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们家都是汉人”看到老夫人还是不太相信的样子,林子衿详细解释到:“我娘亲也是在她小的时候跟我爷爷学的这首曲子。在我娘亲很小的时候我的外婆就已经过世了,是我爷爷将娘亲拉扯大的。但在我娘亲十三岁时,我爷爷也过世了,她就独子一人靠着种花卖花为生。娘亲也是因为从小就听爷爷唱这首曲子才学会的。但我们家里的确没有和朝鲜国的人有任何亲戚关系,就只会唱这首曲子,其他的朝鲜话一句也不会。”
“哦,原来如此。”郎老夫人表情颇为失望道:“昨日听你‘感恩曲’唱得十分动听,发音也很是纯正,老身还以为你家里也是朝鲜人氏呢。”
林子衿见她满脸失望的样子,忙歉然道:“老夫人是朝鲜皇族,因嫁到中土与祖国和家人长期分离,心中定是万分思念,子衿没想到这一层,本想要用这首曲子给老夫人祝寿、博您一笑,谁知却惹起老夫人的思乡之愁,子衿真是欠考虑,还请老夫人原谅!”
郎老夫人见她误会,忙安慰道:“子衿你多虑了,老身很是感激你能在老身过生日的时候唱这首‘感恩曲’,这是老身收到过的最喜欢的礼物。文心那丫头之前在我这儿的时候,经常提起你,老身对你也算早有耳闻,昨日一见,便十分喜欢,今日请你来,就是想要跟你多聊聊。”
林子衿微笑道:“子衿多谢老夫人的抬爱。”其实林子衿打心眼儿里也是非常喜欢这个满脸慈祥、和蔼亲切的老夫人的。
想了一想,郎老夫人又问道:“听你的口音不像是京城人氏啊?”
“子衿是洛阳人氏,数年前因为要给娘亲治病才和弟弟一起去到京城。”
“你是洛阳人?”老夫人闻听不由得满脸急切道:“你家具体是在洛阳哪里呢?”
林子衿对老夫人突然的激动神情虽然不解,但还是认真回答道:“我家祖籍洛阳城东。”
“那你可曾听说洛阳有一位姓闵的女子,大概和老身一般年纪?”老夫人的语气更是焦急。
林子衿认真地想了想,摇头道:“子衿不曾听说,而且在我所认识的人中,也没有什么姓闵的人。”
“哦……”
看到老夫人满脸的失望之色,林子衿安慰道:“我家虽然久居洛阳,但因为人丁较少,又不善结交,认识的人不是很多,所以子衿的话并不能说明什么。老夫人可以派人到洛阳细细打听,说不定能够找到您刚才所说的人。”
老夫人苦笑道:“我们早在四十年前就已经断了联系,老身曾派人到洛阳找寻过她,但当时几乎找遍了洛阳城的各个角落,也还是没有半分有关她的音信。如今已是时隔多年,就更难找到了啊。有时候老身也会想象,如果她还活着,肯定也已经是子孙满堂了吧?”
林子衿笑道:“肯定是这样的。老夫人无需忧虑,相信终有一天您们二人会重逢的!”
看到林子衿善解人意、温婉可人的样子,老夫人一时间有些恍惚,她看着林子衿沉,思道:“看你的样子,倒真有几份像老身的那位故友。”
“噢?”
“她是老身年轻时的一位密友,”老夫人说着,眼角有些微红,她起身走到那排陈列着乐器的陈列架前,伸手抚摸着其中一面大红色的长鼓,幽幽诉说道:“这面长鼓就是她送我的礼物,我一直珍藏着,还把它当做嫁妆从朝鲜国带到天朝来。小时候我和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一边击鼓一边吟唱时调,我们还经常一起跳舞、荡秋千。但不管做什么,她都比我强,让我只有羡慕嫉妒的份儿。”老夫人嘴角含笑,陷入绵长的回忆之中,林子衿默默坐着,不愿打扰她,屋子里没有多余的声音,只有微风吹过莎幔沙沙作响。
也不知这样沉默了多久,老夫人渐渐回神,她连忙以衣袖拭泪,歉然笑道:“老身刚才有些失态,让子衿你见笑了。”
林子衿笑道:“老夫人想起了童年的玩伴,一时真情流露,让子衿甚为感动。看来老夫人的这位朋友对老夫人来说,很是重要啊。”
郎老夫人感叹道:“是啊,她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但可惜……”
此时,香草叩门进屋,对郎老夫人和林子衿行礼后,将一壶新泡的热茶和一盘切好的哈密瓜摆放在檀木桌上。郎老夫人拿过一块哈密瓜递与林子衿道:“这是朋友从新疆带来送给老太师的哈密瓜,甚是香甜爽脆,你快尝尝。”林子衿接在手中,细细品尝。
香草放下果盘,看了看屋内,对着郎老夫人有些奇怪道:“咦,奴婢刚才看到……”
她话还未说完,便听到大管家郎忠在房门外禀报道:“老夫人,小的郎忠想向您请示如何安排今晚各位公子的晚膳菜色。”
香草闻听,收回未说完的话,退到老夫人身后伺候着。老夫人朗声道:“进来吧。”
郎忠推门进屋,林子衿起身忙对老夫人道:“既然老夫人有要事要忙,子衿就先行告退了。”
老夫人笑道:“好吧,明日咱们再叫上文心和楚姑娘一起好好聊聊!”
