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前 机场
机场,每天出入不同的脸孔,发生不一样的故事,人生转折的序幕在这里拉开,上演着悲欢离合的一幕幕。这里托运的不是简单的行囊,是爱人的牵挂,是青春的梦想,也可能是多年来积压的怨恨,罪恶,包袱。
一位暮年老太焦急地张望着安全出口,戴着老花镜,抓着栏杆,搜索着如鱼贯出的人群。
时间过的真快。小少爷八岁被送去美国,现在终于回国了,也已经二十一岁了。终于还是回来了。
老太鄙夷地撇过她身后的方向,不远处的柱子后面隐藏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体格壮硕,表情冷漠,就像电视上杀手或保镖的角色。一旦少爷不愿意跟她回家,他们就要强押少爷回去,这是老爷下的命令。
这时老太注意到迎面走来一位少年,只有二十出头,修长挺拔,清新俊逸。
老太有些激动,同时也警惕着后面的两个人。她推推自己的老花镜,等看的真切些,不知是失望还是松口气,那少年脑后扎了一条金色的长辫。
绝对不是小少爷!潘氏家族的男人个个都是硬汉,而且小少爷从小正派硬朗,不会是这样的打扮。
迎面走来的涵雨接收别人投来了探求猜疑的眼光,他不会自寻烦恼。他甚至礼貌地朝老太点头致意,表现出他的好修养。
老太恍惚了一下,她很像一个人,像极了,如果不是她的骇人的身高和宽健的体魄,老太就要以为她就是当年的夫人。
涵雨走过老太身边时,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他加快了脚步。
门口已经有一辆车在等他,司机下车帮他把行李放在后备箱。
涵雨径自开门坐进后座,里面已经坐着一个人,早他两个小时下飞机,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那人闭目不说话,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你不用跟着我回来的。”
涵雨把辫子拢到前胸,调了一个舒服的坐姿,没有理会他的话,却对他出了题,“治禹,你猜今天是谁替你接机?”
治禹遂睁开眼睛,只手挤压着太阳穴,他不在意这种小事,不管是谁,他们都要无功而返了。
涵雨继续诱惑着他,“治禹,十三年没回国了,你不想知道那个家还有谁在等着你回来吗?”
自然,有人。却是麻烦!他不想惹上麻烦。“他既然知道我回来了,他迟早会出现。”
治禹在飞机起飞前一刻才换了班机,他暂时还无法追踪到自己的行踪,但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不过等到他找到自己,也没有关系了,那时候他已经处理完母亲的事回美国了。
涵雨稀罕着世界上存在着这样的父子关系,治禹连‘父亲’两个字都吝啬。“你说对了一半。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两个西装男是你父亲派来的,看来他真很急切,很想再见你。”
“哼!”治禹态度很不屑。八岁那年被迫送走,他就命令自己不到二十二岁绝对不许回中国。但是,现在他回来了,没有听从他的命令。
“还有一位老太太,六十多岁,看起来很高兴很焦急的样子……”涵雨一向来观人入微,他肯定那位焦急等待的老人必定是欢喜治禹回来的,这至少对治禹来说是一种安慰。
“她是潘家的管家。”治禹并没有完全忘了小时候的事,他记得那时候所有的人都叫她潘婶。
“她看到我的时候似乎很惊讶,也许她错认我是你,后来看到我的辫子…”涵雨垂眉玩弄起自己的的辫子,纤长的手指一圈一圈的绕着辫尾的发梢,凤眼半张,眼角上翘,说不出的风情。
涵雨是美丽的,他拥有连女人都嫉妒的美貌,而且她的长发很容易被人误会,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错认涵雨的性别了。
涵雨的父亲是英国人,母亲是中国人,他更多地继承了他父亲的遗传,浅金色的头发,淡蓝绿色的瞳孔,高大的身材,但是他继承他母亲的婉约和温柔。
治禹看的出神,就如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即便很多方面都不尽相同,但是在他的身上还是可以隐约看到几分相似。
涵雨被他看的有些脸红了,像施了一层薄透的胭脂,很动人。
“喂,你这样很恶心,会让别人误会!”涵雨终于忍不住轻推治禹,他的脸转向窗外,掩饰地舒了一口气。他很清楚治禹也欣赏他的美貌,但不沉溺。
“你为什么回来!”治禹从他的脸上收回视线,再一次问道,无比认真。
治禹介意涵雨了解真相,太丑陋太卑鄙,不该他这般的人混搅入其中。
涵雨终于不再留恋窗外的景色,也无比认真道,“我想见见你和我说过的那个人,和我长得很像的那个人。”
涵雨一直觉得治禹愿意亲近自己,多少是因为他长的像治禹的母亲,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宿命。
治禹不再说话了,他似乎还在思量。
涵雨不理他,对司机有礼道,“司机先生,去白蝶公墓!”
司机讶异他们不同于其他年轻人青春张扬、活泼呱噪,这两个年轻人有着和年龄不符的沉静的气质,司机妄自菲薄着,向白蝶公墓开去。
潘婶还向机场的出口张望着,她执意来接机的目的就是让小少爷知道那个家还有人在等着他回家,在她的眼里小少爷才是潘家的正统继承人,他才是真正夫人嫡出。
在那个家只有小少爷存在的位置。
但是他视乎不愿意再回去了。
她身后的西装男神情严肃,讲着电话,像在报告什么。
老爷现在一定知道少爷逃脱了,唉,孽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