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荣晨有些惊讶:“啊?这也太简单了吧?不会是圈套吧?”
贺子轩拿他打趣道:“就连你也觉得这事蹊跷呀。看来你也不是太笨嘛。”
周荣晨气得哇哇大叫,周天济道:“荣晨,听子轩说完。”周荣晨马上收声闭嘴。
看到周荣晨不再做声,贺子轩又继续道:“据银翘招供,香蒲和之前失踪的另外三个婢女都是她杀害的,原因是她拿老夫人的钥匙偷取库房中的细软,被那四名婢女发现,怕事情败露,遂起杀心。而水仙则是因为发现了她拿出来验看的玉佩不是之前老夫人赏赐的那块,她才要杀人灭口。”
周荣晨道:“这么说来,事情就对上了。”
周天济问道:“你不是说银翘也死了吗?”
贺子轩回道:“是的。银翘一被抓住就全招了,当晚她就被关押在指挥使府衙的大牢里,我原本还想第二天再就一些细节详细审问她,谁知她却在刚被关押的一个时辰后就死了。”
周荣晨问道:“她是被人杀死的吧?”
贺子轩摇头道:“指挥使府衙大牢守卫森严,而且银翘又是在被关的短短一个时辰后就死了,这么短的时间,很难想象会给人留有机会。再者,现场的状况也表明她是自杀。所以依我的推断,银翘必是自杀无疑。”
周天济道:“可你还是有所怀疑?”
贺子轩沉声道:“是的,案子虽然已经侦破,但有几点是我一直心存疑虑的。其一,银翘之前的四起案子都做得可以说是滴水不漏,怎么单单水仙的这次却行事如此鲁莽,简直毫不遮掩,像是等着让人发现。更不要说她自杀的事情了。”
周天济点点头道:“银翘这样做像是在故意暴露自己一样。她其实还并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贸贸然这样做,要么是已经丧心病狂、理智尽失,要么就是要保护某人或某个秘密。而且依照王能所言,那晚他看到在香蒲之后进入藏书阁的神秘人是一名男子。虽然那人用斗篷将自己包裹甚严,但男子和女子的身材结构、走路姿态都不相同,很难模仿,所以神秘人是男子的可能性极大。如果藏书阁是香蒲被害的现场,神秘人就是凶手的话,银翘就是为了保护神秘人才故意将自己暴露并揽下所有罪责的。”
周荣晨在一旁咂舌道:“啧啧,大哥所言极是。以银翘一个女子是很难将男子的体态姿势模仿的乱人耳目的。咱这里不是就有一个现实的失败例子贺文心嘛?所以银翘绝不可能是那个神秘人!”
贺子轩冷眼瞪多嘴的周荣晨一眼,道:“是的,我也赞同大哥的判断。这是其一,其二,就是失踪婢女的名字。”
虽然被贺子轩瞪了一眼,但周荣晨还是大着胆子好奇问道:“名字?她们的名字有什么好怀疑的?”
贺子轩道:“从第一个失踪的婢女开始,她们的名字分别叫做:浮萍、苦草、荷花、香蒲。”
周荣晨还是不解,但周天济已经马上有所了悟:“这四个名字全是水中的花朵。”
“啊,原来如此啊。”周荣晨这才明了。
贺子轩笑道:“的确。经查,这四名婢女无论是从出身身世、进入太师府的方式时间、在府中所从事的工作,还是失踪当时的情况,都不一样。甚至她们本身也没有什么交情。第一个失踪的浮萍是在半年前失踪的,她失踪时带走了自己所有的金银细软。第二个苦草,是四个月前失踪的,她虽未带走家当,但据说有下人见到她深夜跟着个陌生男子偷偷离府。第三个荷花,在香蒲失踪的一个月前失踪,她失踪时房内的情景与香蒲相象,但那时鲤鱼池还未曾开始修建,荷花现在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接下来就是香蒲了。这四名婢女唯一看似有联系的地方,就是她们的名字都起自水中的花卉。而且……”
周荣晨接话道:“最后一个被银翘杀死的婢女名叫‘水仙’,也是水中的花朵!”哈哈,他周荣晨可也是聪明的紧呢!
贺子轩笑道:“没错。而这些名字之中到底有没有联系,又有着怎样的联系,我现在还不得而知。”
周荣晨像是想起了些什么,问贺子轩道:“太师府婢女的名字都是她们自己起的吗?”
