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北兆捧起一把清凉的潭水,敷在脸上,果真沁人心脾。
一阵清风。
王如令蓦然看见枝叶耸动的竹林,再看一眼流水的瀑布,静静地说:“龙居山上的风景果然仿如梦境,难怪龙嚣前辈都要隐居在这里。”
龙北兆听到她的话,一时激动地说:“那我们……”
“我们怎么了?”
他说:“等我救出了龙北辰,了解这些江湖恩怨,我们可以住到龙居山庄来,看看风景,我钓鱼你练剑,我下棋你作画……那不是一件很美的事情吗?”
这是一个让王如令怅然若失的反问,她的眼神静若秋水,两人彼此凝视着。
两人同时幻想着这一天,王如令抛去了少主的身份,龙北兆了解了上一辈的仇怨……两人无忧无虑地住在了龙居山上,下棋作画……
他们或许会在月落潭前建一栋竹楼。
或许会在满月的夜里一边饮酒一边谈笑风生。
或许还会在清晨里登上绝顶崖甚至更高的山上,一起看日出呢……
她说:“还真是一件很美的事情……”
龙北兆认真地说:“我可不是说着玩的,我这个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到时候真的请你到龙居山来做长客,你可别反悔。”
王如令带笑地问他:“我不反悔,可惜男儿志在四方,你不是整天想着仗剑江湖,怎么会肯和一个女人虚度一生呢?”
龙北兆装出严肃状,说:“那也要看是个什么女人,换了别的女人我当然不肯……但是为了我们的王姑娘,我连命都可以不要了,其它还有什么好说的?”
如果把语言当成剑法的话,龙北兆的这句话可当真是绝妙的剑招,攻守兼备,兵不血刃。
王如令果然抵挡不住这一剑,她笑着对他说:“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一言为定了!”
美好的事物总是用来想象的,不是吗?
龙北兆看着她娇羞的神态,再按捺不住心里的热火,缓步地走到王如令的跟前,端起她的脸庞,深深地吻下去。
这一嘴下去却吻了个空,王如令闪退到一旁,把一脸尴尬的龙北兆留在原地。
王如令佯怒地使了一招“献鱼肠”,一下就把龙北兆点倒在地。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王如令将他抱起来,走到潭边,对他说:“好啊,居然敢轻薄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龙北兆暗叫不妙,人却已经身在半空中,耳边一阵巨响,整个人都已经跌进了水潭里。
掉进这清凉的潭水里,这次真是沁人心脾得过了头,不知道为什么,落水之后他全身的穴道却已经解开了。
龙北兆从水里探出头来,往岸上看一眼,正想着王如令的怒火消了没有,却看不见任何人。
王如令呢?
就在这时候,什么东西从他身后像蛇一样缠住他,惊讶之中龙北兆想使一招“脱兔”,却丝毫也挣不开。
原来是王如令从背后抱住了他,这一拥抱的温柔,就如同春暖的艳阳,把龙北兆这颗心融化掉,就像春风来临可以悄然融化掉冬岁的冰雪。
两颗炽热的心交织碰撞,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两情相悦更让人觉得幸福呢?
龙北兆的手轻柔地摸着这个娇柔的身躯,他对这个熟悉女人身体的渴望绝不亚于剑客对高深剑法的渴求,也不逊色于天文学家对未知星体的好奇。
后面就顺理成章地发生了一些事情……王如令既不是我们常说的那种大家闺秀,也不是什么小家碧玉,如果只用四个字来形容她这样的一个女人,那真是太难太难了。
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王如令完全可以在合适的时候做喜欢做的事情。
等这一对鸳鸯上岸之后,湛蓝已经在远远的远处静等了许久。
她看到衣裳湿漉的两个人,腼腆地笑了笑,王如令没有生气,因为无论是谁都能看出来,湛蓝的这种笑容是善意的,没有一丝一毫的鄙夷和嘲讽。
她对龙北兆说:“少庄主,有客人在客厅等候多时了。”
龙北兆明知故问道:“什么客人?”
“是名剑门的稀客,听他们说,应该是少主您的朋友吧。”
龙北兆点头,说:“既然这样,让稀客久等总是不好的,我们先去……”
湛蓝莞尔笑道:“少主请到后厅更衣,王姑娘请随我来。”
三人沿着山间小径走了一段路,王如令轻轻地对龙北兆说:“这个丫头叫什么?”
