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郎老太师都已经这么说了,众人自是没有驳他面子的道理,便全都表示愿意。郎老太师哈哈笑着表示感谢后,举手连击三掌,对着揽月亭外的石阶方向,朗声道:“既然诸位公子们都同意了,你就快快出来吧!”
众人闻言全都拿眼注视着石阶处,但见从石阶旁的假山石背后渺渺飘出一个婀娜的身影,这个身影莲步轻移,略过石阶,翩然落定在揽月亭之内,如一株盛开的牡丹,以雍容华贵之姿站在众人的眼前任大家欣赏。在座的公子都出身世家名门,见过的美人自是不在少数,对所谓美人的挑剔程度也是甚为严苛,但饶是阅人无数,此时见到如此一位出类拔萃之人,各个也都被惊艳的有些怔愣。周天济也拿眼细细打量这位女子,但见她脸上薄施粉黛,面色红润剔透,弯弯的柳叶眉如画上的一般雅致齐整,眉下一对黑白分明的凤眼,水波莹莹、顾盼生辉,笔直的翘鼻下一张娇艳欲滴的红唇正含着笑意微微勾起。乌黑如云的秀发,雪白嫩滑的皮肤,略微下削的香肩,还有那盈盈一握的纤腰,以及比例完美的身形和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高贵之气,样样都有让男人发狂的本钱。周天济见过的美女虽然不能说是多如过江之鲫,但也可称得上是人数颇多,但这等的美女却是他见到过的美女中最为美艳动人的,心下也颇为赞赏。审视完美女,周天济拿起茶盏正要饮茶,眼睛不意间竟撞见那位女子正含笑拿美目只盯着他看。周天济心中不由一震,双目瞬间变得更为深沉。他面无表情地将眼睛滑过,低头饮茶。
此时挨着他坐着的周荣晨,满脸奸笑地凑到周天济身边,在他耳边小声调侃道:“被这么个大美女儿盯着,大哥心里想必是很开心吧?既是开心,你就不妨大方的表露出来,别憋坏了身子啊!”周天济知道周荣晨这是在幸灾乐祸,但又不便发作,只好拿利眸狠狠白他一眼,让他闭嘴。
周荣晨砸砸嘴,毫不畏惧地还想再说什么,郎老太师此时已经起身来到女子跟前,一边拉着她坐在自己的另一侧,一边笑着向众人介绍道:“让诸位见笑了,这位是拙荆的姨表孙女儿。”
郎老太师话音刚落,钱溢江便叫道:“难到说,这位就是来自朝鲜国的平惠翁主吧?”
女子微微一笑,落落大方地应和道:“是的,小女子便是平惠。”
在座的众世家公子们一听,连忙纷纷起身欲要向平惠翁主行礼,平惠翁主忙出言阻止道:“小女子对天朝的文化甚为神往,又久闻诸位公子的大名,今日前来只是想以学生的身份跟各位讨教一二。故今日在这里,只有学生与老师、长辈与晚辈,而没有所谓的翁主。所以,还请诸位公子不需多礼,直接唤我平惠就行了。”
众人听到平惠翁主温文有礼、沉稳大气的一番话后,在纷纷表示赞同的同时,也对她的才学和应对之仪颇为肯定。大家遂即放松了心情,逐一向平惠进行自我介绍。当轮到周天济自我介绍完后,平惠翁主没有像在别人介绍完后给予对方微笑点头后便看着下一位,而是一反常态地笑着对周天济道:“想必公子您就是京城周家的家主喽,平惠久仰周公子大名,也经常听姨祖父和姨祖母夸赞您,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说完,她对着周天济微微一福。周天济也抱拳回礼,平惠翁主继而将注意力转移到下一位自我介绍的人身上。
趁着平惠翁主转移注意力的当,贺子轩轻拉周天济的衣角,对着周天济向自己斜前方处使了个眼色。周天济顺着贺子轩的目光抬眼一看,正看到坐在斜前方窗户边的文仲达正用阴沉的目光看着他。文仲达见周天济回看他,便扯动嘴角,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容,将眼睛从周天济身上转开,扭头向窗外望去。
贺子轩小声对周天济耳语道:“从刚才平惠翁主盯着你开始,他就一直用这种眼神看着你。”
周天济浓眉微扬,颀长的身形起身来到文仲达对面的椅子旁,与他依窗对坐,他看着文仲达微笑道:“文公子好兴致,一个人在这里看风景,怎么不和大家一起聊聊?”
