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表快十点了,司马相关估计卓雅君已经下班,拿起办公室的座机拨她的电话。连着拨了两遍,电话无人接听。司马相关试着拨最后一遍,卓雅君接听了电话,同时传来背景音乐声,估计卓雅君在夜场潇洒。
卓雅君与武林风坐王青昭的车,原准备到酒吧喝酒,中途王青昭变了卦,自作主张拉两人去茶馆。王青昭点一壶铁观音外加四盘小吃,支开服务员,亲自为每人斟满茶,端杯说:“我陪你俩喝杯茶代酒,然后走人,你们有啥心事慢慢地谈。我当了半天灯泡,照亮别人却暗淡自己,这差使太亏得慌。”
卓雅君难为情与初识的男人独处,趁着武林风去洗手间,央求王青昭留下来陪她喝茶。她的理由很可笑,三人喝茶最有品位,孤男寡女喝茶太无聊。
王青昭说:“别装清纯了,我腾出地方为成全你俩。人家主动送上门,怎么也得验验成色。如果够条件够品位,应该考虑收编问题。”
武林风暗中直赞叹王青昭懂事,盼着她快走快走快快走。只有第三者离去,他才得以实施求爱的手段,尽快把卓雅君拉进恋河洗情澡。
王青昭说到做到不放空炮,喝完一杯茶立马走人。临出屋时急转身,送给卓雅君和武林风满脸非常规的坏笑。
片刻的安静,武林风按下遥控器,点了两听啤酒。他说喝茶乏味喝酒提神,问卓雅君是否也喝听。卓雅君担心其中有诈,没配合武林风的试探,自称酒兴已失喝茶能提神,继续保持喝茶作风。
武林风开始找话题,引导着双方详细地介绍基本情况。心中装下了卓雅君的小世界,他明目张胆地告诉卓雅君:“自从在《新运日报》读到你的报道,便对你兴趣盎然,并由佩服上升到喜欢的层次。你能善待亡夫的后事,肯定能善待更多的亲人和朋友。如果你觉得我能及格,希望咱俩当朋友处,而且往那种特殊的朋友方向发展。”
卓雅君感觉爱情来得太突然,委婉地说:“虽然武总有恩于我和小酒馆,我也佩服你的正直和义气,但是刚认识就言敏感事,我无法正面接受。论岁数,你小我三岁,这种拦路虎式的男女布局,肯定有违世俗和传统的理念,酒后的冲动难成气候。”
武林风被激动成语无伦次:“我已经考虑十多天,也观察你好多次,我绝非酒后冲动,而是理智真实的想法。现在也时兴姐弟恋,只要你不嫌弃,我追定了你。我的前妻比我小三岁又怎样?她对我母亲动则发威,无论我怎么教育开导,她本性难改,害得我经常半夜对着天空练硬拳,为的是发泄怒气。”
武林风说到动情处,狠狠地灌了口酒,接着交底细:“我父亲死得早,母亲为我忍辱负重没再嫁,好容易盼我成了家,却娶进事理不懂的媳妇。再一再二再三不能再十,我忍痛割爱与媳妇离了婚,就为让母亲过几天清静舒心日子。媳妇离婚后又反悔,哭着喊着要复婚,但在善待母亲的事上她三缄其口,我也只好拒绝复婚。”
他缓了缓语气,又自饮了一口啤酒润润嗓,继续表白:“媳妇天天缠着我复婚,我懒得理她,便向上级公司请求换岗。上司听过我换岗的原因,称赞我孝道可嘉,批准我与新运办事处的总经理换防,这才有机缘认识你。我说话不避讳你,我追求你的理由特实惠,觉得只要我对你好,你肯定能善待我,并能善待我的母亲。既然上天给我认识你的机会,我岂能错失机缘,无论花费多大工夫,我也要把你追到手。”
卓雅君自从老公去世后,哪有人说过如此掏心窝子的多情话?她的情绪上蹿下跳,被感动激动等与动有关的动词包围着,差点现场答应武林风的求婚。
司马相关的电话不合时宜地打进来,却如同当头棒喝,敲醒卓雅君异化的情绪。她感谢电话来得正是时候,心里琢磨:一见钟情式的爱情,属于情窦初开的刘小丫,自己年过三十怎能如此草率?如果当时答应下来,再想收回,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卓雅君瞧了武林风两眼,温柔而低声地回应司马相关:“这么晚还在单位?我正在茶馆与朋友谈事。您有啥吩咐吗?”
司马相关抬高调门说:“我今天酒兴正浓,嘴犯多动症,想找你聊聊天。既然你有事,我就没事了,别误你的正事。”
卓雅君几次深夜上赶着送情到门,司马相关总有理由推托。好容易他滋生送酒话上门的冲动,卓雅君却出现异常情况。司马相关赌气欲挂电话,卓雅君却赶在他挂掉前发令:“我的事马上结束,您等我的电话,今晚咱们一定把酒言欢。”
卓雅君接电话移动到墙角,挂掉电话又回转到桌前。没等她开口,武林风意味深长地说:“是男友的电话吧?”
