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金、沙成堆、张小龙、吴小凤四人,自掺水喝酒楼的四层楼窗外,直落而下。
这一边,吴小凤一把抱住昏迷了的胡金,稳稳当当地落地。然后,将胡金放躺地上,吴小凤以右手中指,搭在胡金左手手心的劳宫穴上,源源不断地输出内力,为胡金打通了奇筋八脉,胡金慢慢苏醒过来。
那一边,张小龙和沙成堆自空中交手,直斗到落地,己打得难解难分。
站定后,沙成堆一招“玉兔拜月”,旱烟枪点向张小龙的膻中穴。张小龙为了免于暴露身份,没有使用乌龙神鞭,却推出一掌名“推波助澜”的狠招,有奇高大的须弥神功丸助了百年功力,十分厉害,不仅化解了沙成堆的攻势,而且将他击出十多丈外,落在后院的空酒坛子上。
一层一层地垒得很高的空酒坛子山崩地裂般塌下来,压在沙成堆身上。他好不容易从一堆破片中爬出来,一看,胡金和两名丐帮弟子俱己越墙而去。
沙成堆忍着疼痛,爬上墙头,看到三人尚未远去,赶忙吹了吹旱烟枪。
一团蓝色火苗窜出烟锅,升到天空四散开来,如同节日焰火。
看到蓝色信号,预先埋伏下的九流门弟子,有数千人之众,纷纷从街头巷尾、墙根屋角、檐下脊上、树后草中等处呐喊而出。他们手持各种随手而得的物件,当着兵器,乱哄哄地包围了张小龙、吴小凤、胡金三人。
九流门弟子,干着下九流行业,诸如聚赌相命赶马偷盗诈骗卖假药造假币贩卖妇女儿童等等。一群乌合之众,兵刃不利,武功稀拉,全无战斗力可言,却能一呼百应,随叫随到。此时,他们塞满一条街,将三人团团围住,严严实实。人人摩拳擦掌,个个蠢蠢欲动,只待掌门人一声令下。
沙成堆依赖着人多势众,胆大气粗,便一摇三摆地踱了过来,对丐帮装束的张小龙和吴小凤道:“二位朋友,贵帮系武林龙头帮,一直与我们九流门没有过节,请曾朋友和郝朋友自重,不要淌这浑水,趁早自便去吧,留下胡姑娘,老朽要她还个公道。”
扮成曾大哥的张小龙正言厉色地道:“敝帮一向光明磊落,以主持江湖公道为己任。人家胡姑娘,既然不愿意答应你的请求,岂强人所难?今沙掌门招呼如此众多的门下弟子,杀气腾腾地对付一名手无寸铁的女孩子,难道不是以大欺小,以强凌弱吗?似这等毫无江湖道义之举,实在令人不齿。我等岂能视而不见,袖手旁观,任由你胡作非为,欺负他人?”
沙成堆恶狠狠地道:“曾朋友未免夸大其词,殊不知‘千面美狐’胡金乃武林中奸诈之徒。她人小鬼大,以毫无破绽的易容术,诳骗过许多人。两位朋友有所不知,前日下午,她巧扮我师侄戴长腿的爱妾水仙花,骗走了黄金人头。今师侄着人来向老朽求援,要我务必夺回所失,物归原主。于情于理,老朽都应该有此一举。”
——戴长腿为何不亲自来邯郸城找胡金呢?只因他是官府通缉的盗匪要犯,所以不敢轻易进城涉险,方才恳请师叔出手相助。
曾大哥听了沙成堆的一番话,道:“沙掌门,你可知黄金人头的真正属主是谁?身为一代掌门,理应是非分明才是。掌门可知你师侄戴长腿趁火打劫,偷了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沙掌门应当规劝他不该有非分之念才是,岂有长辈助晚辈为非作歹之事?沙掌门颜面何在?九流门声名何在?”
