哮天犬没说太多,追踪陆思思只是杨戬为了防患未然的私心,他真正的任务是跟踪泰山三郎。纵然他是天仙,泰山三郎是地仙,但在现在的情况下,想要神鬼不觉地追踪到泰山三郎的秘密,这个任务的难度依然很大。
陆思思还有好多问题想要问清楚,但哮天犬只说另寻其他时机再为她解答,然后就离开了。
陆思思心里面有事,一时间忘记了邵延礼,回到家之后,她才想到,邵延礼就那么默然无语地陪着她走了一路,居然什么都没问!
她心里有点儿没底了,仔细想想,最近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而邵延礼的这种表现却也不是头一回了。一回两回还能解释为他善解人意,可是次数多了就不对劲了。在她印象里邵延礼就是护犊子和管家婆的结合体,对于这些反常的事他会什么都不问,全盘接受?只要脑筋稍微正常一点的人,对于这些事就不可能没有疑问,那么邵延礼他正常吗?陆思思认为这周围的人类里面就属他最正常了,那么他为什么不问出来那些问题?
越想她心里面越虚的慌,可是看看邵家那关得紧紧的大门,她又不能冲进去揪着邵延礼的领子质问他为什么不问问题。她叹了口气,内心中满是纠结地推开了自己家的大门。
有点出乎意料的,寄尘和桂柔都在。
“你怎么没去上班?”陆思思有点惊讶地对寄尘问到。
“今日倒休。”寄尘正在打扫卫生,桂柔端坐在一旁惊讶地看着他的举动,似乎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身份尊贵的天净上人会在一个凡人家里打扫卫生,而且还做得如此自然。
看她那么困惑,陆思思说了一句:“陆家家训,不养闲人。”
桂柔似怨似嗔地看了她一眼,好像在埋怨她折辱了寄尘的身份。陆思思懒得理会她的花痴,而是盯着寄尘看。
寄尘被她看得浑身发毛,苦笑着问道:“思思姑娘,可是有事?”
桂柔在一旁看似随意,但耳朵却支楞了起来。陆思思瞥了她一眼,摇摇头对寄尘说:“没事。看你漂亮迷人罢了。”
“思思姑娘说笑了。”寄尘无奈地说。
“您太谦虚了,都把人迷的神魂颠倒了,还说不够迷人啊?”陆思思语带讽刺地说到。
寄尘不知道她这一肚子怨气是从哪儿来的,也不敢冒然接话,生怕触了她的霉头,只能苦笑着说:“思思姑娘莫要取笑在下了。”
倒是在一旁听话听音的桂柔不乐意了,她觉得陆思思这话是冲着她来的,其实她也不是完全没有自知之明,心里也是明白,那个被天净上人迷得神魂颠倒的不就是她吗?想到这儿,她心里更是不平衡,她费了多大力气才能和天净上人像现在这样自在地谈话相处,而陆思思却可以这么肆意地贬损天净上人,完全没有尊卑高低!
“陆姑娘,有话讲话,你若是对我有所不满,尽可以直说,又何必这般指桑骂槐!”桂柔语气不善地质问到。
陆思思有点儿难以理解地看了看她,心说这年头拾什么的都有,这还有拾骂的。平时挺精明一姑娘,怎么突然间那么缺心眼儿啊?
这桂柔还真是多想了,陆思思之所以和寄尘过不去,那是因为不满他那满肚子的花花肠子,至于神魂颠倒那四个字指的是谁,这还确实有待商榷,不过陆思思敢打保票,说这话的时候她脑子里绝对没出现桂柔。
“我说桂柔小姐,你放心,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活的堂堂正正,我要是真想说你什么,我绝对直接说,不跟你绕弯子。所以这话确实跟你没啥关系,你也别在这儿找存在感自己硬往上贴了。这是陆家的家务事,和外人无关。”陆思思没好气地说到。
“你!”陆思思的话说得很不客气,桂柔俏脸都气得发青了。
-寄尘看这苗头不对,连忙上前劝架,左哄右劝的,总算是把事情勉强压了下来,同时心中苦叹,今天陆思思的火力实在是够足。
桂柔见寄尘只是两边和稀泥,既不帮她说话,又不斥责主动挑衅的陆思思,心中委屈,一赌气站起身离开了陆家。
听见自家大门被用力甩上的巨响,陆思思在屋里喊了一句:“有气别冲门撒啊,摔坏了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寄尘苦笑着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思思姑娘有话要说,也不必做此自贬身份之举。”
陆思思白了他一眼:“要不是你惹来的业障,我用得着撒泼吗?再说了,你没看见她那好奇样吗?我要是直说找你有事,她能那么乖乖离开吗?”
她确实借题发挥,故意惹怒桂柔,激她离开,也是因为赌定桂柔不会再寄尘面前发飙。她把见到哮天犬的事情说了一遍,寄尘听后,一脸受伤地摇头叹道:“不曾想二郎真君是如此看待张某的,此事让张某甚感惊讶。唉,枉抛一片真心,却换来如此对待,人心难平,人心难平啊!”
