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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误入迷谷

吴小凤吓了一跳,愕然问道:“何事惊慌?”

张小龙未及回答,急匆匆地跨步走到父亲的灵柩前,揭开棺盖一看,惊得目瞪口呆。

黄金人头不翼而飞!

张小龙虽然觉得事态严重,却一言未发,他奔出客栈大门,在雪地上认真地察看着。

雪地上有许多凌乱的脚印,张小龙辨认出一串长达一尺四寸的特大足迹,这是飞天蜈蚣戴长腿留下的。他断定,自戴长腿夜间到灵柩前探视,着了一鞭逃走后,一直潜伏在附近伺机而动。他去桦树林与朝廷鹰犬搏斗,后来,吴小凤没有坚守在灵柩旁,却随常二打出了客栈,也到了桦树林。就是此时,戴长腿趁虚而入,取了黄金人头而去。

吴小凤知道自己闯下大祸,后悔莫及。

世上没有后悔药,此情此景,只有寻找戴长腿,追回黄金人头,方为上策。

二人商讨了一阵,便在天留客栈院内掘一深坑,将棺材埋了,继而放了一把火,天留客栈成了焦土,废墟就是坟茔。

张小龙跪在地上道:“爹,孩儿不慎,丢失了黄金人头,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找回。为行动方便,请你老人家暂留此处,日后寻到东西,再来接你老人家回家。”

吴小凤也跪下叩头拜别。

二人立即上马,带着黄獒,沿着天下第一大脚留下的雪地足迹,追赶而去。

这一去,引出了太多太多武林中奇奇怪怪匪夷所思的事端。

再说戴长腿,确实窃取了黄金人头,他一路拼命地奔逃着。

戴长腿生性多诈,在逃跑中,他花样百出,一会儿直行,一会儿绕道,一会儿兜圈子,一会儿折回头,一会儿林间树上,一会儿谷底草丛,一会儿洼地沼泽,一会儿冻沟冰河……

幸有黄獒带路,张小龙和吴小凤才不至迷失方向。

二人快马驰骋,紧追不舍。一路上,他们不吃不喝不休息,直到日落西山,方才在一座大山的脚下,看到了戴长腿行走如飞的身影。好厉害的飞天蜈蚣,两匹骏马八条腿,追赶了一天,才勉强看到他。

戴长腿一路飞奔,毫不停顿,毫不力竭。看到身后的快马越来越接近,他鼓足力气,一步跃出丈余远,飞箭一般直取悬崖峭壁下。

悬崖光滑如镜,峭壁寸草不生,谷底怪石嶙峋,远天空渺迷茫。真可谓一处绝境!

好个戴长腿,他登上陡壁峭崖,竟然横立行走,如履平地,仿佛脚上生有吸盘一样。此等功夫,当今武林无二。眼看着他升上了峰顶。

张小龙和吴小凤来到山脚下,举目远观山巅上脱兔大小的戴长腿身影,望尘莫及,心急如焚。

张小龙看到岩壁上有许多突兀处,立时有了主意。他让吴小凤和獒犬留下,人便弹跳而起,升高数丈,一甩乌龙神鞭,鞭梢缠绕着岩石,于是借力一拉,人再次升高。如此反复不断,很快就到得顶峰。抬眼一瞧,看到不远处的石头上,正坐着小憩的戴长腿,就悄然走过去。

此时,日薄西山,斜阳照射。

戴长腿蓦然看到地上有条拉得很长很长的身影,正向自己渐渐靠近,如惊弓之鸟,起身就逃。

张小龙眼疾手快,一招“潜龙出渊”,乌龙神鞭直取戴长腿的下盘。同时,人也借力飞蹿而上。

戴长腿惊出一身冷汗,情急中大吼一声,暴升数丈高,苍鹰般直射空中。但见他,时而左脚点着右脚,时而右脚点着左脚,轮番交替借力点力,节节上升。眨眼间,横空越向对面山头,落定后,回头看看对面山头上无可奈何的张小龙,直笑。

不可思议的飞天功夫,真无愧于“飞天蜈蚣”的名号。

张小龙鞭长莫及,奈何不得,只好退回山谷,会同吴小凤,弃马而行,向戴长腿落脚的那座山峰追去。

月挂高空,又是一个寒冷的冬夜!

