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远处，一连走出三个人，两个背着长剑的灰衣老者，一个拄着蛇头柺杖的驼背老妪。他们遥遥站在远处，打量燕辰，不约而同地眯了眯眼睛。
“原来如此。”蓝曦恍然。
“这个小子很不简单，修为已远远超越了你。”白月娥看了燕辰一眼，道：“甚至比长歌都还要强上几分。”
“比长歌姐姐都要强？”蓝曦吃惊，不可思议。
“你可知道他的来历？”白月娥道。
“弟子不知。”蓝曦摇头，道：“不过，他与百战山或许有些关系。”
白月娥陷入沉思。百战山虽曾位居西境五山之首，但而今早已没落，不复当年盛况，怎么可能会出现如此了得的少年天才？
“现在，你觉得我能杀了你吗？”柳如姬含笑看着燕辰，愈加有了逗趣的兴头，动人的眸子发着光。
“或许能，或许不能。”燕辰淡淡道。若是打，他自然是打不过。但若是跑，未必就跑不了。
“咯咯……有趣，真有趣。”柳如姬笑得前仰后合，银铃般的笑声中，流露着几分俏皮，娇美无比。
“白姐姐，妹妹今日心情好，你们走吧。”柳如姬收敛了媚态，转头看着白月娥说道。
白月娥皱起眉头，冷冷看着柳如姬，道：“你会如此好心？”
她的确不信。柳如姬聪明绝顶，乱世之下，时局动荡，她自然是不会蠢到现在就与落霞山撕破脸皮，但也绝不会如此轻易就放过自己等人。
“姐姐果真聪慧。”柳如姬拉过叶凌霜的手，莲步轻移，走到白月娥身前，娇笑道：“姐姐，你看看。”
叶凌霜脸色有些发红，她的性子本就是十分内向的。她不善言辞，所以常常沉默寡言，拒人于千里之外。但，被柳如姬拉着手，她却有些无所适从。她更有担忧，柳如姬真的会杀了燕辰吗？
白月娥皱眉看着叶凌霜，眼中立刻浮现起了一抹惊容，失声道：“冰肌玉骨？！”
“姐姐好眼力，可惜你今日没资格与我争。”柳如姬笑吟吟地道：“姐姐还是快走吧，不然妹妹可就要改变主意了。”
“冰肌玉骨既已现世，想必霸路也不会太远了。”白月娥很快平静下来，深深看了叶凌霜一眼，道：“曦儿，我们走。”
“哦。”蓝曦轻轻应了一声，转头看了燕辰一眼，跟上了月娥的脚步。
“姐姐好走，妹妹再送你一程。”看着已振翅远去的七彩雀，柳如姬美目含笑，一剑斩去。
剑光璀璨，锋芒绝世，好似要斩下当空烈日，恐怖之力浩荡八方！
啾——
七彩雀凄厉长鸣，横过天宇，血洒长空，根根羽毛落下，尽是染着血。
“柳如姬，你如此盛情，他日我必将回报！”白月娥的声音自远空传来，震怒不已，在这高天之上回荡不绝。
“我的好姐姐，你可真是一点都没变。”柳如姬娇笑着收回了目光。
美丽的女人总是很讨人喜欢的，尤其是像柳如姬这样拥有倾世容颜并且千娇百媚的女人。但若是了解她的人，就一定不敢这么想。因为，她也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女人！
她的脸上仍是带着颠倒众生的笑，一袭如血红衣，更是使得她的笑容，在绝美的脸庞上，说不出的妖娆与魅惑。
这样的笑容，即使是叶凌霜都看得有些呆了。
“这世上美丽的女人很多。但纵使容颜倾世，也终归有老去的那一天。所以这世间，诸多憾事。”柳如姬转身，看着叶凌霜，竟是一脸正色，与方才判若两人。叶凌霜失神，但她很快就见到柳如姬的脸庞又挂上了笑。
这一刻，叶凌霜幡然明悟，用力点了点头。
“要和你的小情郎道别吗？”柳如姬点点头，脸上的笑意更妩媚了。
“我与他，只是……只是萍水相逢。”叶凌霜红着脸解释道，但她还是走向了燕辰。她就在燕辰身前停住了脚步，但低着头，没有说话。这一刻，她的心里的确是十分复杂的。
“云澜山是个不错的地方。”燕辰道：“到了这里，我就知道路该怎么走了。”
“燕……燕辰。”叶凌霜抬起眸子，欲言又止。若真要说，他们的确只是萍水相逢。但，燕辰救过她，还碰过她的身子，又使得这样的萍水相逢，似在不经意中又添了些难以说清的情愫。