看他装模作样的感叹,陆思思牙都酸了。就算杨戬的怀疑出乎他的意料,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脸上那虚假的受伤表情,已经很能说明情况了。
“你找嫦娥到底要干什么啊?”这个问题她百思不得其解。
寄尘知道普通的谎话是糊弄不过去了,干脆什么也不解释,就目光真诚地看着陆思思,里面的意思很清楚:你暂时先别问。
陆思思被她看得心情很复杂,压力很大。半天之后,才恶狠狠地说:“有本事你就憋一辈子,永远别跟我说!我到底欠你什么了?怎么这么圣母啊!”
寄尘一脸任打任骂的模样坐在那儿,就是不解释。陆思思骂了几句,也被他磨得没脾气了,没好气地说:“黄轩道人的情况怎么样了?”因为这事又和泰山三郎牵扯上了,她突然想起来那条任劳任怨地给寄尘服务,现在受了工伤,不知隐遁到哪里去了的黄鼠狼了。
“情形有所好转,但尚需修养一段时日。”寄尘连忙说到。话题到了这儿,就算是暂时把刚刚那段揭了过去。他不愿意惹陆思思生气,见她愿意主动转变话题,心下松了口气。
这时,外面一阵激烈的吵嚷声沿着窗户缝儿就传进了屋子里。对于当街吵架这种事,陆思思一直抱持不赞同态度,太丢人。但是听了几句之后,那声音、那内容都让她心里一惊,转头看向寄尘,他的脸色也变了。他们两个飞快地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打开大门,朝楼下跑去。
原本应该已经离开的桂柔正站在楼洞口,神情激动地破口大骂,完全没了形象,而被骂的对象——吴刚,则像是个走投无路的庄稼汉一样,愁眉苦脸地蹲在那里。
“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桂柔一边哭一边怒斥到。
“我……我不是……”吴刚抬头想要辩解,但看见桂柔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又叹了口气,低下头去,任她喝骂。
看见吴刚这态度,陆思思心里有谱了。她用胳膊肘捅了捅寄尘,示意他有点儿表示。寄尘无奈地清了清嗓子,表示自己的存在。
桂柔和吴刚这才注意到寄尘和陆思思,桂柔有些慌乱地背过身去,连忙擦着眼泪。寄尘走过去,对着她低声说了些什么。
陆思思无奈地摇摇头,转头看向吴刚。其实,同为女同胞,她才应该去做那个哄人的角色,不过鉴于她和桂柔刚刚发生了某些不愉快,所以她现在只能来和吴刚这个傻大个打交道了。
“吴壮士,您今儿个又跑这边来遛弯儿了?”陆思思蹲在吴刚旁边,笑嘻嘻地问到。
吴刚尴尬得别过头去,有些不太好意思看陆思思。
陆思思就猜他是背着白念过来的,他本来答应了白念不再来找她和寄尘,不过看眼前这个样子,他是执意要违背和白念之间的约定了。想那白念原本日夜跟在嫦娥身边,自然是感情深厚,极力想要找到嫦娥,可即使是这样,他还有些理智。但看眼前这吴刚,为了这事,不但违背了和白念之间的约定,还死死纠缠陆思思和寄尘,面子里子都不要了。想他吴刚和嫦娥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才会让他如此极端?
想着想着,她那脑子就开始跑偏了,看吴刚的眼神儿也不对了。
“诶诶,吴壮士,我问你,嫦娥仙子漂亮不?”她不怀好意地问到。
“当然,仙子天人之姿,玉骨冰肌,自成风韵,只消瞧上一眼,便无可或忘!”吴刚的脸上无可掩饰地显露出仰慕地神情。
“可我听寄尘说嫦娥仙子并不像传说中那么漂亮,顶多也就是中人之姿,甚至比桂柔也远远不及。”陆思思别有深意地说到。
吴刚一听脸就黑了,叱责道:“仙子之美岂是寻常之辈所能欣赏的!”他就差直接说寄尘的品味有待商榷了。不过话一说完,吴刚立刻就琢磨过味儿来了,他这等于是当着人家的面贬低人家,而问题在于他还要求助于人家……
他也知道自己是中了陆思思的套了,但又不能发作,只得苦笑着说:“陆姑娘果然也不是寻常之辈。”
陆思思学着他们拱了拱手,故作谦虚地说:“好说好说。”
桂柔还在那儿抽抽噎噎的,不过脑袋已经伏到了寄尘的肩膀上。对于她这种借机揩油的行为,陆思思选择了视而不见,转头对吴刚说:“那边那情况相信吴壮士你也看见了,今天也不是个说话的好时机,要不你先回去?回头我跟寄尘说说,看他是什么意思,然后再通知你们。”
“真的?”吴刚怀疑地看着她。
陆思思也有点儿脸红,这话她都说了好几次了,每次见到吴刚都说这套,不过每次都是敷衍。其实她根本也不用问,以前寄尘对白念已经把话说得挺清楚了,至于后来这些动作,也摆明了不想让广寒宫众人参与进来。虽然她心里面对吴刚、越清蟾他们有点儿愧疚,不过根据距离远近,她还是打算跟着寄尘走。
吴刚也知道今天这不是说话的时候,也就没再逼问下去,只是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只不过刚走两步,就是一个趔趄。
“吴壮士?”陆思思略有担心地问到。
吴刚摆了摆手,不太好意思地说:“蹲太久,腿麻了……”
看着吴刚一瘸一拐地离开了,陆思思这才小心翼翼地扶着旁边的花坛站起来,其实她腿也麻了……
寄尘哄着桂柔也要离开,桂柔在寄尘怀里是哭得越来越委屈,不见雨停,反倒是有泄洪的趋势。陆思思猜这和小孩哭时不能一个劲儿哄是一个道理,越哄来劲儿,越哄越委屈。
寄尘在临走时看了她一眼,摆明听见了她刚才和吴刚之间的对话。陆思思也不怕他,无所谓地做了个鬼脸。他都利用她多少回了?还不许她利用他一回?
