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母亲胳膊上的勒痕
第二天，在酒店的餐厅吃过早饭。
小赵要求散心，没回房间，径自去了海边。
赵刚顺我来到房间，在唯一的沙发上坐下，用手不停地拂沙发上的条子布，问：“小赵与我，有没有感觉存在什么必不得已的联系？”
我想了一下：“除了都姓赵之外，没有什么必不得已的联系。不同的性别，居住在不同的城市，想必也有着不同的成长与生活经历。”
小赵无声地笑了一下，说：“还是来说梅芳。”
我不置可否，头枕了手臂躺在床上，应该问一下他为何非要跟我讲梅芳的事情，但是最终还是没有问。
母亲的叙述使梅芳对自身的经历产生了十二万分的厌恶。
与在农村生活的那些经历相比，自身的出生更要恶心得多。
漂亮而又未婚的母亲与大她多得很的男人偷情，在黑暗的幕布后面孕育下黑暗的种子。
梅芳常常想到十六年前胶东农村那个有着薄薄晨雾的早晨，那个早晨对于母亲来说无疑是痛苦的，对于梅芳却是耻辱人生的开始。
“那么你爱父亲还是那个男人多一些。”梅芳问母亲。
母亲没有回答。
“那个遥远的制造了我的父亲，如果你现在不曾有一点爱他，为什么要一意孤行地生下我？”
“那么你又知道我在农村经历了一些什么样的事情？”
母亲还是没有回答。
“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没有得到有力的监护。与干净、明亮的生活相比，我生活在一个多么黑暗而又肮脏的环境。”
“这些都是你造成的。”
“为你一时的欢愉，我付出了成长的代价。”
梅芳的眼泪掉下来。
母亲将头俯在床上，她的手臂向前伸出，露出了手臂上的勒痕。她俯在床上，俯在床上，非常虚弱，非常虚弱的声音说：“我与你一样，同样没有感觉到幸福。”
“在我和你父亲之间，现在与我们生活在一起的父亲，曾经有爱，可是现在只有谁也离不开谁的彼此仇视。”
“仇视有时候也可以成为一种精神依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