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雨的眼泪滑落,他的眼泪包含了太多对靑涔的歉意,太多对靑涔的感伤。海水浸泡了的心,蔚蓝却易碎,他们想要一个美人鱼的结局,以为那是他们的宿命。美人鱼的命运不管怎么改变,最后终是悲剧。靑涔的身上有着美人鱼的特质,让人眩目的魅力外表,她的心就像美人鱼般善良,坚强的意志以及为了爱人牺牲的勇气。但是靑涔和他,都不是美人鱼。
但是现在证明原来一开始就错了,他们都忘了去相信一个人,去相信治禹。
治禹不是王子,她爱靑涔,属于美人鱼的悲剧不该发生在靑涔的身上。
可怜的人啊。他门两个人想在一起,却为什么如此艰难,别人看似简单轻而易举的事情,对他们来却太艰难。他们相互依恋着彼此,一个却被别人说成是痴心妄想,一个被别人说成是冷血负心,在巨大的压力下,他们任凭时间的磨蚀,却没有改变当初相见时的心动的感觉。
这时候的治禹却像远离这一室的悲伤,他的心早已经不在这里了。高大挺拔的治禹却像被染遍了风霜,他变的更加沉默了,他甚至没有了一句话,沉默就是他哀伤的方式。
治禹的头脑一片尽黑,他的耳边是海浪的声音,他闻到了湿闲的海水的味道,在下一瞬间,黑色的冰凉的液体冲刷了他的整个身躯,他浸裹在了海水里,身体变得像海水一样冰冷、黑幽。一波一波的海浪像回忆那么沉重、冰凉、忧伤,治禹就如死尸般在海里游荡,他把自己彻底决然的抛进了海水深处,回忆的最初。
第二天,没有任何人陪伴,治禹去了海边,一直坐在沙滩上。
他的脑海中闪过以前和靑涔在一起的美好的景象,发现他们快乐的时候是那么少,她等了他那么久,但来他回来是却已经带着一颗受伤的心,即便陪伴在她的身边,却从来没有用心地想去给她快乐。
他后悔了,后悔再次又失去了她,她还会在回来吗?
治禹看着海上生起的云气,朦胧间看到了靑涔,她泪眼婆娑,飘飘荡荡,到底是因为海在心里酝酿了伤心,凝结成水汽,漂浮在海上,还是靑涔的魂化化作了烟气。
治禹摸着胸口,他觉得心悲痛绞缠,就像靑涔的眼泪滚烫灼烧了他的心上的旧伤。
靑涔的脸在海上越来越模糊了,他害怕靑涔变成了海上的泡沫,想站起来,却忘了他坐了一整天,手脚已经麻痹,他踉跄摔到,却紧紧抱住手里的水晶瓶,这是靑涔唯一留下的。
这个水晶瓶,是治禹渴望来生截住靑涔的泪,承载靑涔的伤,让靑涔不再飘泊,只在他怀里哀叹。
再抬头的时候,他已经看不到靑涔了,眼前是暮暮海色。
暮色苍茫,潮水一层复一层向前推冲湿了他的衣裤,他的脚深陷在沙砾中,他不知道冷,只觉得恍惚。
他想起那一次她们一起去海边小镇。
青涔问他,“你说礁石有一天会被潮水感动吗?”
“恩?”
“你看海水每天潮起潮落,一次次靠近礁石,就是为了和礁石击出浪花,你说海水是不是爱上了礁石!”
