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承顿在原处,扭头看着另外一侧走来的白衣蹁跹少女,轻跃在花丛之中的精灵一般,这一笑也不知道迷了多少公子少爷的眼。
“荣华今日来的倒是不晚。”苏承略有深意的说道。
“几日未见自然是要勤快一些才好。”
苏承本在前头走的极快,明煜两人跟在身后遇见熟人都来不及打声招呼,就这样还差点跟丢了承哥。哪想得,这时俏丽的荣华郡主就在那处拦下了苏承问安。
“明公子。”荣华瞧得后面才到的二人,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了。
“表哥,你可知道今日桐欢表妹从边塞回来了。”
“自是知道,不然我怎么会来这府上,不过,她与我可没血缘关系,算不上是名正言顺的表兄妹,这话,荣华下次还是莫说了的好。”
“既然表哥不喜欢,那荣华就不说了。这次桐欢一人回来就带了些老奴,也没人能替她张罗,本着小时的关系,我也就过来尽尽表姐的本分。”
“晓得的。不然作为一个郡主,怎么能让你出来招待女眷。若不是有事,你估摸连这也不会来吧。”苏承善意的笑了笑,看着她渐渐羞恼的脸色,也就止了打趣的念头。
“对了,表哥,我是真有事来找你的,毕竟我们女眷大多都未出阁,去男宾那总归不太合适,可那也没个主事的人,来回也就那几个小厮。所以......”
“所以就本着表姐的情分,大老远的就跑到这入口来等着我们了?”苏承似是想到了什么,轻轻浅浅的笑了。“可是她领情吗?”
这话说的突兀,荣华一时间也答不上来。
“表哥,你说这话是何意思?怎的听你口气像是对桐欢表妹有意见?”
“桐欢才从边塞回来,我怎么会对她有意见呢。你这差事我可接下了,表妹还是别冤枉好人了。”
“那荣华就替桐欢谢过承表哥了。”
苏承笑着接了这一谢,不过,去招待的自然不是自己,而是八面玲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钱越,钱大少爷了。
这还没委婉的说出口,一旁的钱越已经很自觉的站在了男宾的入口处,领着前来的公子哥进了宴会。荣华瞧着架势不错,也没有多待,就向着苏明二人辞了一声,回了女眷那处。
“看呆了?”苏承看了眼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的明煜,不由的打趣道。可明煜却是一脸认真的对着苏承问道:“承哥,你不觉得今儿个荣华郡主格外好看?”
“明二,你要知道,这书上说得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情人眼里出西施。估摸就是你这般姿态吧。”
苏承微眯着眼,唇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若有若无,抬眼瞧了眼这天气,绵白与湛蓝交织在一起,晴空万里。
“这天,倒是一如既往的好啊。不过,要不要见呢?”
嘴边呢喃着的话语,明煜一时没听清,想凑近仔细听的时候,苏承却转过身走向了宴会。可那眼中闪过的落寞,还是能瞧的分明,明煜担心的跟在他身后,却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刑部尚书张世之子张骁携礼道贺----”
门前小厮一亮嗓子,宴中的少年几乎都顿了一下,不知是谁轻笑了一声,引得大片笑声轰然而至。
“这小子伤倒是好得快,前儿个不是陷害我们不成,过了没几天就向肃王府提亲,肃王爷又不是不知晓,好家伙,也是直接下了脸,说,就你那儿子的品行还想攀上本王的嫡女荣华,亏得你还是刑部尚书!”钱越在一旁演的活灵活现的,又惹得边上众人大笑不已。苏承和明煜笑笑,也不多话,就等着张骁前来。
“承哥,张骁在那天也插了手,对吧。”
苏承弯了嘴角,“可承哥你现在并不想打草惊蛇。”
苏承扭头看了眼还在沉思中的明煜,眼中出现点点欣慰,然而并不想打扰他还在继续的思虑,端过小厮恰好送上的茶水,打开茶盖,暗叹一声好茶。这茶茶色明亮,气息悠长甘醇,清香扑鼻,浅尝一口,舌根生津,滑口纯正,实为难得。
“呵,这喝茶的习惯还真是从小养成的。”继而又喝了大口,这边境来的茶,还是这般饮法痛快!
