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读鲁迅文,总是被文里大量的陌生物什和词汇缠夹得厉害。比如《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面有一段优美的文字“不必说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椹;也不必说鸣蝉在树叶里长吟,肥胖的黄蜂伏在菜花上,轻捷的叫天子忽然从草里窜向云霄去了”,接着又是蟋蟀、油蛉、蜈蚣、班蝥和何首乌、木莲等等,当时还是黄毛小儿的我哪见过这么多稀罕物呀,不由得对鲁迅又恨又佩服,佩服其博学,恨其写了那么多没见过的东西,让我们背诵起来尤其吃力。以致那时每发新语文书,见到鲁迅就发怵,因为他的文章总是比其他人的难几个档次。
闲话少说,还是来说皂荚树。这种鲁迅百草园里特有的花木一直让我念念不忘。我的家乡,这种树多野生在井旁,我记忆中皂荚树并不大,矮矮的,有点像灌木,妇女们有时摘下它的果实,在水里浸泡,代替肥皂洗衣服,我小时好奇,摘下过它的叶子浸湿后搓弄,果然有油腻在手,皂荚树真是名副其实哟。
不想这次访归州,终于看到了“高大的皂荚树”,就在归州广场的一角。同行的当地朋友告诉我,这棵树有几百年的历史,原来生长在老归州,后来迁植过来,成了新归州最有底蕴的植物了。我不由仔细端详起这棵皂荚树来,看上去足有二十多米高,树干粗大,却写满着岁月的沧桑。冠大如盖,叶子边缘有着细细的钝齿,其绿如新发。听说当地居民对它特有感情,移栽之始,许多人都自愿地为其浇水,培土。民犹如此,树何幸甚。
有人说,看一个地方的历史底气,一是看名人,二是看老树。在归州,我们可说是两全其美了,行不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