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水仙花,快速而准确点了戴长腿的要害穴位。
可是,水仙花本是个青楼红粉,娇嫩柔弱,手无缚鸡之力,根本就不谙武功,何以能一招制胜?
戴长腿睁大惊疑的眼睛看着他的爱妾,百思不得其解。
水仙花不慌不忙地把包裹着黄金人头的蓝布包袱,从戴长腿背上取下,自己挎上肩,对目瞪口呆的戴长腿道,“任凭你是诸葛亮,也要喝老娘我的洗脚汤。想知道老娘是谁吗?行,给你瞧瞧。”说完,她从脸上拉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娇美动人的瓜子脸,和一对明亮清纯却又透着机警和狡黠的大眼睛。
“‘千面美狐’胡金!”戴长腿口不能言,便在心中绝望而凄哀地叫道。
“‘飞天蜈蚣’,谢谢你了。不过,本姑娘被你当成水仙花,亲了几次,我可亏大了,得补偿点什么吧。”胡金脱下鞋子,拉下袜子,在戴长腿鼻子上抹来抹去,道:“怎么样,一个月没洗的脚,香不香?”一阵阵酸臭,直钻戴长腿鼻内,他极想呕吐,却又不能动弹。
胡金乐得直笑,最后玩腻了,转身从草丛中取出早就藏着的酒葫芦,一边大口喝酒,一边大声唱歌,一边手舞足蹈而去。一路上,歌声嘹亮。
浪浪浪,浪浪浪。
孑然一身漂四方。
巧装妙扮千人面。
或真或假一个样。
浪浪浪,浪浪浪。
孑然一身漂四方。
今日有酒今朝醉。
或哭或笑在醉乡。
歌声中,充满了孤独、无奈、凄苦、潇洒和玩世不恭的情绪。这是一个花样年华的妙龄少女不该有的,却又是作为一名十六岁的流浪女,饱尝人世的苦甜酸辣后,所难免没有的。
胡金带着当今武林的稀世珍宝,不以为然地走了。这一走,发生的事可太多太奇太惨太怪了……
话分两头,再说说那个倒霉鬼戴长腿。
戴长腿眼睁睁地看着胡金夺走了黄金人头,载歌载舞而去,心中说不出的悔和恨。悔自己得意忘形,悔得肠子发青。恨胡金太过狡黠,恨得咬牙切齿。他甚至对一向宠爱的八姨太水仙花也迁怒不已,迁怒得火冒三丈。要不是“千面美狐”装扮成她,胡金何能得手?如此说来,水仙花该是理所当然的罪魁祸首。
夜色降临。
牛头山二大王带着人下山打家劫舍,走到山下道路口,看到了戴长腿,赶忙给他解了穴道。
戴长腿一言不发,阴沉着脸,闷闷不乐地回到山寨中。
压寨夫人樊金枝诨号“食人鼠”,带着七名小妾:“山东三虎”三名女人,和“山西三蛇”三名女人,还有水仙花,迎着丈夫走进寨内大厅。
戴长腿什么话也没说,指着娉婷玉立的水仙花,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跟我来。”
洋洋得意的八姨太,跟着戴长腿向后寨的卧房走去。
“食人鼠”樊金枝和“山东三虎”、“山西三蛇”七名女人,眼睁睁地看阔别而归的丈夫,带着仰首而行的水仙花快活去了,无不妒火中烧。她们眼前,仿佛出现了自己的老公,与万人恨的人作乐的情景,恨不能立即冲上去,将那臭婊子一撕两半,然后喂狗。
恨归恨,可七人没有一人有胆量,当着戴长腿的面对付水仙花,只好垂头丧气地散去。
戴长腿带着水仙花进到房内,一把拉她到身边,道:“让我瞧瞧,你是真是假。”
水仙花不解,嗲声嗲气地撒着娇,道:“喂,你是不是遇邪啦,人还有什么真假的?”
戴长腿苦着道:“我今天就遇上了冒牌的水仙花。她,一番花言巧语加上搔首弄姿,迷住了我,结果骗走了我到手的黄金人头。可恶可恨!”
水仙花“嘤咛”一声投入戴长腿怀中,娇声娇气地道:“那你细细瞧瞧,好好摸摸,看看我是真是假。如假包换好不好?”
戴长腿道:“真假自会有分晓,看了不算,做了才知。来,除衣!快!”最后竟然大声喝道。
水仙花心想,今天怎么了,这等凶巴巴的?想干那事,得甜言蜜语、柔情似水才是啊!但她还是很快脱了衣衫。
戴长腿三下两下地将衣服剥得精光,像一头刚刚宰杀后、刮了毛的大肥猪,一脚上了床。
……好个水仙花,果然是故伎重演、手法娴熟,用她特有的房中术,将戴长腿侍候得上天入地,如仙如醉……
完事,戴长腿像死狗一样躺倒,心中盘算:普天之下,除了水仙花,谁有如此能耐?这是个货真价实的水仙花啊!