文仲达收回目光,看着面前温文和蔼的周天济淡淡道:“我素来不喜欢热闹,一个人正好。”
周天济转头看着被诸位公子围着,正在谈笑风生的平惠翁主,笑道:“可不是所有人都像文公子这么恬淡豁达啊。”
文仲达眯眼看了一下那边正在大声说笑的人群,看回周天济,冷冷道:“周公子不去陪着翁主,倒跑来仲达这里浪费时间,小心被别人抢了先机!”
周天济好笑道:“哦,周某为什么怕被抢了先机,还请文公子明示。”
知道他在明知故问,文仲达就索性也不再绕圈子,直接答道:“想必周公子应该比文某更清楚郎老太师安排此次寿宴的真实用意吧?”周天济也不答话,只是好整以暇的微笑着,做出洗耳恭听状,文仲达干脆一次说个痛快道:“看刚才平惠翁主看周公子的样子,应该是十分属意于你了,想必周公子心中也已有所察觉。既然翁主都表示得那么明显了,周公子便可放手追求,相信用不了多久,文某便会听到你们二人喜结良缘的消息了。”
周天济为文仲达的一番话哑然失笑,摇着头笑道:“哎呀呀,看来文公子对周某的婚事真是很上心呀!”然后他话锋一转,正色道:“周某此次带着子衿前来参加寿宴,就是为了表明我早已心有所属,无意去趟争胥的这滩浑水。”
文仲达淡声道:“林姑娘的却才德兼备、温婉可人,但她毕竟只不过是个石井出身的平凡女子,哪里比得上翁主的绝代芳华和尊贵身份?再加上翁主的皇族背景,以周公子的精准眼光,相比之下谁才是真正配的上周公子的佳偶,无需多比,高下立现。”
文仲达说话时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的鄙夷之色令周天济颇为玩味,但他又觉得没有必要对文仲表白自己对林子衿的情意,只是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便转移话题道:“周某听人说文公子可是郎老太师心目中的最佳人选呐。”
文仲达冷哼一声,没有答话。
周天济继续问道:“那日听刘老爷讲,文公子过年前便去到京城办事了,这么久的时日,想必文公子拜完寿后就要直接回南京了吧?”
“不会,京城的事还没办完,我还要回京城。”
“文公子一个人奔波在外面,食宿多有不便。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如果文公子不嫌弃的话,可以住在周某府上,这样文公子的饮食起居也好有个照应。”
文仲达终于拿正眼看着周天济,表情淡然地回绝道:“不必了,文家在京城设有会馆,仲达住在里面没有什么不便。”
周天济哈哈一笑道:“看来是周某唐突了,竟然忘了以文家之势定会在京城开设会馆。实在是抱歉啊!”
文仲达也露出淡笑道:“周公子的心意,仲达领了。”
二人之间的火药味也随着话题的转变而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君子之间的温文有礼,周天济正要趁机再跟文仲达多聊聊,一个清脆如银铃般的女声此时在他们二人身侧响起:“两位公子好兴致啊,自顾自地在这里聊天。不知二位在聊什么有趣的话题,说出来,也好让我们也跟着乐呵一下。”
二人不用看也知道说话的正是这揽月亭内唯一的女客,也是诸位公子追逐的焦点—平惠翁主,她的身后站着其他的公子们。周天济身子未动,只抬眼对着平惠翁主淡淡一笑,没有答话。而文仲达则连敷衍一下都懒得,干脆将头转向窗外,看也不看她。
这平惠翁主素来被人,尤其是男人谄媚宠惯了的,哪想到今日会被人如此漠视,一时愣在当下,不知该如何反应。紧挨她站着的钱溢江见状连忙帮她解围道:“翁主有所不知,周公子和文公子两位都是寡言的性子,今日在翁主您这样的绝代佳人面前不知该如何应对也属正常。”
平惠闻言笑着对周天济道:“平惠刚才和诸位公子以‘春日’为题分别作了几首诗词,平惠想请周公子帮着品评一下。”
周天济微微一笑道:“周某只是个商人,算账、看账本倒是会,但吟诗作赋此等风雅之事,实在不是周某的强项。”说着,他拿眼看着一直冲外侧着脸看风景的文仲达,推荐道:“文公子倒是有名的才高八斗,翁主可以请文公子帮着品评。”
周天济不露痕迹地便将烫手的山芋扔给了文仲达,谁知文仲达根本就不打算接这块山芋,他收回目光,举起茶盏低头抿了一口,复又放下茶盏,淡声道:“只不过都是些应景之作,想必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评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