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间只觉得自己的手被握得更紧,手指都快被他的冷气侵袭得没有知觉了。
玉彻缓声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说我们这一次握手,到底修了多少年。”
见他神情有些异样,青歌佯装嬉笑起来,“十年只能一起坐船,那握个手,起码也要修个三四十年吧。”
玉彻重重吁了一口气,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才怅然放开,幽幽道,“也许是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青歌喃喃复念道,这样的话语总觉得太过于悲伤,她将收回来的手用另一只手给搓热,那样的冰冷,又怎能握得暖?想必那高僧也不过是留个希望给玉彻罢了。
玉彻站起身,像是喃喃自语道,“下次,再久一点便好了。”
“你说什么?”青歌知道是要走了,便也跟着站起来,却听不明白他刚才说的话。
玉彻摇摇头,并不再说,只挥了挥衣袖,面前的桌椅又消失无踪。
简直像变魔术一般,青歌这回并没有太大的惊讶了,想她都能奇迹般的来到这个时空,这世上又有什么事情不能够发生呢!
“玉彻,这个还你。”青歌将刚才青衣侍卫给她的夜明珠拿出来还给玉彻。
“你留着吧。”玉彻推了回去,“于我来说只是照照明而已。”
见青歌又要推却,便坚持道,“不许推迟。”
说完,便领着她朝风景的更深处走去,脚步却极慢,像是再也不会有这样的风景一般。
跟着玉彻走出仙境,推开门,便是普通的宅院。
院子里,已经有四个军人模样的男子在等着,他们先是对玉彻恭敬的行了礼,这才看向他身后的青歌。
为首的男子约莫二十七八,他上前几步,忽然对她单膝跪下,恭敬道,“白旗宋荣参见少主。”
身后的三个男子也跟着跪了下来,“参见少主。”
白旗宋荣?青歌心里一惊,心里的一丝旧痛被重新抽了出来,“宋光他……”
再也说不出更多的话,宋光是为她而死,又是间接死在了景晔的手上,她要如何说得出口?
宋荣道,“宋光是属下的哥哥,哥哥能为少主而死,是我们宋家的荣幸。”
接着又从身上摸了一封信出来,“少主,这是哥哥交给你的。”
青歌颤抖着接过,是一封并没有开封的信件,她拆开来看,看着看着,泪流满面,朦胧的目光中,是一个骑在高头大马上执着一杆足有两米红缨长枪的挺拔身影。
她听见自己那嚣张又非常坚定的声音对他喊道,“领头的,看小喽啰打架没什么意思,要不咱们来打上一场,一局定输赢如何?”
他扬了扬手里的红缨长枪,不屑道,“就凭你一个黄毛丫头,也敢对我放话?”
于刀光剑影中,她又看见他朝她单膝跪下,发誓道,“在下宋光,愿从此刻起追随左右。”
他说话时总是少有表情,可听着他一板一眼的说话,总能让你感受到他无论何时都会生死相随的忠诚。
“你要哭到什么时候?”玉彻轻柔的声音打断了她沉湎的回忆,递了一块手帕给她,怜惜的打趣道,“你哭到天黑,宋荣他们也得跪到天黑了!”
青歌接过帕子擦掉眼泪,将信小心翼翼的收起来,这才发现宋荣四人还跪在地上,赶忙将他们一一扶起,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宋荣道,“我为哥哥立了个衣冠冢,少主是否去拜一拜?”
青歌点头,自是知道宋光的尸首只怕早已不在,可怜为了她,不仅客死异乡,还落得个尸骨无存,想来,心里又是酸涩。
“那我过两天来接迎少主。”宋荣也不多话,说完之后便告辞走了。
回到客栈已是天黑,周青见她脸色不好,并没有多问,只细心的让店小二准备了晚饭端进她房里。
她推开墙上的一扇壁门,便进到了苏幕遮的房间,似乎刚喝完药又睡着了,屋里还散着淡淡的药味,看了一会,她才缓缓走回自己的房间。
将桌上的饭菜推开,灯盏移近,她拿出宋光的信再次展开,有些泛黄的信纸,字迹清秀工整,一看,便是他那样一板一眼的性格,而信的内容,却是相反。
与少主短短两个月的相遇,已经胜却宋光半生的时光。
宋光此前一心想辅佐少主光大洛陵王韩家,此刻却唯愿少主能过上相夫教子的平凡生活,也许人之将死,心之也淡。比起看着少主穿梭在刀光剑影里,宋光更愿意看见少主风轻云淡的微笑。
所以,无论少主怎样选择,宋光都会站在少主一边。
如果有来生,宋光依然愿意追随少主左右。
一夜无眠,辗转将宋光的信看了无数遍,至天亮时,才将信点着蜡烛烧了。
推开窗,今日晴好,城里的雾气方慢慢散去,眼前忽而开阔起来,犹如拨开云雾见月明一般,一股清爽之气。
在宋荣来接她之前,青歌做了两件事情。一是将昏睡着的苏幕遮托付到萧园请梁伯帮忙照看,并留书一封,道是病好后可自去留,如若还想一起同行,便在萧园等她回来。二是找到吴越五人工作的客栈,他们并没有接受梁伯的好意住进萧园,而是自食其力的在住着的客栈里帮忙干活,只求一个住的地方和一日三餐,心安理得的等着青歌回来。
“走吧。”暗中看了他们一会,青歌对跟在身后的周青说道,两人缓缓走出了客栈,待她办完事情回来,再与他们相聚吧。
回到住的客栈,宋荣已经驾着马车在等了。
“这是周青,我的随从。”青歌指着周青对宋荣介绍道,周青是肯定不会放心她一人前去的,所以,只得依然称他是随从,也好让宋荣放心。
宋荣却并不介意,仿佛完全相信她一样,对周青也甚是恭敬,三人坐进了马车,随着宋荣一起来的三人则一人驾车两人骑马,一行人默默的朝着洛陵城的方向而去。
三天之后,抵达洛陵城,却在城门处被一队黄衣人马截住。
“宋荣,你鬼鬼祟祟的去哪了?”为首的一个年轻男子策马前来,手里扛着一柄月形的弯刀,他嘻嘻笑着,有些吊儿郎当的富家公子的习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