沙成堆脸色煞白,觉得句句话刺中痛处,遂恼羞成怒地大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对本掌门出言不逊?俗语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小子纵有三头六臂,在我九流门邯郸总舵的地盘上,还轮不到你小子逞能称霸。识相点,滚得越远越好。否则,叫你死无葬身之地,不信就试试吧”沙成堆口出狂言,自恃人多势众,又尽占地理优势,自然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趁着张小龙与沙成堆理论之际,吴小凤和胡金悄悄商讨着智胜之计。
胡金不声不响地偷偷离去。
吴小凤走近前来,用很慢很慢的语调,有意拖延着时间,对沙成堆道:“沙掌门,你说话的口气还真不小,就像癞蛤蟆放的屁一样,好大好大!嘿嘿,竟然完全不把我们天下第一大帮放在眼里,只怕你后悔莫及。想我丐帮兄弟,遍布天南地北,随时随地都能聚集成千上万的人马。本帮弟子,人人武功高强,个个能拼善战。若与一般散沙的九流门众人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再说,本帮祈老帮主,威震天下,他老人家咳嗽一声,整个武林都会抖三抖。你九流门最好掂掂分量,够不够和我丐帮结下梁子。天下可谓大也,敢于和我丐帮强为敌者,至今尚无。如有,就是你们九流门。但是,用不了三天,本帮就会使贵帮在武林中消失得干干净净。沙掌门,奉劝你老人家三思而后行。”
这一席话十分厉害,够沙成堆喝一壶的。他,不得不静心静意地全盘考虑,不得不思索着万无一失的进退之策,不得不好好地权衡利弊得失……这,就需要时间。
这个时间,保证了吴小凤和胡金商讨的对策的实行。
沙成堆落入进退维谷的境地。他确实不敢和丐帮作对,这无异于以卵击石,当然不能干。他曾一再请曾大哥郝大哥自便,不要插手眼前的事,就是出于这种考量。可是曾郝二人硬是不肯离去。但,若是放走了胡金,等同于放弃了黄金人头,良机一旦失去,不会再有,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他委决不下,前又怕狼,后又怕虎。
正在这时,沙成堆最最宠爱的三姨太,忽然急急忙忙地赶来。沙成堆一惊,推断准是出了什么事,便道:“三夫人,你……你来这儿,所为何事?”
三姨太一见沙成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道:“老爷,快快回府去吧,家中出事了,出大事了。”
沙成堆一听,心中一怔,慌忙问:“何事这等惊慌,慢慢道来。”
三姨太显得又惊恐又慌乱的样子,泪水汪汪地道:“刚刚不久,府中突然来了几百人,个个破衣烂衫,蓬头垢面,肮脏不堪。他们一手持棍,一手持碗,全都是清一色的叫化子……”
郝大哥插言道:“沙掌门,怎么样?这只是敝帮闻讯而来的前锋,千军万马还在后头哩。嘿嘿!”
沙成堆听了,眉头皱结,对三姨太道:“快说下去。”
三姨太哭诉道:“他们一进门,又要吃又要喝。你想想,我家府中哪有那么多东西供几百人吃喝?大夫人说,给他们银子自己去买,他们直摇头。二夫人说,等一会儿老爷回来,准能解决。他们还是直摇头。我说,那我去买点心,请诸位稍等片刻。他们仍然是直摇头。老爷,这怎么办呢?”
“这……”沙成堆也有些乱了章法,拿不定主意了。
“等着瞧吧,就要有好戏看啦!”郝大哥冷言冷语地道。
“后来呢?”沙成堆又问三姨太。
“这些人全都在我们家住下了,廊下、厅内、房中、厨房、马棚、柴屋、大夫人二夫人和我的卧室,全都挤满了人,他们或站或坐、或躺或卧、或聚或散、或叫或笑、或打或闹、或唱或舞……那模样,一塌糊涂,令人作呕。更有甚者……更有甚者……更有甚者……”三姨太说不出口了,伤心得大哭不已。
“快说,更有甚者,怎么了。”沙成堆急切地问。
“更有甚者……竟然有人对我动手动脚,要我和他上床睡觉……他们好多人一起商量,决定谁先谁后,一个接一个的干,说是见者有份,让大家都尝尝难得的好滋味……”三姨太说完,一下子坐在地上,大声嚎哭,道:“遭此欺负,我颜面何在?老爷,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她又哭又闹。
沙成堆最宠最疼的就是这娇滴滴的三姨太,听到他遭他人非礼,怒火万丈,暴跳如雷。遂对众弟子大声吼道:“大家全听好了,杀回总舵府,与那些****的讨饭化子算账!不杀他个片甲不留,血流成河,不解我心头之恨!”
数千名九流门弟子乱哄哄地开始撤离。
沙成堆对曾大哥郝大哥冷冰冰地道:“麻烦二位,随老朽走一趟吧。”
郝大哥爽爽快快地道:“行!走一趟就走一趟吧。既然我们丐帮有不少弟子在贵府,我们理当去看看,说不定沙掌门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
曾大哥正要开口讲话,郝大哥偷偷地拉了拉他衣角。
沙成堆弯下腰来,去扶坐在地上的三姨太站起,道:“咱们回家。放心,我一定会为你出气,叫那些****的,跪在你面前叩头。”
可是,三姨太就是不起身,哭闹着说脸面丢尽,不依不饶地要去寻死。
沙成堆再三好言好语地相劝,无奈三姨太就是一根筋地不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