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传宗接代、香火传承可是这里的人们最看重的东西,所以俊轩这一番说话对洪嫂来说不可谓不是一剂猛药。
洪嫂惭愧的说:“俊轩兄弟,你不要说了,我明白你的好意,我知道怎样做了,多谢你!”洪嫂眼里含着真诚的谢意。
“不用客气,只要你能明白当中的道理就好,我能帮到你的我会帮的。”见到洪嫂重新有了求生的意志,俊轩安慰的笑了。
回到家里,尚清关心的迎上来问:“哥哥,现在的野菜很难寻吧?听说要到很远的地方才能采到一点野菜了,有些外出挖野菜的人,要到第二天才回得来呢,哥出去采野菜这么长时间才回来,一定是因为寻不到野菜吧?哥,寻不着野菜我们就少吃一点吧,少吃一点死不了人的,你这样出去了老半天才回来,我很担心的,要不,以后我和你一起去寻野菜吧?”
看着单纯美丽的尚清,她总是担心他难采集野菜,担心自己的辛苦,老想跟自己一起去采摘野菜,以减轻自己的辛苦,深切的感受到清儿的关心,对比一下洪嫂,俊轩心里好不感慨:象洪嫂这样的人,都已经做人娘亲了,可在灾难打击下,尚且萌生过死意,而眼前的尚清,给人的感觉是柔柔弱弱的,好象一个精致易碎的瓷器,又生得如此漂亮,天生惹人怜惜的样子,任谁都会觉得苦难不应该是她所能承受的,可是,自从发生了这场灾难后,虽然她历经了生死之关,却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坚强,从没有表露过对前路的担忧和绝望,在最艰难最危险的时候也没有想过放弃生命的做法,从没有表露过对命运的不甘和怨怼,这说明在尚清心里是乐观清明的,她对不幸的遭遇没有一丝阴暗的情绪,对苦难的灾难没有一丝天怒人怨的悲观,反而在这个时候还能对他采野菜迟归觉得担心,这让他感慨太多了,尚清的坚强超出了他所能预料范围。
对尚清的坚强和乐观,他既安慰又心疼,怜惜的对尚清说:“清儿,不用担心哥哥,我只是在洪嫂那里停留了一会时间,你知道吗?洪嫂和她儿子饿得差点想要死了。”
“啊?洪嫂他们饿得差点想死了吗?那她们现在有没有事?”尚清一听俊轩说到洪嫂母子饿得差点想死,担心得禁不住花容失色的叫了起来。
“现在没事了,我把挖到的野菜和野果分了一点给她,她答应我要努力生存下去了。”
听到洪嫂无事,尚清松了一口气:“噢!这还好!哥,以后我们有吃的时候分一点给她吧,我们只要饿不死就行了,洪嫂也太可怜了。”
“清儿,你也觉得洪嫂可怜吧?”
可哪里只是洪嫂可怜?这个时世下,哪一个苦难求生中的人不可怜?只是尚清兄妹自动忽略了自己,这是他们的良善之处。
第二天,尚清要跟着俊轩一起去挖野菜,俊轩本不答应的,但尚清一直坚持,而且他也想到饿得想死的洪嫂母子,就想寻多些野菜帮一帮她们,带上妹妹去挖野菜,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能挖到的野菜就可能多些,野菜多些能帮到洪嫂的机会就大一些,所以最终答应了。
不过,他还是要先跟尚清说一说,让她有个思想准备:“清儿,我们今天要走的地方可能比较多,你会很累的,你怕不怕?”
“哥,我又不是没走过路,怕什么?”
