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批改
文院内灯火通明，士兵并没有散去，依旧把手在大门两侧。几位考官吃了晚饭，便来这里批阅试卷。
“今年的考生比以往多了三成，大概四百余人。接下来的工作，几位大人可要辛苦了。”赵大人拱手道。
一排长桌拼在一起，上面放了四百多份试卷，厚厚一大叠，相当壮观。由于成本关系，使用的都是普通宣纸，才气又被压制，墨香四益，看上去平平无奇。
四百名考生，远超往年，在这个小县里是个不错的数字了。三位考官站在桌子前，后边是三位文院的夫子，他们是本次的批阅者。
“赵大人，你的官印暂时还不能撤去，待我等阅卷完毕后才能拿开。”考官严肃的说道，这是为了避免考卷本身的才气影响了考官的判断能力。
“是，下官明白。”赵大人说道。县里出了多少童生，算在自己的政绩内，为了避嫌，自己是没有批改权的，但看看试卷却是没有问题，心中暗自想道，“也不知是谁搞的官印大动，是整体水平高，还是某个人特别突出？”
“老规矩，第一卷错太多的，一律剔除。开始吧。”儒家老头发话道，“错三题以上的，就直接放弃了吧。”
童生童生，连经义都背不熟，那还考什么？几位夫子动作娴熟，一目十行，将卷子一一翻过，错三题以上的便放置于一边，算作不及格处理，总共挑出了一百多卷不合格的。
“这一届考生虽多，但水平真是参差不齐啊。我听说一些没怎么复习的，也来凑个热闹，真是增加了工程量。”林县丞叹道，“看着张辰的试卷，一字不错，字迹清晰大方，已经有了一些气候。”
“我听说张辰之父，是个秀才，又是一方乡绅，有这水平也是理所应当。”一位夫子回应道，作为张辰的老师，他也相当自豪，“那些滥竽充数的，马上便被刷下去了，算不得什么。”
三位考官再次抽查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第一卷的审阅已经完毕。
“开始阅第二卷，不要求精确答案，只要合情合理，便可酌情给分，不足六十分者将被剔除。”这个世界的童生试不仅仅为了儒家服务，第二卷更多的考验人脑袋是不是聪明，够不够灵活，所以这一卷刷下来的人便更多了。
“张辰果然不错，此卷虽然有所纰漏，但可以打九十分。傅大人，你看看是否如此。”林县丞拿着试卷啧啧称赞道。
儒门来的老头，姓傅名云生，接过试卷，仔细的看了看，“还不错，打九十分。”
赵大人一听来了兴致，九十分也算是高分了，需要三位考官交叉阅卷才能打这个分数。高分的获得者会记载在县志内，容不得马虎。
“傅大人，拿来给我看看。”墨门老头名叫吕伯涛，听了这话顿时精神一震，抢过试卷看了看，“好好好，有些想法，打九十分我同意了！”行为举止颇有些搞怪的意味，傅云生颇为不喜，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搭理。
两人是多年的对头，彼此看不顺眼也是正常。
“咦，又一份可以打九十分的，名叫傅了一，前面回答的比张辰还不错，只是最后一题算错了，可惜可惜。”林大人翻出一张试卷说道，“字写的也稍稍差了点。”
三位夫子耳朵一动，感到有些不可置信。傅了一是什么人，他们也知道，小聪明是有点，但能做出九十的高分吗，但看了看试卷，秉着公平公正的原则，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思路也算精巧，看来这傅了一在工院确实学了不少啊。”一位夫子捋了捋胡须说道。
接下来的几份，只是刚刚及格，墨门的吕伯涛叫道：“还有没有好的，我等也不吝给出高分。”他本身就是爱才之人，这一卷题目大多数都是他出的，所以就格外关心。
“大人，哪有这么多才子啊，否则我们安县也不会只是下县了。”林县丞笑道。一大半卷子阅读下来，九十分以上的也就那么五六份，倒是有一半的考生倒在了这一卷上面。
“外县的才子占了三人，也是很有竞争力啊。”林县丞道，“吕大人，你出的题目看来区分度很高啊。”
“你们可要放公正了，不要因为他们是外县就不给高分。”傅云生沉着脸道。