奔波了一天,张小龙和吴小凤虽然又累又饿,却毫不松懈,依然前进不止。

行了好一阵,到达了戴长腿所达山头的谷口,但见谷中一片迷雾,夜色中黒黝黝的什么也看不到。谷口立着一块巨石,上刻三个大字:无人谷。

天下无人之谷不知其数,何必立碑以示?

既有碑,反倒说明有人。于是二人决定进谷去讨点吃的,即使喝点水也行,以便继续上路,连夜追赶戴长腿。

进入黒咕隆咚的谷中,立在大雾弥漫里,但觉四周静悄悄、迷茫茫、阴森森、死沉沉,透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肃杀之气。

黄獒忽然在前面叫了起来,一定有情况。

张小龙和吴小凤赶忙跑过去。没走多远,看到两座高达数丈的巨型石狮子雄踞着,模样威猛而又不失祥和,仿佛宣示着自己的不可侵犯,而又欢迎光临。

二人认定有人家,心中不免高兴,就向深处走去。

奇怪的是走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门庭。但见到处是超大型的石猫、石狗、石羊、石猪之类。再向前,但见满地是更超大型的石狼、石豹、石虎、石狮之类。继向前,眼及之处,无一不是一些特超大型的奇异诡怪的动物石像。朦胧的夜色中,这些看不清道不明数不尽辨不出的石兽,大大小小、高高矮矮、横七竖八、张牙舞爪、面目狰狞,实在令人惊骇和恐惧。

黄獒吠叫不已。

吴小凤不自而然地把手伸给了张小龙,让他紧紧抓住。二人虽然觉得蹊跷和害怕,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向前走。一路上所见所遇,除了石兽还是石兽,除此而外,仍然是石兽。有几次,他们发觉只是在原地打转而已。

“糟了,龙哥,咱们一定是误入了怪异的石兽阵,只怕再也走不出去了。”吴小凤首先说出了事情的严重性。

张小龙安慰吴小凤别怕,提出以北斗星为目标,一直向前走试试看。

雾气腾腾中,好不容易看到一两颗星星,虽不是北斗星,却也可以认为目标照直走。

奇怪的是,这些石兽居然能及时、巧妙、神秘、快速地移动着,总是阻挡在前行的道路上,令人晕头转向,难辨方向。

寒冷、饥饿、疲乏、恐慌、焦急、不安,一起袭向二人心头。

瞎走乱转了一晚,天快亮时,二人如同筋断骨散,软成一摊泥,一下子坐在地上,再也不想动弹。

吴小凤挪动着身子,向张小龙靠去,手一触地,碰着一个圆溜溜、光滑滑、空洞洞、硬梆梆的东西,顺手拣起一看,竟是一只骷髅!那上面的眼洞鼻洞嘴洞,似在讥讽而狰狞地嘲笑着。

吴小凤惊恐万分,尖叫着丢开了骷髅,双手颤抖着抱住了张小龙。

张小龙安慰着吴小凤,随手抓起骷髅,甩出去老远。

那葫芦瓢一路滚去,却撞着许多同类。原来,地上随处可见一堆堆枯骨。

死亡一样的阴森!死亡一样的恐怖!

无可奈何中,吴小凤只好和张小龙相依相偎着坐以待旦。

吴小凤不时被噩梦惊醒,张小龙却彻夜未眠。

初日曈曈,迷雾消散一空。

二人举目四顾,一望无垠的深谷中石兽如林,确实是个世所罕见的石兽阵,神秘而怪诞。

阵中,莫说见人,就是一禽一兽、一草一木也看不到,名副其实的绝地!

二人不免绝望,只得双手拢嘴,齐声高喊:“喂!有人吗?有没有人……”

立即,传来山谷的回音:“没有人——没有人——没有人……”

二人反反复复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回声依旧:没有人!

真正没有人吗?

有!

只听从远处传来一阵桀桀怪笑,似泣似号,如鬼如魔。

二人心头一懔。也罢,不管这狞笑之声者是人是鬼是好是恶,总算有了活物。于是他俩放声叫着:“你是谁?放我们出去,好不好?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山谷在回答。

接着,又传来了那似泣似号,如鬼如魔的桀桀怪笑。

任凭张小龙和吴小凤喊破了嗓子,除了山谷的回响,便是阵阵怪笑,就是不见人影。

二人无望地坐到地上,面对着天上无精打采地飘移着的白云、地上一望无边的石兽阵,和脚下泛着刺眼白光的枯骨,全无对策,一筹莫展。

“一个娃儿,一个妞儿,哈哈哈哈………”怪笑声骤然响起在张小龙和吴小凤身后,他俩慌忙站起身,一同转头去看。

果然有人一个!