龙北兆介绍道:“她叫湛蓝。”
“湛蓝……名字也好听,人长得机灵,也挺懂事的。”
王如令说她长得机灵,这话真是难以理解,不过湛蓝甜蜜地笑着,回首说道:“多谢王姑娘称赞。”
“不客气。”
王如令转向龙北兆,说:“你不如把她带在身边。”
龙北兆说:“是不如,不过我另有打算——我们龙居山庄的管家阿福死了,我又不常住在这里,我想让湛蓝担任管家,好主持打理好庄内的大小事务。”
湛蓝闻言,心花怒放地说:“多谢少主。”
龙北兆好容易做了一回东道主,当然是热情地款待了他的客人们。
入夜时分。
龙北兆让湛蓝把酒宴摆设在后院中,席间,柳念奴向双方一一介绍,杨西松还有秦欢戴月夫妇是名剑柳宗掌门的三个得意门生,而孟贤、闵杰则是名剑曹掌门的高徒,至于曹无双和她自己还有王如令这三个人早就已经名满江湖,却不用多介绍,站在柳念奴身畔的清秀女子旁人一看就知道这位是她的护剑使,这位护剑使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就是凌寒星。
轮到霜冷峰的时候,她却自荐道:“小女姓曹,名霜。江湖人称霜冷峰,如今是名满楼青霜阁的阁主。”
龙北兆说:“今日,光临寒舍冠绝江湖的四位在座的就占了三位,真叫龙居山庄篷帐生辉。”
韩红叶强忍着笑,伏在王如令耳边说:“他怎么不说帐篷生火呢?”
王如令也替龙北兆丢脸,忙向同门的师兄弟妹们介绍道:“这位年轻公子就是龙居山庄的少主,龙北兆。他下得一手好棋,而且武功也非同一般,我们名剑门的客人先敬他一杯吧。”
龙北兆心里暗道:听见没,听见没,王如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我下得一手好棋,武功还非同一般……
被王如令说成非同一般,那可就了不得了!
话毕,名剑门的诸位都起身端起酒杯。曹无双却不肯敬酒,直到柳念奴特地地看了他一眼,他这才不情愿地起身举杯。
众人各自说了一些好听的场面话,使得龙北兆嘴里不跌地道谢。
杯酒穿肠后,戴月对霜冷峰说:“曹霜妹妹年纪轻轻就能担任名满楼的阁主,更是得到女侠文钦前辈的真传,也是可喜可贺,这一杯,算是姐姐敬你的。”
霜冷峰也不相拒,痛快地饮了一杯。
这时候秦欢察言观色已经知道他老婆要问一些不得当的问题,向她使了个眼色,戴月却视若无睹,说:“曹霜妹妹你救了我们家的少主,也就是我们名剑柳宗的大恩人,这一杯不得不敬。”
霜冷峰更不推却,又饮一杯。
殊不知,名满楼的女子一个个都是好酒量的。
戴月又道:“可别怪姐姐我话多,有一件事情还想问一问曹霜妹妹,那就是这次你们名满楼绑架我家少主,究竟是有些什么故事?”
秦欢皱起眉头,虽然这事情他也想知道,但毕竟这样问人家,总不太好。
秦欢戴月和杨西松并不知道曹霜和曹无双有血亲,虽然觉得霜冷峰对他们没有恶意,但还总是心存着芥蒂。
霜冷峰朝龙北兆使了个眼色,龙北兆立刻会意,连忙支退左右。
霜冷峰这才缓缓将之前在仙侠镇附近湖心说过的故事再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只见戴月等人的脸上各自惊疑不定。
霜冷峰转入正题,道:“风小玉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这一次她的计划没能得逞,肯定不久之后就会要卷土重来。况且我又公然与她为敌阻挠她登上楼主宝座,她也绝对不会容我活在这个世上,既然风小玉是我们诸位共同的仇敌,我只希望诸位能够小心谨慎,如果能够帮助名满楼肃清门户更或者为江湖除去这一个魔头,那在下便是不甚感激。”
众人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听完霜冷峰的一番言语,都对这个年轻女子佩服不已,佩服的不仅仅只是霜冷峰,还有女侠文钦的那一双慧眼。
曹无双从齿缝中冷冷地道出三个字:“风……小……玉!”
杨西松道:“这件事情干系巨大,一旦交锋,那就不再是我们和风阁主之间的私人恩怨,很快就会升级到两大门派之间的生死角逐,牵扯进来的人恐怕会有数万之众。”
龙北兆说:“杨剑侠说得不错,俗话说:先发制人,后发则受制于人。要想避免这样大规模的江湖战乱,我们只有抢在风小玉的前面动手,除掉了风小玉,她就做不成名满楼的楼主,她只要做不成楼主,这一场浩劫就可以化解于无形之中。”
众人默然不语。
龙北兆举杯道:“如果有哪一位赞同我龙某人的话,就请同我饮了这一杯。”
曹无双第一个站起来,举杯痛饮,道:“龙庄主说得很对,先发制人,釜底抽薪,只字不差。”
看到这两个人击杯共饮,王如令不开心了,她说:“的确只字不差,说的都是汉语——可是风小玉又不是一个草靶,摆在你的面前就给你捅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