乐也乐了,真假也辨了,戴长腿光溜溜地下得床来,匆匆穿好衣服,忽然大声狞笑起来,可怖的笑声震得窗户嗡嗡作响。
水仙花还沉浸在事后的甜蜜中,被戴长腿的怪笑吓得霍然坐起,莫名其妙地不知所措。
笑声刚停,戴长腿一把将光裸的水仙花拽下床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水仙花不知怎么回事,睁大着惊骇而恐怖的眼睛,莫明所以地看着戴长腿,吓得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戴长腿眼中露着凶光,手指水仙花的鼻子,道,“坏女人,要不是天下有你这么个人,‘千面美狐’胡金何能装扮成你,骗走了我到手的黄金人头,这笔帐得先和你清算。”
水仙花这才知道所以,原来是代人受过,便哭着求道:“大王,此事怎么可以怪我呢?都是那千刀万剐的胡金干下的,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是大冤特冤啊——再说,你我恩恩爱爱……”
戴长腿看着水仙花又哭又求的样子,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话,心中烦透了。他咬着牙,一只吓人的大脚突然抬起,落下在水仙花乳峰高耸的****上,使足了劲一踩……
水仙花惨叫一声,当即气绝而亡。但见她,嘴中涌出大口大口的鲜血,很快就把她美白如玉的身体染成红色。
戴长腿还嫌不解恨,又用他有力的大脚,在水仙花的尸体上横踩竖踩,就像踩一只万恶的老鼠一样,直把水仙花踩成了一团肉酱,以泄心头之恨。
再说张小龙和吴小凤早就追到了牛头山下,趁着夜色上了山寨。他俩在戴长腿卧房外的檐下倒挂金钟,听到了戴长腿和水仙花的一席话,方知黄金人头己落到“千面美狐”胡金手中。为了不至有所耽搁,他们放弃了戴长腿,急忙下山,离开牛头山,去邯郸城中寻找胡金。
好,那就说说胡金吧。这个胡金,人不大,名气却不小。武林中的人无不知道,这只美丽而狡黠的“狐狸精”,能装扮成千人千面,想骗谁,谁准被骗。所以,她就成了邯郸城的名人。
“千面美狐”胡金年方及笄,冰清玉洁,智慧过人,然而嗜酒如命。
可惜她囊空如洗的日子多,因此欠下了掺水喝酒楼无数笔陈年老帐。
掺水喝酒楼是邯郸城响当当的老字号酒楼,掌柜姓王,脸上有条蜈蚣形的伤疤,人称“刀疤脸”。酒楼的酒,清香醇厚,就算你掺水喝,也不减那浓浓的醬香之味,故名。
这一日,“刀疤脸”坐在柜台后,忽然听到一阵“浪浪浪,浪浪浪……”的歌声,自然知道是谁来了。
少停,胡金背着个蓝布包袱,喜笑颜开地走了过来。
“刀疤脸”又喜又愁又怕。喜的是胡金美貌如花,天性可爱,就算碰不着她,看看也很开心和解馋。愁的是她老帐不还,新帐又添,不知何年何月何日方能结清。怕的是她易容术超常,屡屡扮成酒楼老板——小牡丹的模样,走进酒楼,又是训人,又是骂娘,还打耳光,吓得“刀疤脸”屁滚尿流。
一次,真正的小牡丹来了,“刀疤脸”盯着她俊俏的脸蛋看了又看,就怕她是胡金易容装扮。美貌年少的女主人,岂能容忍“刀疤脸”对主子如此不恭的轻薄相,就狠狠地掴了他一个重重的耳光。结果,刀疤脸掉了两颗牙齿,吐了一口鲜血,肿了半边脸。 假当真,被胡金玩得不亦乐乎,真当假,又被小牡丹狠揍一顿。“刀疤脸”哭笑不得,这日子实在不太好过。
且说胡金刚跨进掺水喝酒楼的大门,“刀疤脸”就陪着笑脸迎上前,道:“哎呀呀,是胡姑娘啊!欢迎芳驾光临,欢迎欢迎!请请请……但……不知胡姑娘今日是结了旧帐,还是又添新帐?”
胡金听了这话,心中颇为不满,道:“王掌柜,你别老是门缝里瞧人——把人瞧扁了。”她做出财大气粗的样子,道:“喂,王掌柜,本姑娘今日要结清所有的陈年老账,还赏十两二十两银子给各位小二哥高兴高兴,难得大家往日待本姑娘还算不错。”
“刀疤脸”乐了,道:“莫非胡姑娘嫁到了大财主家?你公公看你秀色可餐,嘴馋了,过了一把瘾,事后给了你大把大把的银子?哈,当心被你婆婆知道,吃不了兜着走。”
酒客们全都哄堂大笑。
胡金并不生气,佯作怒道:“‘刀疤脸’,你净胡说八道,是想让本姑娘扮成小牡丹收拾你一顿,还是让真正的小牡丹来给你重重一计耳光?”
“刀疤脸”被点了软肋,赶忙赔不是,即命小二安排胡金到楼上就坐。
胡金却道:“且先结了陈年老帐不迟。”
“刀疤脸”喜出望外,急忙翻出几本老账簿,一手翻动纸张,一手拨响算盘,好半天,道:“胡姑娘,三年****欠银子三十二两八钱。”说完,心中想着,看你拿什么来还。
胡金轻描淡写地道:“我以为是什么天大的数目呢,不就是区区几十两碎银吗?这样吧,连本带利就算二百两好吧?”
“刀疤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全店听到的人也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家全都用惊疑的目光,看着这个往日穷斯烂矣,现在口出狂言的女孩子,又好气又好笑。
胡金自然知道,大家无不带着轻蔑和嘲笑的眼神看着她。她不以为然,说了一句让所有的人更加吃惊的话:“王掌柜,能找零钱吗?”
“刀疤脸”冷笑一声,道:“胡姑娘,你老人家不是不知道,敝号主人是邯郸城大名鼎鼎的小牡丹舵主,本地首屈一指的巨富。就算要她拿邯郸城给你找零,少说也能拿出三个五个这样的小城。凭你,有什么金元宝大银票的找不开零钱?真是天大的笑话!”
胡金耸了耸肩,神秘地一笑。
她不慌不忙地从肩上取下蓝布包袱,放在柜台上,边吹着口哨,边用很慢很慢的动作,解着。
哇!赫然露出一颗金光闪闪,照耀得人们眼花缭乱的黄金人头!整个店铺霎时变得金碧辉煌!
在场所有的人全部惊呆了,嘴巴张大,半天说不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