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们已经进院,王公公正要迈步,却见红英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周天济的背影,目光中充满着眷恋和不舍。王公公沉声道:“好了,咱家已经按你的要求在太师府多待了这么多时日,如愿让你见到了他,现在你也该兑现你的承诺,忘掉他,专心做你应该做的事情。”
红英咬牙道:“叔叔,难道我就一定要嫁给那个糟老头子吗?”
王公公闻听面色一沉,冷声道:“放肆!你要是再不改改你这口无遮拦的性子,日后进了宫,要是不小心冲撞了圣上,小心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红英闻听一脸委屈地紧咬下唇。王公公见状神色缓和道:“这周天济的却是出类拔萃,周家也家资颇丰,但再怎么样,他也不过只是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你的未来可是要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有用不完的权势和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只要你哄好了皇上,莫说一个小小的周天济,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样的男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红英忧虑道:“皇上身边的妃子众多,叔叔又怎能保证我能顺利登上皇后之位?”
王公公冷哼道:“你年纪尚幼,怎会了解这宫闱中的奥妙?这后宫的荣辱除了妃嫔们自身的样貌姿色外,她们身后的亲族势力也起到决定性的作用。现在咱家可是皇上身边最倚重的人,你的年轻美貌加上咱家的手腕权势,你登上后位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红英听罢,面色转忧为喜,虽然对周天济还是有些不甘心,但母仪天下的吸引力终归还是比赢了小女儿的萌动情愫。她收拾心情,和王公公迈步过桥。
听雨轩内共有六间房子,周天济、周荣晨、贺子轩三位男子各居一间,林子衿则带着楚红袖、贺文心住一间,从周家带来的两位仆佣都是男子,一起住了一间,郎府安排在听雨轩的伺候丫鬟凤仙和菊花住一间。郎忠细心检查过各个房间的卫生情况和床褥设置,对凤仙和菊花交代一番后,便告辞离开。
众人待郎忠走后,聚集在周天济的房内,周荣晨问道:“大哥,你和子衿刚才在院门外是不是碰到东厂的王公公和他侄女王红英了?”
周天济点头,周荣晨叫道:“那个王公公不是东厂的掌印太监吗?他怎么会出现在太师府?”
周天济道:“他是来向老太师夫人贺寿的。因为身份的原因不便参加寿宴,便要提前告辞,刚巧在此时碰到了我们。”
周荣晨冷哼道:“什么‘碰巧’?我看应该是‘故意’吧?谁不知道他那个侄女王红英早就对你垂涎三尺,这次必定是他们算准了时机等你而来的!”
楚红袖马上轻斥说话不经大脑的周荣晨道:“荣晨,你胡说什么?”
周荣晨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嘴快,忙干笑两声,对着林子衿急急解释道:“哈哈哈,其实那个王红英也没什么了,只是有些倾慕我大哥罢了。不过子衿你放心,我大哥可是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她。大哥对你可是一心一意的,你千万不要多想!”
真是越描越黑!楚红袖被周荣晨气得只翻白眼,贺文心满脸好奇地看着事态发展,贺子轩则一副置身事外的神情看着好戏,而周天济此时面无表情,只是拿眼看着林子衿。林子衿看看众人,再看看周荣晨急赤白脸的样子,笑道:“放心了,我是不会把王小姐的事放在心上的。而且我也不认为有这个必要啊。”说完,她将目光停驻在周天济脸上,眼神中满是信任。周天济忽然面色一松,看着她眼中含笑道:“这一路上累坏了吧?晚上还要参加寿宴,你趁还有时间先回房休息一下。”
“你也是。”说完,林子衿便迈步离开周天济的房间。
原本还懊悔于自己的大意失言,纠结着不知该如何圆话的周荣晨见到林子衿突然笑着离开,一时反应不过来,忙对着林子衿的背影叫道:“子衿!”想要跟上前继续解释。楚红袖忙拉住他,好笑道:“好了,好了,已经没事了,林姐姐只是回房休息去了,我们也回各自的房间休息吧。”
周荣晨还是纳闷道:“没事了?可我怎么觉得我刚才有点越描越黑啊?”