卓雅君平淡地回答:“是男士不是男友,一个导师级的大哥,在我最困惑的时候,是他给了我希望和光明。”她顿顿语气说:“时间已经太晚,咱们该散场回家了。”
武林风略带遗憾地说:“卓君姐,虽然你没正面回答我的请求,但我的眼中已只有你。无论刚才那人是男士还是男友,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没权力干涉你的私生活。只要你还没成为别人的新娘,我决不放过你,哪怕到头来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因为我努力过,才不至于后悔。请相信我不是无赖,我不会用无赖的作风追求你。爱情或是一见钟情或是一相情愿,我会让你慢慢体会被追求的滋味。”
卓雅君仿佛回到谈恋爱的从前,爱情的味道太毒,是女人致命的杀手。面对武林风追求爱情的绝招,卓雅君没勇气没能力对打,再停留半步都有可能改变方向。她选择了匆匆地不辞而别,显得特没礼貌。
她心里很纠结,第一次与陌生男人单独会面,就成为爱情的俘虏,显得自己的爱情缺斤少两。关键的关键,她惦念着司马相关,自己也有体己话要对他讲。
武林风没流露出丝毫的怪罪。他清楚自己的言语有点孟浪,第一次交心就撒爱情网捕美人鱼,人家把你当流氓都没话可说。但他实在无法控制澎湃的激情,见到心仪的女人不诉衷肠,绝对傻蛋一个。爱情的机会稍纵即逝,爱情不相信等待,爱情都是追求到手的。他相信自己的真诚和实力,只要别的男人滞后半拍,他肯定捷足先登卓雅君的爱情小船。
卓雅君淹没在灯火通明的夜色里,站在公共电话亭旁,掏出手机拨通司马相关的办公室电话。司马相关闻铃精神大振,抬头看墙上石英钟已经十一点,自信地想到是卓雅君回话了。
司马相关机械地拿起电话,卓雅君柔情的声音传过来:“司马大哥真在单位?肯定还在看文件改材料。”
司马相关本想奚落卓雅君几句,话到嘴边又咽下,沉着噪子说:“事情谈得怎样?我正排队等你谈话呢。你不露头,我哪有心思回家?”说着疑问句,他无厘头地干笑起来。
司马相关真在单位等她,卓雅君心里温暖又感动,情绪正在挥发时,却被司马相关的干笑声打灭。她好像做错事的孩子,可怜巴巴地说:“都是我不好,惹司马大哥生气了。我马上到张二哥熟悉的那家茶馆定地方,小妹请大哥喝茶聊天,也算赔罪认错。”
一些男人尤其成功的男人,当然也包括司马相关,普遍存在灰色心理。喜欢一个女人又缩手缩脚,缺乏大胆追求的精神,更不愿表态许诺。女人反过来主动示好示爱,他担心砸到手里推不开,影响业已稳固的家庭。如果女人弃他另找新男人,他又表现出零容忍,总要想方设法使点绊发些坏。
司马相关一个小时前打电话,推测卓雅君可能在外边约会男人。嘴上啥话没提,心里敲开小鼓儿,疑神疑鬼地像吃了只苍蝇。他可以舍弃,却不甘心轻易地被甩,至少要弄个水落石出。他以前推托卓雅君的理由,今晚荡然无存,如坐针毡地充自信,其实只为等卓雅君的电话。
司马相关闻音浑身通电倍舒坦,开始反悔自己的干笑无厘头,便转变口气示好:“刚才大哥笑自己有傻福,没白傻等你的电话。你做事是你的势力范围,自己说了算定了干,认哪门子的错?今晚咱俩喝最上乘的茶叶,大哥掏钱你做东。”
两人相会在几次喝茶的贵宾间。没见面那会儿,都觉得有许多话要讲,对面坐到一起却无从谈起,只知默默地喝茶。这时他俩需要糊涂和迷离,喝茶提神后头脑变清醒,会破坏多日不见甚是想念的意境。
司马相关点了瓶干红,卓雅君没提反对意见,看来两人准备用红酒冲击大脑的红色细胞,重温红袖添香的旧梦。
干红顺嘴流下,胃里咕咕冒泡,那是话语的前生今世。
卓雅君优雅地按国标喝干红,高脚杯在她嘴里进进出出,优雅向性感靠拢。
司马相关以喝啤酒的习惯牛饮,这要让干红的法国生产商抓个正着,非得给他下跪求饶。法国佬肯定叫着大爷,求求你别糟蹋红酒了。法国人喝葡萄酿制的酒,有着固定的标准认定,而且全世界属他们最讲究。司马相关不管那么多,大爷喝他妈的洋红酒,是看得起戴高乐,也为生产商作贡献,哪来的臭讲究。
司马相关的酒意识在暗战,谁胜谁负无结果,三杯干红下了肚,嘴巴找到讲话的感觉。可惜瓶子里所剩无几,他遥控服务员再添一瓶,防备出现酒荒。
他冒冒失失地说:“雅君,这些日子没沟通信息,你是不是在交男友?大哥祝贺你!”
