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灵嫔挂心了，只是受了点惊。”
颜若灵浅浅颌首，见柳如雪眼底的黯淡，复又问：“娘娘脸色不大好，是有心事么？”
柳如雪低眼，眸光落在桌上的茶杯上。她依旧笑靥在首，顺着皇后的目光执起茶壶，将茶杯中的茶水满上。似是准备坐下喝茶，细细研听。
“皇后娘娘不妨与臣妾说说，也许……臣妾可以解答娘娘的疑问。”
柳如雪眉间一疏，抿了口茶，缓缓开口：“陌灵，这一次，你就与我实话实说。”她唤她陌灵，也抛开彼此的身份，要她说一句实话。
颜若灵眉间微挑，眼神中有些玩意，却也带着三分认真。
“四年前，憬烨劫狱，你们……去了何处？”
柳如雪看着女子樱唇轻撅，似在思虑这很久以前的事。蓦然间，女子轻唤一声，想起什么。
“恩……我们本想离开北越国，可是……”
“可是什么？！”面对她的话只说一半，柳如雪急着问道。
“可是却遭到杀手追杀，坠了崖。”颜若灵的语气轻淡如烟，婉约带着几分对坠崖的人的同情。
“那……幸于你们都无事！”柳如雪细声道，那话语，颜若灵怎么听，都觉得勉强。
“我们？！……娘娘说错了，灵儿在崖底被人救了，醒来时已不见憬烨的踪影！诶……也不知憬烨是死是活！”
也不知憬烨是死是活……听到这句话，柳如雪瞳孔放大，若憬烨跳崖死了，那昨夜自己见到的刺客！
眸光余辉淡淡瞧了眼柳如雪，故作不知晓情，惊讶反问：“娘娘，你在怕什么？！”
“我……本宫只是想到昨夜的刺客，也许就是憬烨！”
颜若灵瞬间恍然大悟，眼珠子灵光一闪，笑了笑。
“憬烨……还活着就好。臣妾还担心，若他已粉身碎骨，只怕夜里都要来缠着臣妾呢！”
柳如雪勉强扯出笑，脸色有些凉白。
“灵嫔想多了，这鬼神之事，不可信！”
“恩，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回了无思宫，已有伊人静坐等候。颜若灵嘴角笑意锐增，吩咐鱼尘儿去沏壶好茶，妙儿去准备点心。
“怎么，想奖赏本宫？！”李娇儿狐媚笑问，不待女子回答，又附上一句：“谄媚！”
颜若灵捂嘴轻笑出声，愈发觉得这李娇儿在某些方面与笛木有些相似。就说这性格，直言不讳的脾气真是像！
“李娇儿，你未免自作多情了……你本就输了棋局，当以去做此事，何来奖赏一说？”
早会料到她会如此说，李娇儿冷嗤，忽而想到何事，狐疑的目光盯着颜若灵。
“现下可以告诉我，为何要我假扮刺客了么？”
昨夜皇后宫里遇刺，刺客就是她李娇儿！她是狐妖，易容成一个男子的模样轻而易举。
“那你先告诉我，为何伤了皇后的奴婢？”
事先说好的，只是威胁柳如雪，不要伤人。
不提还好，提起那姝环，李娇儿冷吹口气，模样厌烦的说：“我是妖，不是神算！我哪知道那奴婢会半路杀出来！况且……”李娇儿脸上也出现无奈，
“她一个劲往剑上扑，想不刺到都难！”
“呵……”女子的抱怨让颜若灵忍不住笑出声，看来是想挡剑的人让想收剑的人收不了剑啊！
“不过话说也奇怪，那皇后见到我时，脸上除了有惊讶，还有害怕！”想想，那也不是单纯的害怕，
“不像是怕被刺客杀了的害怕，而是……怕有人寻仇似的……”后面的话渐渐细小起来，几乎听不到。深沉的双眸又看向颜若灵，
“你让我扮的究竟是何人？”
“一个故去的人。”
话落，李娇儿蹙眉不爽，好你个颜若灵，竟敢让我去假扮一个死了的人！
“莫非，是柳如雪害死他的？”
无疑地摇头，颜若灵凝了眼天际，启唇：“也许，她知道一些秘密。”
秘密……李娇儿撇嘴，
“颜若灵，能不能不要总是那么神秘？！”
“那你，是被我的神秘感吸引了么？”她好笑反问，引来李娇儿抖抖双肩，冷吸口气。
“本宫不好女风！”
鱼尘儿端茶上来时见到这一幕是十分的不可置信，娘娘与娇妃，何时这般要好了？若自己未记错，笛木好像说过，这娇妃，不是常人……然叹口气，也是，娘娘也不是常人，交好也是正常之事。看了眼手中的茶，灵光一闪，急道：
“娘娘，你莫不是忘了皇上让你煮茶的事？！”
一语道破，颜若灵微怔，想起昨日他说的话，他说以后下了早朝都要喝到她煮的茶。只是……夜里发生那件事，他都险些杀了她，还会要喝她煮的茶么？
“煮茶？”李娇儿仿若听到什么好玩的事，幸灾乐祸的打量着灵嫔。
“娘娘，皇上差人回话，让娘娘将煮的茶亲自送去储清殿！”妙儿小跑进来，气喘吁吁禀告。