此时贺子轩拉着贺文心经由周荣晨面前向房门走去,贺子轩看也不看周荣晨,讽刺道:“能意识到自己是个笨蛋,也不算无药可救嘛!”说完,二人也走出了房门。
可恶的贺子轩,竟然敢拐着弯骂他是笨蛋!周荣晨气得正要回骂回去,楚红袖连忙制止道:“哎呀呀,贺公子说话一向这样,你就不要和他计较了。咱们还是赶快回房休息吧,不然寿宴又要熬到很晚,我可是会吃不消的。”说着,向周天济投以抱歉的眼神后,便强拉着周荣晨离开。
众人回到各自的房间后,凤仙和菊花已将茶点和热水备好。大家吃了些茶点、洗漱一下就小睡了一会儿,眼看离酉时还有两刻钟的功夫,换过干净正式的衣服后,便六人一起由丫鬟凤仙领着去宴会厅。刚下了小桥,就见文仲达和钱溢江也跟着翠芜院的丫鬟出了院门,便两队合为一队,向宴会厅行去。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八人进了宴会厅,厅内已经到了一些宾客,而郎老太师和夫人正领着家眷恭迎各位到场的宾客。大家与郎家的主人和其他的宾客相互介绍、寒暄了一番后,周天济和周荣晨便被其他的宾客围着聊天,贺子轩因为很多人都不认识他,也落得清闲,便陪着林子衿、楚红袖和贺文心先挑了一张桌子坐下。
落座后,林子衿拿眼细细打量着这满厅的热闹景象。郎老太师这次宴请的宾客并不多,依安排的桌数来看,郎家的主桌有五桌,客人却只有三桌,而且这些已经先到场的客人除了他们这边有三位女客外(贺文心照常还是一身男装,但到底还是只能算是个女子),其他的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子。
再看正在招待张罗宾客的郎老太师一家,林子衿不由得心下感叹:这真是幸福和美的一家!郎老太师和夫人都穿戴的极为简朴,但眉宇间所流露出来的温和安逸却是让人身心愉悦。郎老太师身形瘦高,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一缕花白的长髯直到胸口,布满皱纹的脸上一直展露着慈祥和蔼的笑容。在他一旁的老太师夫人,身材娇小,体态轻盈,虽已经是六十岁的高龄,但因保养得当,竟然还是满头黑发,只有鬓角有几丝银丝,脸上也是甚为光滑,眼角、嘴角不多的几条细纹,不但不使她显得苍老,反倒使她增加了无限的成熟风韵。二人虽然一直在和宾客打招呼、谈笑,但林子衿却发现他们时不时地会抽空相视而笑,眼波交流的时候,满满的温情充斥在二人之间,真是恩爱备至的一对儿!而老太师的两位妾氏也是衣着得体、举止有度,一直跟在老太师和夫人身后伺候着,不见半分逾矩和骄纵。众子嗣也都各个端庄有礼,礼数周到,林子衿微笑着想道:看来外界所言不虚,郎老太师一家真的是温馨和睦啊!
酉时二刻,寿宴正式开始。老太师和夫人率郎家众人起身给大家敬酒,众宾客也都站起回敬,每个人都说了一番对老夫人的祝福之语,郎家的家佣在席间来来回回给大家布菜、斟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邻桌的一位男子站起身来,对着郎老太师和夫人抱拳拱手,朗声道:“老太师和老夫人,在下今日带来了一份贺礼为老夫人贺寿,现在就献上给老夫人过目。”说完,对着宴会厅门外高声叫道:“来人呐,还不快把给老夫人的寿礼拿上来!”
一直恭候在厅门外的家佣连忙手里捧了个长方形锦盒交予男子手上。男子双手托着锦盒,来到老太师和夫人所坐的主桌,打开锦盒,对着老太师夫人介绍道:“老夫人,这是在下亲自挑选的用产自和田的整块羊脂美玉所雕刻而成的玉如意一柄。借此如意,在下恭祝老夫人事事如意,福泰安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郎老夫人接过锦盒,合上盖子后交给她身后恭立着的贴身丫鬟,笑着道:“老身多谢黄公子了。”
自此开始,其他的宾客也都依座次纷纷将自己的寿礼敬献给老夫人。这些寿礼有的是整株的珊瑚树,有的是一串密宗蜜蜡佛珠,有的是名人字画,有的是宋代名瓷,总之是林林总总、玲琅满目,几乎没有重样的,而这些寿礼的共同特点就是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名贵之物。
终于轮到周天济等人献礼,周天济命随从的家佣捧来一个半尺见方的方形锦盒,离席来到老太师夫人跟前,对着老夫人弯身恭敬道:“天济为老夫人献上的是王冕所制的花乳石篆刻印章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