林子衿应和着退身离开,但令她万万想不到的是,她和郎老夫人的明日之约,竟然永远也不可能实现了!
出了郎老夫人的木槿苑,见太师府中亭台林立、流水潺潺,明媚的春光暖意融融,思及时辰尚早,林子衿便索性一边环顾欣赏太师府中的美景,一边缓步返回听雨轩。走走停停之间,听到背后有人唤她道:“林姑娘、林姑娘!”林子衿驻步转身,看到叫她的人竟是郎府的大管家郎忠。郎忠快步来到林子衿身前,将一块娟制的手帕伸到林子衿眼前,问道:“小的在林姑娘刚才经过的路上捡到一块手帕,不知道是不是姑娘的?”
林子衿细看手帕一眼,摇头笑道:“这块帕子不是小女子的。”
郎忠闻听将手帕揣到衣袖中,笑道:“既然不是姑娘的,小的就先将这手帕收好,以备日后失主领取。”然后望了望前方,问林子衿道:“姑娘这是要回听雨轩吗?”见林子衿点头,郎忠又道:“小的也正要去厨房照看晚膳的安排,刚巧和姑娘同路,姑娘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让小的陪姑娘一程,不知道姑娘可否愿意?”
见郎忠将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不好推辞,林子衿笑道:“大管家哪里的话,子衿正是求之不得,断不敢有嫌弃之理。”
二人便一起往前行去。行走之间,郎忠问道:“昨日在老夫人的寿宴上听到姑娘唱的‘感恩曲’,婉转动人,真可谓是绕梁三日,小的真是大饱耳福啊!”
林子衿谦虚道:“大管家谬赞了,子衿不敢当啊!”
郎忠道:“林姑娘过谦了。不过小的没想到林姑娘身为汉人,竟会唱朝鲜的曲子,还唱的这么地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林姑娘是朝鲜人呢。”
林子衿解释道:“子衿是汉人,祖上也没有朝鲜国的人。之所以会唱这首曲子,全是因为小时候听过的,就学会了。”
“这么说来林姑娘从小便聪明伶俐,不然怎么一听便会?想必林姑娘除了这首‘感恩曲’外,还会很多别的朝鲜曲子吧?”
林子衿摇头道:“子衿只会这一首而已,别的就不会了。”
郎忠不信道:“林姑娘很有歌唱的天赋,怎能只会这一首?想是姑娘不想告诉小的吧?”
林子衿怕他误会,忙认真解释道:“大管家误会了,要说别的汉人曲子,子衿倒是还会几首,但朝鲜国的曲子,子衿真的就只会这一首了。子衿说的都是实话,又怎么会刻意隐瞒大管家呢?!”
郎忠见她面脸真诚,笑道:“小的只是随口一说,还请林姑娘不要介怀。小的自小便在郎府中当差,对这府外的事物见识的极少。别说这朝鲜国的曲子了,即便是本国的曲子,小的也听的不多。所以昨日听了林姑娘唱的朝鲜曲子,小的甚是欣喜,还想再多听一些。”郎忠略一停顿,继续问道:“既然不会别的曲子,不知林姑娘还会不会一些朝鲜国的诗词文章或是生活用语什么的?可以说给小的听听,也好让小的长长见识。”
林子衿沉吟道:“小时候倒是听我爷爷说过一些个朝鲜国的句子,但是时间太久,记得不是很真切了。”
郎忠面露惊喜道:“太好了!小的这下子可要长见识了!还请姑娘仔细想想,说与小的听!”
见郎忠一副渴切的样子,林子衿不好拒绝,只得努力回想。但想了甚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只好歉然地对郎忠道:“隔得太久,子衿真的想不起来了。”见郎忠还是有些不甘愿,为了防止他再纠结,林子衿忙道:“哎呀,都这个时辰了,文心该起来喝药了。红袖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我要赶快回去帮她。”说完,也不管郎忠表情如何,冲着郎忠歉然施礼后,林子衿便急忙快步向听雨轩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