“海浪和礁石?……”
“它一点都没有移动,海浪和礁石看来是没有缘分……”
“……”那时候治禹心中没有答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靑涔。
因为治禹在那时候只觉得恨,在很小的时候失去了母亲,失去他可以依赖的一切,对靑涔他也还未完全的信任。
他以为他再没有什么可以失去,想不到,他的不信任让他连靑涔也失去了。
他不再摇晃,站的稳稳的,怒视着大海,他的怨恨比海还要深,比浪还要猛,心愤恨不移,“能失去的,我都已经失去了,我身上还有的,也都统统拿去,我什么都不要了……”
治禹像用尽全身力气般,把水晶瓶扔进海里……
治禹重重地把自己跌在了沙滩上,他就像死了一般,一动不动,冰冷地被海水打湿的脸上,流下滚烫的泪水。
天慢慢的暗下来,只听的到海水的声音,海水已经浸湿了他的身体,他慢慢张开了眼睛,转过脸,他看到蓝色的水晶瓶还静静地躺在他的身边。
治禹的眼睛迷茫而死灰,蓝色的水晶瓶里被灌进了海水和沙石,治禹的眼睛瞬间变得明亮、惊讶……
礁石没有移动,却变成了沙砾。再巨大坚硬的礁石,在海水几千几万年的侵蚀下,变成沙粒;再冷漠坚硬的心,只要经过时间的洗练,也会变成柔软的细沙。
礁石早已经被海水感动了。
他和靑涔不是没有缘分。
她没有死,她只是回去了。
治禹心里有了新的希望,不管有没有来生,他会等,报答她对自己的深情。
治鹏站在远处,他的脸上已经不复见阴柔的笑。他的眼里第一次看不到治禹,治禹灰败和挫折再和他无关。
治禹失去的,同时是他心里深处最珍藏的。他在心里默念,“如果你当初选择我的话,结局也许就不是这样了,我会好好爱你,比任何人都对你好,我不会介意你的过去,我会让你成潘家的夫人,享受是人都期待的尊荣。但是……我只能对你说‘对不起’了,靑涔……他逼我的,这些年他让我一直处于一种被压迫的状态,我失去了我的全部,我也必须让他尝尝失去所有的滋味!”
是他一手策划了靑涔的死亡,而这个真相会永远被沉落海底,秘密复秘密……
治鹏来到这里,是因为他相信,治禹能召唤靑涔的灵魂,他希望在最后的机会乞求靑涔的原谅,原谅他做的最后一步。
“这一辈子,我只能说一声‘对不起’!我潘治鹏下辈子还报你!”
他手里捧着黄色的小花,她最爱的花。
他恍然间看到了远处海面上靑涔的笑靥,花随风坠落,他的心瞬间像被闲苦的海水浸痛,沉积在内心的那一点善,良知,悄悄苏醒……
结尾
靑涔死了,治禹要怎么继续呢。
之前的,治禹放下了身边所有的一切,出去找靑涔。就如当年他找她的母亲一样,像疯了一样。
靑涔的死了,治禹开始了缠绵又悲伤的回忆。
即便把所有悲伤强加给他,也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太难为,他的伤痛,比谁的都要强烈。他们失去了朋友,他却同时失去爱人、亲人,这份悲伤足以打垮他,他,还会从自己的回忆中清醒吗?
如果他不能在这份感情废墟中站起来,他只能在废墟上埋葬自己。
这时候,他们只能无奈的把悲伤交给时间,等待时间过去,等待悲伤消逝,生活回归平静。
就像有人说的,世界少了谁,还是照常运作。世界上少了蒋靑涔,地球还照常转动。只是靑涔不在了,但是很多人的生活都改变了。
蒋少秦一直定居在意大利,再没有回来,她不自觉多了一个习惯,很多时候她都呆呆地门外面看,就像在H市时的工作间的窗户向外看,希望能看到回家的身影,再听到那熟悉的声音。
在追悼会过后,治禹把工作重心转移到了B市,这个他出生的城市,他一直不愿意回来的城市。他搬进了青涔的老旧公寓,就像靑涔一样,他几乎不出门,在那个房间里支撑着他以后的生活,没有人再在公开场合见过他,但是他之后所有的商业上的决定似乎都和打击潘氏有关。
文儿已经找到一种方式去缅怀靑涔,她像靑涔生前一样,背着旅行包在各个国家走走停停,现在不知道到了哪里,她在追逐、相遇和靑涔的同一片天空。
涵雨始终无法原谅自己,他一直在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如果不是自己当时的私心作祟,如果当时他能控制自己的欲望。他是他最好的朋友,但是他却欺瞒了他这么多年,事情发生到现在这样的局面,他认定自己需要负最大的责任。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那样的力量帮助治禹走出失去靑涔的伤痛,他不能代替靑涔,永远给不了治禹那份心动。
在靑涔的葬礼之后,他的朋友也再没有见过他。
这群曾经在校园里的人,他们彼此都是对方青春不可缺失的部分。在靑涔追悼会上分开后,不知不觉地疏远了,他们没有发现时间地流逝,等他们发现时,也找不到再聚的理由,再聚也只剩下沉默掩饰下的伤痛。
就像治泠,靑涔不在后,她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像以前张扬对治禹的那份感情了,她觉得羞愧,她只会比以前更加痛苦……
但是,在治禹的照顾下,她在慢慢地恢复中。他们中间已经不能再接受任何的离别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