“清儿,我是怕你身子弱,连续的走这些路会吃不消。”
“哥,我又不是泥人,你别担心我。”
“那好,累了的话就告诉哥哥。”
俊轩带着尚清,出去挖野菜,为了确保能挖到野菜,俊轩专带她去一些偏僻的地带,在那些沟沟壑壑的地方找野菜,由于野菜长得太稀疏了,他们只能一株一株的挖,发现一株挖一株,挖了几个时辰挖得的野菜都不够多,俊轩看看天色,觉得差不多了,再不回去就要到晚上了,就叫尚清一起回去。
回到村之后,他们先去洪嫂那里,把挖到的野菜分一点给她,尚清看到洪嫂憔悴的脸和暮气沉沉的小宝,心里也不是滋味,但仍强挤一丝笑意对洪嫂说:
“洪嫂,哥哥说你和小宝饿得都病了,抽不开身子去寻食物,我和哥哥把挖到的野菜送来了,你和小宝都吃一点吧。”
洪嫂没想到俊轩还记着她们母子,这种时世下,能顾到自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能顾得了别人?昨天也是俊轩碰巧遇上她们,看到她们离死不远,才好心给她一点野菜续下她们的命,并跟她说了那么一番话,等于是已经救了她们一回命了,已经很难得了,她已经很感激了,哪敢奢望今天还能得到俊轩的帮助?可俊轩竟然和尚清专程把野菜送来给她,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
看着尚清娇美的脸容,这张娇美的脸容没有了往日的粉红,变得有点青白,往日的娇艳约略减了一分,可更加增添了几分圣洁,不觉有点惭愧:“清儿啊,洪嫂拖累你们了,想不到为了帮我们娘俩,俊轩兄弟连你也要拉上去挖野菜了,清儿,你身子这么娇弱,还要你做这些苦差事,洪嫂对不起你啊!”
“洪嫂,你没有对不起我,我是自愿为你这样做的,只要你和小宝都好好的,我做什么都值得的。”
“小宝,听说你病了,现在可觉得好了点没有?”
“小宝,清儿姐姐问你话呢,你快告诉清儿姐姐说你好了很多吧!”
“清儿姐姐,我好很多了,娘说如果不是俊轩哥哥帮我们,我们可能就活不成了,叫我以后要记住俊轩哥哥。”
小宝的童声清脆清脆的,可由于饥饿加上疾病的缘故,说话的声音弱弱的,好似随时都会中断一样。
洪嫂听到儿子随时都象中断的软软声音,不知是悲是喜,补充一句说:“小宝,还要记住清儿姐姐,清儿姐姐和俊轩哥哥都是顶尖的好人,你可要记住了。”
“娘,我一定记住俊轩哥哥和清儿姐姐的。”
第058章
俊轩和尚清只在洪嫂家停留了一会就回自己的家了:“哥,洪嫂今天看起来好象没有颓废了,我想她们会撑过来的。”
“是啊!她们一定可以撑过来的。”
“哥,虽然洪嫂好似积极起来了,但我还是有点担心她,这几天我们还是多照顾她们一点吧!”
“那是。”
兄妹俩达成共识,一连几天,他们都把挖到的野菜分一点给洪嫂,看着逐渐好起来的小宝,洪嫂对他兄妹感激涕零:“俊轩兄弟,你们真好,你不但只教我们苦难求生,你还亲自带头行善,如果不是你的鼓励和帮助,我们娘俩可能就已经饿死了,你是我们洪家的大恩人啊!”
“洪嫂,不要这么说,我们都是同一条村的,有什么困难互相帮忙一下总是应该的,只要你娘俩没事,那我们做的就有价值了。”
“好人啊!”洪嫂禁不住赞叹:“愿老天爷保佑你们这些好心人平安。”洪嫂心里感叹!俊轩那天说的话她全都听到了:“苦难求生,富贵行善良。”俊轩自己就在这样做啊!
苦难求生,富贵行善考验了多少人啊!这“苦难求生”还说得过去,因为人大都有求生的本能,可这“富贵行善”就未必了,而且是在自己也在苦难求生的时候行善,那更是少之又少了,谁愿意在自己也可能饿死的情况下把自己的粮食分给别人啊?也只俊轩兄妹了,洪嫂甚至觉得:遇上俊轩兄妹是她十世修来的福分!
就在俊轩兄妹帮助洪嫂母子恢复求生能力的这几天里,听说郝村又有一家感染了疫病,村里的人更是恐惧,所以越来越多人陆陆续续的外出求生了,村里留下来的人家已经不多了,面对村民们的这股外出求生之风,再加上野菜真是越来越难寻,俊轩也在考虑:是否应该带着尚清外出求生?