卓雅君尝出话里的酸味,既为司马相关在乎自己而欣慰,也感慨自己孤独一人何时有归宿。当个坚守道义的单身女人,苦海无边见不到岸。
伤感不知不觉地往眼里奔,她幽怨地说:“司马大哥最近只顾前程,哪有心思理会雅君?今晚我被小混混们欺负和污辱,多想大哥出面当保护神,却不知大哥酒落谁家。幸亏陌生男子拔拳相助打退小混混。不然的话,小酒馆成了我的悲惨世界。”
司马相关焦急地催问详情,最关切小混混把她怎么啦。总算听到亲人的问候,卓雅君眼圈发红,详细叙述晚上发生的事,一带而过武林风求婚场面。
司马相关自斟自饮喝了杯闷酒,苦笑着安慰道:“没让小混混们的淫威得逞就好,大难没伤,必有后福,结局比过程更重要。放心吧妹子,因为出现英雄救美的壮举,以后小混混岂敢太岁头上动土?也许你的爱情鸟开始唱歌了,看来大哥要让位,只能当听歌的听众啦。”
卓雅君显然难以认同这样的安慰,眼里的泪水冲溃眼帘往下流,抽泣地说:“司马大哥,您这样轻描淡写地应付我,小妹感到失望和痛苦。我认识大哥后,把您当成导师,对您的依赖感与日俱增。您是我的精神寄托,况且咱俩还有过体肤交欢。我想捉爱情鸟,怎舍得离您而去。我并不让您承诺,更没毁您家庭的念头,现在也缺乏组建家庭的心理准备,就想这么单身混着。只要在我需要的时候您能给点安慰,咱们的关系多松散,我不在乎,比充满变数的实体婚姻强百倍。”
司马相关大惊失色,不为别的,只为那句体肤交欢。他脸上出现疑问符号,绕道而行地说:“我明明白白你的心,但那样对你太不公平。为了你的爱情和幸福,我宁可舍弃婚外的既得利益,只要你过得好,我少个心仪的女人也值得。”
卓雅君的疑惑终于得出答案,那晚两人的体肤交欢虽然异常激烈,但司马相关醉到深处已失忆,事后根本无从记起。她单方面地视交欢如情感,经常地当成教科片慰安自己,以为司马相关登上了她的客船,原来她在自作多情。
无论司马相关以后怎么对待两人的事,卓雅君决定摊牌,把那天的隐私亮相。反正她怎么讲都行,司马相关因失忆没记忆,自然无从考证她的话。
她擦干泪水言真相:“司马大哥,那天的事您真失忆了,就是在里屋休息室里,咱俩酒后完成第一次。当时我俩抱头痛哭,您说出埋藏多时压抑的想法。既然做过的事全忘掉,说过的话更随酒逝去,我再复原也没啥意思。当时我想和您在一起多待会儿,您却固执地要求回家,并对我讲两人若相好,岂在朝朝暮暮。我没拗您,吃力地送您到家门口,差点被嫂子撞见捉个现行。第二天您探询情况,我以为大哥故意考我呢,只能稀里糊涂地应付您,并没说实情。”
司马相关狠狠地自抽大耳光,诅咒自己说:“我真不是人,竟在妹子身上缺大阴,上天肯定惩罚我。但有一点必须坦白,虽然那天的事彻底失忆,我绝非穿上衣服不认账的恶棍。无论你信与不信,这也是我婚姻外的第一次。对你说这个,好像单纯地自我表白多清白,我是让你知道,我不是胡搞乱来的人。既然做了事情,我必须对你负责有说法,大哥任凭妹子发落。”
卓雅君心如刀割,泪水再次溃出眼帘,在叹息中伤感道:“司马大哥,我没要您忏悔,也没让您负责。如果当初我不配合,您也很难在我身上得逞。之所以告诉您,是因为我暂时想委身于您,给自己找个寄托处。至于将来如何,即使您有收藏我的心思,小妹也未必跟您一辈子。”
她越讲越伤心,泪流如注,语气哽咽:“但是大哥啊大哥,您说要听从我发落,您承担得起后果吗?我已为冲动付出惨重代价,前天刚在医院做过人工流产。当时曾幻想生下来,见证我俩的感情结晶。现在冷静考虑,我差点给自己添乱给大哥添麻烦。因为大哥记忆里根本没那次,我却错把做爱当真爱。”
司马相关脸色惨白冒出虚汗,顺手抄起干红瓶子直接往嘴里灌。红汁四溅,丝毫没添香的意境,他狠狠地叫道:“卓雅君,你善良的恩情我无以报答,我他妈的欠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