“保重。”燕辰一脸平静，缓缓转身，独自向着远方迈出了脚步，一边说道：“他年他月，四海之内若是相逢——你我，是朋友。”
叶凌霜一脸失神，心里空落落的。看着燕辰一步步走远，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孤身一人，走在天地之间，就像他来的时候，背着长枪。唯独赤红色的山壁，在此刻好似成了他的陪伴，随他左右。这样的色彩，是如此的艳丽，如此的醒目，像是在预示着什么。
他越走越远，在炙热的风中，在滚烫的大地之上，怀着一腔诚愿烈血，一往无前！
叶凌霜失魂落魄。这一刻，一颗种子在她心上发了芽。
“走吧。”柳如姬走过来，含笑看着叶凌霜，笑得很美，但并不魅惑。她终归是没有出手。
“恩。”叶凌霜轻轻应了一声。
……
时光悠悠，一月光阴弹指而过。
这一月，燕辰独自跋涉在群山之间，就像是预料的那样，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途中虽曾相遇了预料之外的人，但终归是在预料的时间里来到了百战山。
百战山曾是西境五山之首。昔日，百战经一出，震慑四方，无可匹敌，极具盛名。但，这世事的确是难以预料的。就像曾经盛极一时的百战山，到了如今，已是成了一处冷清之地。
百战山山势极高，耸入云霄，直抵天穹。与大孤山的苍凉不同，百战山虽没落，但风景仍是极美的。入眼之中，一片葱翠，生机盎然。正是清晨，在那极高处，缭绕彩霞，云雾浩渺。
燕辰背着长枪，站在百战山前，心中颇有感慨。幼时他曾随姜澜一同来过百战山，那时的百战山虽冷清，但也不会像如今这般，空有美景，不闻人声。
“你来了。”十丈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老人，衣着朴素，须发皆白，脸上带着笑。
“我来了。”燕辰道。
“受了伤？”白发老人道。
“已经好了。”燕辰道。
“我以为你会将那个小女娃一同带来。”白发老人笑道。
“她去了云澜山。”燕辰看了白发老人一眼，道：“我总不能强求她的。”
“若是你开口，她一定会跟你来的。”白发老人脸上的笑意忽然变得高深莫测了起来，道：“两个人总是比一个人孤身浪迹在这世上要好的。”
燕辰不说话。
“人老了，话也多了。”白发老人笑着摇了摇头，道：“走吧，我等这一天可是等好久了。”
“前辈如此说，百战山我倒有些不敢去了。”燕辰道：“我未必能担起这样的重任。”
“若是你想要百战经，就一定是要背负起重振百战山的使命的。”白发老人说着，斜瞥了燕辰一眼，神情有些古怪地道：“说起来你小子还真是一点都不留情面，灵儿那丫头从混沌古界回来之后，对你似乎颇有成见啊。”
燕辰一怔。昔日在混沌古界，他孤身来往，的确得罪了不少人，不过能让他记住名字的却没有几个。
“若是你见了她就一定会记住她的名字的。”似是看穿了燕辰的心思，白发老人笑着说道，笑容里透着些古怪。
“这么说来她一定是十分特别的。”燕辰道。一句话说完他就再也不说话了，静静站着，一动也不动，似是在衡量得失。白发老人就默默站在一旁，脸上带着笑，仿佛料定了他一定是会答应的。
“我想知道我父亲的消息。”沉默了良久，燕辰抬起眸子，一脸平静地说道。
“我最后一次见你父亲，是在十七年前。”白发老人道：“若是你真想知道，只要找到一个人。”
“谁？”燕辰道。
“他就在这百战山。”白发老人收敛了笑意，抬头凝视百战山，叹息道：“百战山，以战为名，注定是不会平静的，曾经刀剑风霜，而今满目疮痍……”他叹息着，向着远处迈出了脚步。
燕辰默不作声，跟在白发老人后面。他时而会看看左右的景色，但神色很平静，不论旺盛与萧条，都一句话也不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