“那是自然，请大人放心。”几位考官一边批改一边聊天，天色渐晚也察觉不到，这种事情偶尔做几次相当有乐趣。
“这……”林县丞突然对着一份试卷发起呆来，看了看名字，“罗浩”两个大字赫然其中。
“怎么了，难道是答案雷同，有作弊嫌疑？”傅云生神情严肃，大声说道，“作弊的一律封杀，全县通报，终身禁考，不可心慈手软。”
“不是不是。”林县丞陪笑道，“只是这份试卷，在下没有看出能扣分的理由啊。和标准答案几乎一样，似乎还稍稍超出点……”说着瞟了几眼墨家老头，不会是您老人家偷偷开小灶了吧？
“给我看看。”吕伯涛手一挥，接过试卷细细观看起来，心中暗自想道：“奇怪啊，真的和老夫的答案基本相同，只是语言组织不太一样。还有最后一题的算法，真是妙极。首项先加上末项，其结果乘以项数除以二就是答案了呀，真是妙极！”
但打一百分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九十分可以算作甲等下品，放在全国范围内就是平平无奇。九十五分便可以说是甲等中品，全国上下一年也就这么几个。但一百分这个甲等上品，几十年也未必能出一个，随便乱打是要负责任的啊。
“要不给个九十九分？”吕大人捋着胡子有些为难，按理说这题目也不算简单了呀，怎么会出个一百分呢？他不知道的是，这些数学题对于罗浩来说只是小学生水平。
“吕伯涛，这时候你怎么耸了？你墨门不一向以公平公正闻名的吗，这时候又怕负责任了？你找出个扣分的点给我看看，字虽然写的一般般，但第二卷可是没有卷面分的。”傅云生一脸嘲弄道。
“给就给，谁怕谁啊！”吕大人腰一挺，人也硬气了，在老对手面前可不能丢了面子，“身正不怕影子斜，就是上头查起来也不怕什么。再说了，一卷满分也算不了什么，其他两卷会将成绩拉下来。”想到这里，也管不得这么多了，直接写了一百两个大字，心里叫到：“反正他第一卷扣了卷面分，已经得不到综合甲上的等级了。”
赵大人睡眼朦胧的听到“一百”两个字，惊地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探头探脑地问起林县丞，“谁谁谁谁得了满分？”
“你就放心好了，是罗匠师。”林县丞拍拍赵大人的肩膀轻声说道。赵大人目瞪口呆，罗兄弟还真有点水平啊，“如今他有了战功，人也聪明，这兄弟了不得啊。”但心里这样想着，嘴里还是说道：“各位大人，打满分可要三思啊！”
“无妨，第二卷满分没有关系的。”
三位夫子面色有些古怪，这样的第二卷，题目也算相当刁钻了，要他们来做也是得不了一百分的，翻了翻阿竹的，七十三分，马马虎虎过关了，“看来这三人还真能同时考上童生啊！就看第三卷如何了。”
“这世界还真是年轻人的天下啊，本来没有什么潜力的人，得了才气之后，硬生生的考上童生。”一位夫子叹道。
“这叫以艺入道，你们不要忘记了，以前也有过先例。”虽然心中难免有一些挫败感，但也不至于故意让他们不过，“可要公正了，过就是过，不过就是不过。”
“各位大人辛苦了，夜宵已经准备好。”门外进来了一个小厮，为了这场考试，赵广昌还特地找了几位大厨做夜宵。
“我等稍后便来。”赵大人回复道。
一群人围在餐桌前，热气腾腾的雪米已经狼肉包子送上。赵大人笑道：“这可是掺杂了妖兽肉的包子，看看味道怎么样？”妖兽肉本是极腥的，但处理的好了却是特别美味，就看厨师的手艺怎么样了。
“妙级，比得上京城的美味了。”傅云生吃了一个，赞赏道。
批阅试卷本是非常劳累的事情，耗费体力与耗费精神，但吃了雪米与狼肉包子，各位考官又精神奕奕起来，“不错，效力非常好，赵大人花费了不少心思啊。”
“哪里哪里，应该的。”讨好了京城来的两位，赵大人心中暗送一口气。
众人一边吃着一边讨论批改情况，“如今张辰可以排到甲下，外县的两位可以排到乙上，罗浩的话平均起来也是甲下，总之还是要看第三卷。”
“是矣，第三卷是重中之重，各位可要鼓足精神了。”
“是！”
众人吃饱喝足，再次回到文院批改第三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