐眸，就似与小姐有深仇大恨一般。”
听碧儿一说，秦老爷更确信女儿为何如此了。想起多年前那只灵狐，就气得直咬牙，
“可恶的畜生们，害了我女儿一次，还要再害第二次！”
“爹，蝶儿怕！”秦梦蝶小声哭泣着，秦老爷见了，握紧拳。
“管家，派人去寺里将那白狐捉了烧死！”
废弃的房屋中，一道道光白闪过，却是极为薄弱。
白狐以法术试了几次，都未能将剑中的寒气逼出体内。
“谁？！”听到轻微的响动，它冷凛的目光便向其投去。
“姐姐，是我。”
现身的花狐，瞧着负了伤的白狐，嗔笑一声，道：“让妹妹来为你驱寒。”
“不用。”几是毫不犹豫回绝，同为狐狸，生性太过相同。花狐岂会好意救它？
“姐姐，再如此下去，寒气可要渗入你的丹息了。”
白狐垂眸，未再有言语。
半柱香时间一过，那寒气便渗出它体内。深深吐口气，看了眼为它驱寒的花狐。
“你救我，所为何事？”
平白无故，怎会救它？
花狐谄媚而笑，道：“姐姐向来是有话直说，妹妹也就不打哑谜了。”
接着，花狐目光一凛，变得深邃，一字一句开口问道：“如何能让我的容颜不变？”
容颜不变……白狐撇嘴，一时未有反应。看着那熟悉的花狐，一样的狐样罢了。
眸光一闪，莫非——
“你入了凡人之体？”
否则，狐又有何容颜而言。
花狐低眼，颌首。
“我喜欢这副皮囊，可是……即便我以丹息护体，它还是开始腐烂。你，你是千年狐妖，定知如何让妖身上的人皮囊不变！”
白狐定眼看着目光带有恳求的花狐，暗自生疑，花狐是怎么了？无故竟想成为凡人，守住凡人之体。
“我求你，告诉我。”
“……”
“你也不知道？”看得出，花狐眼中深深的失望。它垂首，兀自低落。
白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失魂落魄的花狐，抿唇，道：“五灵玉。”
言毕，见花狐本已无光的眸子泛起一丝波澜。
“我也只是听狐王说起过，那是一小国的镇妖之宝。有五色，若能得其一玉，便能让凡体不老不化。”
“那，是在何处？”
白狐拧眉，她当初也只是随意听了去，真是未知在何处。直到后来遇上颜若灵，才知为对琉辰国有些耳熟。只因，五灵玉，便是在琉辰国，为神裔守护者的护体之玉。
“我去找，定能找到。”花狐说着，移步要离去，身后的白狐唤住它，狡黠而问：“大费周折，只为一副皮囊？还是，另有缘由？”
花狐脚步微滞一下，却未回头，化为狐形离去。
两日后，李元解赴考而归，却是回到寺里，寻尽整个院，都找不到白狐的踪影。
“小狐狸，去了何处？”
正思愁着，只闻不远处传来碧儿的声音——
“李公子，李公子！”
“碧儿？”
碧儿喘着气，拽起李元解的衣袖就急急忙忙要走，
“李公子，你快去府里瞧瞧我家小姐！”
这两日，小姐虽不再昏睡，却是醒来后不吃也不喝，嘴里只念叨着李元解，想要见他。
“你家小姐怎么了？”
瞧着碧儿慌张的样子，李元解心下一紧。
“公子先同碧儿去见小姐！”
碧儿未再多言，小丫头本就风风火火，拽着李元解就往寺外走去。
……
秦府。
秦梦蝶倚在床帏一角，本如花的容颜此刻已是满目憔悴，脸色苍白若纸。
“元解……”喉咙有些沙哑，却还是在念着他。
他能懂她的心意么，他为何不来见她？
“小姐，你瞧，李公子来了！”
碧儿推门而入，身后的男子，也随之跟着。
秦梦蝶怔住，不敢置信地看向男子。是他，当真是他，她终于等到他了。
“元解。”
榻上女子虚弱的声音，惹人心生怜悯。李元解移步走近她，不过几日，她就这般消弱了。
秦梦蝶支起身子，却是无力，他上前坐在床沿，扶住她微颤的肩。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女子的哭诉，字字句句落在他的心间。他低声说道：“身子可有好些？”
秦梦蝶颌了颌首，想到那白狐，眼神中是止不住的慌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