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看看学校
兰香和新月站在了学校的大门口,她们伫足看着静静的学校,谁也没有说话,连身后的大黄小黄都静静地蹲坐着,看着眼前静静的学校,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学校的大门紧紧地闭着,操场上空荡荡的,教室里也空无一人,校园里没有一个人影,但兰香的耳朵里却灌满了各种声音,孩子们的喧闹声,响亮的铃声,打篮球的“咚咚”声,乒乓球的“乓乓”声,一阵一阵朗朗的略显嘈杂的读书声,一阵阵整齐响亮的齐读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每个老师熟悉的讲课声,这些声音此起彼伏,或强或弱,或远或近,像是随风飘来,飘飘忽忽,一会儿听得到,一会儿又听不到了,但都在挤压着她耳朵,争先恐后地向她袭来。
兰香知道,这所她过去踏入过千次万次的校园,她已经有些陌生了。这种感觉像是揪紧了她的心,让她的心跳急促了起来。学校无声地和她对峙,用它的沉默来抵抗着她,防御着她,发泄着对她的不满:你为什么能抛弃了我?你当初如何能弃我而去?你现在回来干什么?
身边的新月握了握兰香的手,把她从臆想里拉了回来,她叹口气:“咱们进去看看吧!”
两人从小门进去,小门发出了“吱扭吱扭”的声音,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从门房走了出来。
“哎呀!是兰香啊!你回来了。”这个老妇人夫妻俩无儿无女,在学校当临时工,看门房兼做饭,就住在学校。
“大娘,是我。你好吗?你和大爷身体都好吗?”
“好,好,好着呢!哦啊!这是新月吧!又长漂亮了,长高了。”
“奶奶,您好!”新月小嘴甜甜地说。
“好,好,乖!”老妇人摸了摸新月的脸。
“大娘,老校长好吗!”
“咳!好!好!老了!都快走不动了,老了!”老妇人叹了一口气。
“哦!高老师呢?”
“高老师,看起来也不好,瘦得风一吹就要倒,咳,太辛苦!太辛苦了!”老妇人又叹了一口气。
“奶奶,我的浩哥哥怎么样?”
“哎呀呀!你的浩哥哥可好呢!还是那么活泛,满操场跑,好着呢!”
“那就好!”新月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大娘,我们去转转,一会儿就出来。”
“转吧!转吧!好好转,自己家,好好转!”老妇人笑着回到了门房。
兰香拉着新月先向教室走去,她们一个教室一个教室地看过去。可能是刚放假没几天,教室很干净,玻璃都擦得亮晶晶的。教室的凳子都反扣住桌子上,每个教室的前黑板上面都挂着一幅国旗,国旗的两边是八个字:“团结、奋进、求实、创新!”左边一般都是值日安排,右边是通知栏,教室两边,窗户和窗户之间的墙壁上,都挂着一些名言警句,后面的整整一面墙,一般都是学习园地和班里挂奖状的地方,每个班的个性,在这一面墙上体现出来,可以说是丰富多样,各呈精彩。
兰香一个教室一个教室地都仔细看过去,好像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似地。走到五年级的教室前,兰香透过明净的玻璃向里面望去。黑板左边的值日表上还写着,今日值日班长:李晓丽。李晓丽呀!就是那个爱哭的女孩子,就是那个爱和老师撒娇的女孩子啊!兰香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接着,兰香和胧月转到了办公室这一排,第一个办公室挂着“校长室”的牌子,兰香犹豫了一下,没有过去。而是从第二个办公室的窗户外一个一个往里面看,走到一个办公室门前,兰香掏出自己的钥匙串,拿出这个办公室的钥匙,一开,锁子居然还开了。
兰香走进去,这个办公室一共有三张桌子,自己的那张桌子,居然还在原来的地方。兰香走过去,看着自己办公桌上的东西还和原来一样摆放着,好像主人从来没有离开过。兰香不知道,当时,老校长只答应了山子是请长假,对学校的老师讲,也是兰香请了假,还会回来的,所以,大家谁也没有动兰香的东西,每天打扫的时候,也会给兰香擦擦桌子。
因为当时走得匆忙,主要还是兰香觉得不好意思,所以就没有收拾桌子里面的东西,只拿了自己摆着桌子上的几本书。当然,其他的东西也是公家的,兰香也不能拿。兰香拉开了抽屉,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张学生成绩登记表,这是五年级的一份语文成绩登记表。
兰香默念着上面的名字:“陈建平,李芳,赵贤宇,崔文文……”脑子里就闪现出了一个个或腼腆、或调皮、或开朗、或稳重、或娇憨……一个一个的面孔在她的眼前闪来闪去,她闭上眼睛,这些面孔仍然顽强地在他眼前闪,闪,闪,他们笑着,向她张开双臂,向她扑来,她扔下成绩单,“啪”地一下子合上了抽屉。
新月见妈妈神态异常,知道眼前的情景触动了妈妈的心思,妈妈是生在平坡这样的小山村的女人,妈妈是伴随着这个小学校长大的女人,其实妈妈真正是属于这个小学的,是属于她的学生的,也是属于平坡这样沟沟坎坎、平淡无奇、安安静静的小山村的。就是因为为了自己所谓的美好的未来,爸爸妈妈走出了平坡这个小山村,走进了中阳,过上了一种他们不熟悉、不情愿但不得不去过、硬着头皮、咬着牙,扑下身子也要过的生活,这又是何苦呢!
新月知道自己经历过了前世今世如此的生活,才会对生活的意义有了新的理解,知道生活其实最好是顺其自然,不要强求什么,最好是以一种平和、泰然的心态对待生活,最好能遵循自己的本心,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自己。做什么,只要尽力就行,不要去做自己力不所及的事情。但爸爸妈妈也是对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享有一种人人艳羡的生活呢!这可能也是生活的必然。不管怎样,好好生活便罢!
“走吧,妈妈!”新月拉了拉兰香的手。
“是啊!走吧!走吧!”兰香连着叹着气。
兰香和新月走出校门的时候,太阳已快没入了山里。
山里黑得早,不到六点,整个村子就被淡淡的黑暗淹没了。山坡上参差的房子,零星地有几家亮起了灯,灯光微弱、昏黄,闪烁着,给沉寂的小山村带来了生机和活力。接着又有几家陆陆续续亮起了灯,山坡上有些繁星点点的意味了。
兰香在看远处的山岭,太阳完全没入了山后,但仍顽强地把自己的光芒,执着地射向天边,山的尽头,天的尽头,仍然火红火红的,照得小半边天都是,红通通的、亮瓦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