事实上,寄尘并没有和她说过关于嫦娥的事情,到目前为止,她脑子里对于嫦娥的印象还只是个模糊的概念。另外,即使寄尘要讲,也不会用“中人之姿”这种词语形容嫦娥,毕竟嫦娥也是一方之尊,寄尘再怎么样也会对她有所尊敬。吴刚就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才分辨出陆思思说的其实是谎话。
想到嫦娥,陆思思突然想起了一个被她一直忽略的问题。按照哮天犬的说法,寄尘让她出面是为了麻痹泰山三郎。而按照寄尘当初的说法,他不出面是因为他的身份敏感,不愿惹起嫦娥的怀疑。这两个理由之间没有矛盾,陆思思倾向于相信它们都是真的,只不过都只是一部分而已。
但,这就产生了另外一个矛盾,既然寄尘想要避嫌而不出面,那么他又为什么和桂柔走得那么近?因为越清蟾在找她喝酒的时候,隐约地透露过一些信息,嫦娥虽然一直不露面,但也绝对没有将他们弃之不顾。寄尘和桂柔之间这么打情骂俏的,难道不是更容易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吗?
情难自禁这种鬼话,陆思思是绝对不相信的。寄尘这人很深,他平日里没有害人的恶意,陆思思也就懒得研究他。但这个人必然是能成事的,就算爱得死去活来,她也相信他有自制能力。现在这事说大也不大,不过就是要找到嫦娥的行踪罢了,他们大可以在找到嫦娥之后再携手徜徉爱河,你侬我侬腻歪在一起,没有必要一定要在现在做出这样的举动。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总觉得寄尘的做法有些太刻意了。她自己的感情方面还是一片空白,所以没法判断寄尘和桂柔之间的感情到底如何,她只能从他的行为方式上来判断,这种感情外放的表现与他一贯表现出的性格不太相符。
她相信以寄尘那种充满了沟壑的大脑必然也会想到她所考虑到的这些事,那么他依然选择现在这种做法的原因,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他自大,自大到不怕引人注意。不过如果是这样,他也不会把陆思思推出去堵抢眼了。另外一个可能是他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但问题在于这个理由到底是什么?
陆思思一直想知道,寄尘为什么一反常态,这么积极地想要找到嫦娥。现在不仅仅是他主动要去寻找的问题了,他已经开始动脑筋下套算计人了,这说明他很认真。分析之下,她猜那个理由和他要找嫦娥的原因之间,或许有某种联系,以至于让他不得不那么做。
“发呆呢?”越清蟾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
对于他这种神出鬼没的行为,陆思思已经十分习以为常了。她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哪里像发呆啊?我这想事呢。”越是接触这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胡茬大叔,她早先的那种尊敬越是破灭,这人可不一点都没有长者风范,有时候反倒是像个老痞/子。
“想什么事呢?眉头都拧成麻花了。”胡茬大叔坐到了她对面的石头凳子上,好奇地问到。
陆思思无精打采地说:“你们家的事。”
“我们家?广寒宫?算上嫦娥仙子,一共就五个人,能有什么事啊?顶多了就是桂柔看老吴和我不顺眼,成天打打闹闹的。别操这心了,我们家那点事,一时半会儿理不清楚。我都不抱这奢望了。”胡茬大叔不以为然地说。
他这人也不是省油的灯,陆思思也不敢因为他大大咧咧的举止就轻视他,就连杨戬那样看起来老实的人,肚子里也憋着坏水呢。所以她也就没敢冒然地把心里所想的事情讲出来,天知道他到底站哪边的,反正估计按照亲疏远近排,他也不大可能站在她和寄尘这边。
“等会儿有空不?我请你吃饭。”胡茬大叔说到。
陆思思怀疑地看着他:“吃饭?别是打着吃饭的旗号喝酒吧?”
“别说那么直白嘛,伤感情。”越清蟾挠着胡子拉茬的下巴,嘿嘿一笑。
“这回是什么由头?”第一次是胡茬大叔喝闷酒,第二次是胡茬大叔替她喝闷酒,这第三次又是为了什么?
“这个东西。”胡茬大叔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信封:笑得很无赖:“这是某人临走之前托我交给你的。这里面呢,应该有你现在最想知道的事情。但问题是呢,这东西现在在我手里,你不去和我喝酒,我就不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