过了小会儿,钱越领着张骁就走了上来,作为接待的半主人,既然来了不管有多大的恩怨都得放一边寒暄一番才是。
“难为张公子带伤赴宴。”苏承听得钱越一开口,抬手往主桌上一指,温声道:“请。”一副能奈我何的神情,说无礼有些大惊小怪,可说周全却是那么的古怪,想发火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能偃鼓息旗,冷哼一声,走了过去。一席人笑过张骁后也不敢过火毕竟人家爹的正一品摆在那儿,万一被记恨上了也是个大麻烦。谈谈笑笑着打磨时辰,说到底男女宾客分开,他们男宾就是替家族来王府走个过场罢了。
苏承瞧得门口突然来了个小厮,左顾右盼后疾跑到苏承身边说了句:“苏少爷,妗安公主指明要见您。”
“哦?”苏承唇含浅笑,搁下茶水起身,步态优雅地走至厅口,脸上的神情却难以捉摸。“妗安,谢桐欢,有些意思。”苏承摆摆手,让小厮前头带路。
“苏少爷,这边请。”
跟在小厮身后的苏承像是在逛自家园林一般,姿态清闲,又无刻意跟随,随口说了声:“吴大,你带本少爷去的是云望楼。”甚至已经无需询问,直接肯定了这一结果。
走在前头的小厮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又立马反应过来,半鞠着赔笑道:“苏少爷真是未卜先知。妗安公主就在前头的云望楼中等着苏少爷。”
“是吗?妗安会在云望楼?”一直浅笑着的神情转瞬就变,眼中带利,直盯着吴大。那小厮也是寒噤连连,不敢轻易吱声。
“本少爷就在这等妗安,若她不来,估摸着你家公主才会更加头疼。”这低沉的声音就像是一阵威压,紧紧地禁锢着吴大,无力挣扎,就算带了点调侃的意味,也不得轻松。待得苏承转过身去,一声“扑通”,吴大倒地,却又急急忙忙地爬起,朝着另一方向而去,连途中掉了鞋也不自知,整个人好不狼狈。
苏承转身,瞧见的是那簇簇的八仙花团,粉白相间好不秀雅。在这停驻的一瞬间,脑中突然闪过那抹妖冶的红色,与整个场景都相违和,苏承本想在细细寻想的时候,只听见身后传来淡漠的声音:“苏家公子果真雅致。”
“不知这话,妗安公主夸得是本少?”
“苏公子好生无礼,还没有人能在公主面前自称本少,竟然还不转身行礼。这是大不敬!”
“妗安,你觉得有这丫鬟在身侧的必要?”苏承见得一片八仙花瓣悄然落在端着的袖上,拾起那片花瓣,顺手将袖口捋平,转身而视。
一袭红衣,如血般妖冶浓厚,不似轻佻,满含肃容,挺直的腰背和她那端庄的姿态相得益彰,一根简易的玉簪就盘起了她及腰的青丝,柳叶弯眉,肤白如雪,挺翘的鼻梁与那润泽的小嘴,无不展示着诱惑。本就妖媚惑众的绝色,却被那双平静无澜的双眼给磨灭了去。那盈盈秋水般的双瞳睁着是一滩死水般的沉静,不知为何,苏承心中却闪过一丝心疼。想细想那些被遗忘的事,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始。
“和安,退下。”那双修长洁白的柔荑安静地叠放在腹前,可苏承却不知自己怎么了,总是被那双手吸住了眼。
“苏公子,本宫的手有那么引人注目?”妗安向前走了一步跨进了园中,裙裾迤逦在地上,带着些八仙的花枝,摇曳在群花中,翩飞着落下花叶,覆盖在那裙摆之上。苏承轻笑,半蹲着折了八仙花团中最红的花枝,花香扑鼻,苏承把玩着手中的短花,对着妗安轻声说道:“艳花配美人。这花才配得上你。”苏承本就比她高过小半个头,轻而易举的将那支花举到了妗安的头顶。
“放肆。”妗安站在那儿像是了无生息一般,却又及时的出声想要制止苏承的行径。
“妗安,你还是第一个仗着身份对我说放肆的人。”苏承不改笑色,将那花枝稳稳的插在了玉簪侧边,将素雅的簪子遮掩了住。
“妗安,你不想信守家族的婚约,也不必将你家姐推给我。云望楼,就你这性子,若是没些猫腻能让别人进去?”苏承眼疾手快的将她手握住,制止了她想把花从头上摘掉的举动,这下子挣扎反而越盛。“你带着。反正见都见了,过些天,再见一次吧。别摘、别躲,除非你是想将婚约提上苏谢两府的日程。”
见到她听见这话就停止了挣扎,苏承放开手,后退两步,笑道:“谢桐欢,我知道你武功随谢王爷学的好,下次若是有人与我这般轻薄你,别藏拙,狠狠打,出事了我帮你一起扛。”
眼前的少女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苏承,也不回答苏承说的话。单从眼神中并不能瞧出她在想些什么。
“公主出事了!郡主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