村民们的举动,使俊轩不得不考虑他们兄妹的去向问题,这场洪水,已使他失去了双亲,失去了家园,弟弟至今不明下落,家被冲走了,连供他们栖身的地方都没有,如果不是大伙帮手把现在的临时房子搭起,他们至今可能都要住“家”的废墟之上。
如果住在这样的废墟之上,天气好还好些,天气不好,他们是连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所以他们也特别感激那些为他们搭建临时房子的人。
本来他们可住在这临时的房子上慢慢的等生产恢复,慢慢的等经济复苏,慢慢的度过苦难……
可现在:野菜是越来越少,疫病又越来越存在着危险,村里越来越多的人都走了,他们走不走?
这个问题一下子变成了他们的头等问题,必须要早些决定,他们该怎么办?走还是不走?他们兄妹今后的出路在哪?面对这越来越多的困难,他们应何去何从?苦难求生,个个都知道,所以苦难求生可能不是问题,但如何苦难求生才是最大问题,俊轩心里反复的想着这个问题。
留在这里,眼见是越来越困难,房屋、粮食,疾病,样样都是问题,想恢复生产也恢复不了,恢复生产需要种子,可他们没有种子,而且即使有了种子,可以耕种,播下种子后也要经月之后才有收成,从耕种到收成的这段时间靠什么维持呢?
郝村的疫病更是大家忌讳的存在,好在这几天郝村的疫情也没有更大的扩散,但如果万一疫情加大扩散的话,这里条件不好,要医治也十分困难,那不是更加危险?
那天大家对于疫病、对于走与不走的讨论都有道理,自己一个也就罢了,可他还有尚清,全家也就剩下他和尚清两个人了(尚华生死不明,但这种形势下,也是没了的机会大些了),尚清还这么小,今年还不到十三岁,尚清还有好几个月才满十三岁,要是尚清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他怎么向爹娘交代呢?
可离开这里,离开家乡就要背井离乡、四处流浪了,自己一个大男人,去到哪里算是哪里,尚清一小女孩,身子又一直这么娇娇弱弱的,这样漂泊流离的日子她受得了吗?
要是自己一个人出去,把尚清留在这里他不放心,尚清出去,自己留在这里更不成,一场洪水,全家只剩他和妹妹两人了,他们两个不能再分开了,要生一齐生,要死一齐死。
怎么办好呢?俊轩想来想去还是难以决定,脸色犹豫不定。
问问清儿吧!看看清儿是怎么想的?这些天他发现尚清一下子长大了很多,不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她懂得分析问题,她懂得帮助别人和关心别人,或许尚清会对外出这个问题有什么想法。
想到这里,他把目光看着尚清:“清儿,这场洪水对我们的破坏和影响都很大,我们现在都很难再找到吃的东西了,邻村的疫症又没有很好的控制好,我们留在这里既无粮食可吃,又有着染病传染的危险,能不能生存下去都成问题,我们是不是也象其他人那样外出求生?”
尚清美丽的眼睛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也跟着扑闪一下,黑如宝石般的瞳仁埋在漂亮如婵翼般的长睫羽下,迅速的看了俊轩一眼,然后柔弱的垂下了头,那娇俏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觉得她本身就是一个需要轻呵软护的对象:她就是那个跟他一起抵抗苦难、一起走远远的山路采摘野菜来帮助照顾乡亲的清儿?他甚至怀疑自己觉得清儿已经长大不少的看法是一个错觉了。
这段时间见惯了悲凉的事情,俊轩几乎忘记妹妹是一个天生绝美的美人了,现在注视着尚清,看着尚清的美丽,倒也暂时的忘却了苦难的阴影。
“哥,我是没问题,可我们走了二哥回来怎么办?”尚清突然说出这句话令俊轩措手不及:“尚华?尚华回来怎么办?”俊轩无语,都过了这么多天了,尚清怎么还这么念念不忘尚华,认为尚华还在人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