“这倒不一定。有的是进府前在家的本名,有的则是进府后后起的。而后起的名字有的是婢女自己觉得不好改的,有的却是所属的各房主子为了念着好听顺口而帮着起的。但太师府婢女的名字大部分都是一些花名、药名什么的。荷花、水仙的是本名,而香蒲、浮萍、苦草、银翘则是进府后起的。所以这些名字之间的联系到底是纯属巧合,还是另有玄机,我还尚未解开。而这银翘一死,就只能暂时成迷了。其三,就是十六日戌时三刻到十七日卯时的这段时间里,香蒲到底在干什么?捕头并未在太师府外发现香蒲有离府的迹象,那么,在这段时间里,香蒲就一定是在太师府内。但她为什么要将自己隐藏起来,她是要办什么事情,还是要找什么人?又或者她是在躲避或者观察什么人?如果她只是因为发现了银翘偷拿库房中的细软,直接告发就是了,没必要要如此大费周章。再来,就是她为什么会去藏书阁,而那个神秘人是和她约好了见面,还是在暗中跟踪她的,这个谜团到现在也仍未解开。”
贺子轩抿了一口酒,沉声继续道:“还有一点最让我不放心的就是,我在老太师府见到了东厂的人。”
周天济和周荣晨闻听都面色一正,周荣晨更是惊讶道:“东厂?如果只是区区婢女失踪的案子,东厂的人怎么会在意?”
周天济道:“我听说朝鲜国世宗大王的族妹平惠翁主眼下正凤居在郎老太师府内,东厂的人应该是为着这个而来的吧?”
贺子轩凤眼微眯,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桌面,沉吟道:“郎老太师的夫人是那位平惠翁主的姨祖母。数月前平惠翁主的夫君过世,她年轻新寡,心情烦闷,就跟着前来觐见圣上的朝鲜国使团一同进京散心。拜见过圣上后,她就请了圣旨赶往天津,住到了太师府中,现在已经在太师府住了三个多月。东厂的人的确是打着拜问翁主的旗号到太师府的,但他们也状似无意地问了一些关于案情的事情,而且问得甚是详细。再者,翁主入住太师府的这三个多月来,东厂的人早不来、晚不来,却偏偏这个时侯才来,这其中的奥妙,着实耐人寻味。”
周天济沉声:“依你这一分析,这婢女失踪的案子恐怕还只是个开始而已,这幕后的事情还颇多呢。”
“是呀,我也是因为有所警觉,才会在银翘死后又在太师府多逗留了几日,但并未再查到什么,就决定还是离开,静待事态的发展再做打算。不过,我现在比较担心的反倒是大哥你这边。你将周老夫人逐回赵家,无异于放虎归山,一来她有赵家做靠山,二来她远在苏州你鞭长莫及,她要再做什么不利于你和周家的事情,恐怕大哥你很难掌控啊。”
周荣晨撇嘴道:“我大哥怎么会不明白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主要是担心再留那个老太婆待在周府,她会对子衿不利。”
贺子轩对着周荣晨笑道:“我也觉得必定是这个原因,大哥才会有此决定。看来我们喝大哥喜酒的日子不远喽。”
周荣晨也跟着咧嘴大笑。
周天济斜睨他们二人一眼,对着贺子轩道:“你也先别拿我打趣,倒是你自己的一桩公案看你要怎么解决。”
心知周天济指的是什么,贺子轩只是微微肃容,没有答话,静待他继续。
周天济道:“我已经派人调查过镇国大将军府了,去年大将军府里住进来了一位娇客,那位娇客是大将军一母同胞的亲妹妹的女儿。大将军的妹妹嫁给了河间府的一个书香世家。因为大将军的妹妹和妹婿于去年年初相继去世,他们唯一的女儿就被大将军接到将军府生活以便照顾。而这位娇客正姓贺,她的闺名还不得而知,只知道大将军和将军夫人将她唤作‘心儿’。而且“心儿”小姐已于两个月前失踪,至今还下落不明。”
周荣晨叫道:“这么说来不就昭然若揭了吗?贺文心肯定就是大将军的亲外甥女。”他幸灾乐祸地看着贺子轩啧啧道:“啧啧,没想到那个疯疯癫癫的丫头竟然还有这番惊人的来历。子轩,她可是你最避之唯恐不及的官府之人呐,看来这次你是踢到铁板了哟。”
这家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周天济瞪周荣晨一眼,对贺子轩道:“文心只不过是大将军的外甥女,而且父母又不是官场中人,其实根本就不算是和官府有什么牵连。而且查明了她的身份,这也解除了我最大的担忧,我们应该都放心了才是。”
周荣晨疑惑问道:“大哥最大的忧虑?”他突地恍然大悟道:“难不成大哥是担心她是那个‘贺’家的人?这怎么可能?看她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打死我,我都不相信她是那里的人!所以,对于这点,子轩你尽可放心。”
贺子轩没有做声,只是伸手自斟了一杯酒小口抿着,面无表情。
周荣晨继续发挥他好奇宝宝的功力,问着周天济道:“我不明白,大哥为何别的地方不查,却惟独要查大将军府,而且还一查一个准儿,难道大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周天济笑道:“我没有未卜先知,只不过是先前子轩他们从太原来京时碰巧在饕餮轩侦破的一个诈骗案子给了我她可能和大将军有关的提示。”
“哦?这可有趣了,小弟现在倒想愿闻其详了。”
周天济为周荣晨讲述着那日在饕餮轩发生的事情,但是眼睛却是时不时地看一眼旁边一直沉默不语喝着酒的贺子轩,不由得心生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