此人身高一丈五尺有余,穿着拖到地的灰色长衫,大手长脚,赤发披肩,针眉直立,狮鼻虎口,环眼扇耳,果真是个凶神恶煞的模样。奇怪的是,他却戴着金灿灿亮闪闪的手铐脚镣,四尺长的金链子,连接着手和脚。真是个奇人怪人!

张小龙和吴小凤睁大着眼睛惊疑地打量着,不相信这世上有如此身材高大,如此长相怪异,如此面目狰狞,如此举止诡谲,如此身戴刑具之人。

二人目瞪口呆,不知说什么才好。

“娃儿,妞儿,怎么样?——老夫这石兽阵中好玩不好玩?要不要老夫陪你们一起捉迷藏?老夫我正闲得无聊,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巨人咧着血盆大口道。

张小龙抱拳一揖道:“拜见前辈。我等二人昨夜追赶一人,不巧误入前辈谷中,折腾了一宿,到现在也未能走出这石兽阵半步,恳请前辈指点迷津。”

巨人阴笑两声,道“不巧误入?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你们难道就不知道老夫的这无人谷,从来就是有进无出、无一人能生还的鬼门关。看到脚下的堆堆白骨吗?此乃二位的先驱也!你们这些进谷之人,无一不是图谋不轨的宵小鼠辈,无一不是妄想得到本谷的武谱秘籍,真正是白日做大梦!老夫岂能容忍?定当斩尽杀绝而后快!”

吴小凤似乎听懂了点什么,便恭敬地施礼一拜,道:“前辈误会了,还请明察。晚靠吴小凤乃广寒宫‘天山冰女’蒋莲的徒弟,先父名讳吴天祥,乃黄巾起义军军师。”又指着张小龙道:“他叫张小龙,乃武林前盟主张角的胞弟、张宝的二公子,师承狮子峰的‘赤脚疯子’。我俩的父辈和恩师想来前辈也会知道一二,他们无一不是武林中有头有脸响当当的正道人物,从无苟且不齿之事。今我和龙哥只是不小心误进贵谷而已,从来也不知有什么宝书经典,更别说有觊觎之心了。还望前辈千万看在我俩父辈和恩师的薄面上,看在我二人年轻无知而冒犯前辈的份上,宽谅了晚辈的打扰之过,放我二人出谷,自当感激不尽。”

吴小凤的这番话,说得很有分寸,合情合理,而又有礼有节,不得不令巨人刮目相看,便略带温和地道:“你等既是‘天山冰女’和‘赤脚疯子’的传人,何以为信?”

此话甫出,令张小龙和吴小凤看到了一线希望,不禁暗喜,遂各自取出乌龙神鞭和冰菱梭。

巨人检验不假,语气突然变得十分和善,道:“行,老夫就信了你们了……你们俩,一个叫张小龙,一个叫吴小凤是吗?龙儿和凤儿,好名好名啊!你俩患难与共、关系密切,请问,你们是携手同行的情伴爱侣,还是恩恩爱爱的小夫小妻?”

张小龙吱吱唔唔的不知如何才能把话说清楚。吴小凤则低头到胸,满面羞红。

巨人看懂点门道,又问:“不知你二人属相如何?”

张小龙和吴小凤被问得莫名其妙,不知巨人问这话干什么。

巨人见二人缄口不言,又道:“老夫的问话,如果你们的回答令我十分满意,二位就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二人一听此话,认定是要放他们离开无人谷,立时来了精神。张小龙就道:“禀告前辈,我俩情投意合,彼此相爱,但我们不敢擅自作主,只因我们的父母皆已作古,须待告知两人的恩师后,由他们定夺。至于属相嘛,晚辈属龙,凤妹属鸡。不知前辈有何见教。”

巨人听罢,突然开怀大笑不已,连声道好。

一对少男少女被弄得丈二尺和尚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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