淡淡寻了眼四周，目光落在鱼尘儿刚泡的清茶上，狡黠一笑。鱼尘儿自知娘娘打了什么主意，惊道：“娘娘，你这是暗度陈仓啊！”
“小丫鬟，这不是暗度陈仓，是借用！”
一旁的李娇儿冷哼，听着颜若灵这话怎么说得天经地义似的！
储清殿，萧越宸放下手中的奏折，瞥了眼进来的女子，视线收回到奏折上。
“臣妾给皇上请安。“
静谧，无人回应。颜若灵起身，走至席桌前，毕恭毕敬将茶水端在奏折旁边。
“皇上……”
再度无人回应，女子冷拂口气，不以为然就要离开。身后的人阴沉开口：“朕有说让你走么？”
脚步一止，回首看着皇帝执起茶杯，啖饮口茶，剑眉轻蹙。
萧越宸睨了眼女子，沉音命令道：“过来。”
过去就过去，你能把我怎么着……
提步走至他跟前，他伸手，蹴得将她搂入怀中。
低眼，看着怀中的娇儿。
“你煮的茶？”
女子没说话，不去看他的眼，点头。
“灵儿，不要对朕说谎。”
手指勾起她的下颚，双目相觑。
“皇上怎会认为茶不是臣妾煮的？”
“味不同。”
“哦？”她柳眉一挑，
“皇上还记得啊……臣妾以为，皇上早忘了！是不是臣妾煮的茶，当真这么重要？”
“重要。”
面对她似真似假的质问，他回答的毫不犹豫。颜若灵眸光一跳，却也只是一瞬即逝，巧笑言之，
“皇上真爱说笑！”
彼此间的虚假被殿外的声音打断。
“皇上，羽妃娘娘求见。”
萧越宸狡笑，得意地看着女子，颜若灵不屑他的显摆，冷瞅一眼。
“灵嫔，你说让羽妃进来么？”
“若皇上想让臣妾难做，尽可让羽妃娘娘进殿。”
她故作样不满，咬住下唇。
他长指扣住她的颈，俯首，双唇蹭在她的耳珠低语：“好，让她走。”
颜若灵怔了一下，淡淡的红晕满上她的脸颊，嘴角勾起，轻轻点头：“恩。”
仰首吻上他的唇畔，细腻的指腹抚过他英俊的轮廓，似在一笔一画的勾勒着。萧越宸看着怀中的小女人做样亲吻着他，挽住她的颈回应着。陌灵，不管是真情也好，假意也罢，我只要把你留在身边。
“娘娘请回吧！”
“是否皇后娘娘在储清殿，所以皇上不愿待见本宫？”羽妃问那内侍，瞥了眼宫婢手里抬着的点心。她只是想来送点点心，若是皇后在，便想作罢。
“回羽妃娘娘，是灵嫔。”
“灵嫔？！”淅羽蹙眉，心底本平下的火气一触即发。皇上竟为了一个嫔不见她，那灵嫔无权无势，不过就是长了副狐媚样子！
回宫路上，淅羽一直在想白日里发生的事，她贵为一国公主，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那琉辰国，自己压根便没听过的小国，灵嫔也敢跟自己争宠！
想起自己献舞那日，她的奴婢对自己的不敬，至今耿耿于怀。之前听闻宜妃打了灵嫔一耳光，还以为宜妃多有能耐，后来不也是没了声息，做了缩头乌龟！
夜幕微降，泽羽殿内，
“娘娘，灵嫔求见。”
淅羽执笔写字的手顿住，将笔一甩，墨溅在宣纸上。
如今自己未找她，她倒是找上-门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清灵的笑声从殿外传来，灵嫔笑着走进殿，身边只带了妙儿一个丫鬟，见到羽妃笑言：“臣妾还以为娘娘会不见臣妾呢！”
淅羽冷瞅她一眼，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
“灵嫔不享受皇恩，来本宫这儿作何！”
听这话，说得讥讽得很。颜若灵以绢捂嘴，轻笑两声，道：“娘娘还在为今日之事犯气吧……是臣妾的不对，臣妾这不是来请罪了么！”
淅羽斜瞟着她，这灵嫔，这副样子倒不像是来显摆，反而是来献媚的。
“本宫犯不着与一嫔犯气！有的人，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以为小施计谋便能争得皇上的恩宠。”
有的人……彼此心知肚明，妙儿听了心里也是不爽，这灵嫔娘娘也是，何必来这泽羽殿受这份挖苦！
“羽妃娘娘这话就说错了，臣妾只是小小一嫔，怎敢与娘娘争宠？！娘娘倒也不必将我等小人物放在眼里，倒是……”
话说一半止下，淅羽不解而问：“倒是什么？”
颜若灵笑意止住，垂眸思虑一番。
“臣妾说了，娘娘可莫要怪罪。”
“说。”
“……与其说臣妾争宠，倒不如想想，在这后宫中，谁是不用争，便有皇上宠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