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昏迷了两日,但卡夏觉得恍若隔世。
父亲始终不愿告诉自己那天在自己受伤后发生了什么,而那个袭击者又是什么身份,他依然像五年前一样,愚蠢地认为只要闭口不谈就可以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平静的生活下去。
明明卷入了那些事件,但却又什么也不知道,卡夏对于这样的现状感到极为厌恶。
“你要去哪里?”千信拦住正要离开房间的卡夏,“现在出去太危险了。”
“你想要软禁我吗?”卡夏有些恼怒地看着千信,“什么都不告诉我,把我当成小孩子,把我视为局外人,还希望我遵从你的命令?”
“我想要保护你。”千信底气不足地反驳说,“这都是迫不得已的。”
“保护?你当初对我和赫雅也是这么说的吧?可结果呢?”卡夏冷嘲道,“或许我五年前也应该跟着母亲一起死掉,你才能有所醒悟?这根本不能称为保护。你这样做只是不断在精神上折磨我。”
“你必须呆在这里。”千信依然坚持自己的决定。
“什么都自己担着,你觉得这样就算带给我幸福了吗?”卡夏用术式将外貌改变成母亲的模样,“你每次受伤的时候,彻夜不归的时候,我难道不会担心害怕吗?”
“卡夏……你这是干什么……”千信虽然明白面前的站着的是卡夏,但看着这几乎与赫雅一模一样的容貌,却依然感到动摇,“快点解除术式。”
“我说过我不会遵从你的命令。”卡夏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千信,径自下楼离开了。
卡夏漫无目的的沿河堤边的马路走着。
原来穿着的衣物对于现在的身体来说显得有些大了,卡夏看着街边楼房玻璃里映着的自己所幻化出的母亲的样子,变得更为惆怅了。
早上五点的泽辛安静到像座空城,阳光还未能完全照亮这片土地,所有事物都笼罩在一种暧昧不清的青色光晕中,到处都充斥着被遮蔽的真相以及在平和之下的杀意,于是一切美好变得遥不可及,而一切的不幸却一触即发。
那些遭受不幸的人,又不断的制造新的悲剧,受困于内心的牢笼的同时,又将更多人拉入复仇的漩涡——这样一晃便是三十年。
卡夏极为迫切地想要改变些什么,可弱小的自己甚至连自保也做不到,自母亲过世后还是头一回感到如此无力。
冷风吹在脸上生疼,卡夏不禁缩了缩脖子。
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在自己身处那里,只是一味地沿着道路向前,卡夏觉得手脚都被冻得有些麻木了。
想要寻找歇脚的地方,这才注意到稍远些的地方有一个坐着轮椅的身影,对方看起来陷入了某种困境。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卡夏走上前去询问。
戴着毛绒帽的少女转过头,容貌十分清秀,可脸色却有些苍白得可怕,她尴尬地笑了笑:“这边的轮子卡住了,你能帮我看一下吗?”
卡夏觉得这个女孩有些面熟,过了好几秒才意识到她就是杜涅的妹妹。
“嗯好,你坐着别动。”卡夏欣然答应了她的请求,蹲下身子,发现是轮子卡在路面石砖的缝隙中了。
“没想到你看起来这么柔弱,力气却这么大!”少女笑眯眯地感叹道,“真是谢谢你了。”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卡夏有些担心的问,毕竟她的身体状况应该并没有好到能单独出行的地步。
“一直只能躺在家里很无聊啊。”少女抱怨道,“所以就想来看看伊莎贝尔河。”
卡夏主动帮忙推轮椅,想着该怎样委婉地询问她的病情。
“本来想看日出的,但是今天是阴天,有些可惜了。”少女看着河面,叹了口气,“诶!你不用帮我推轮椅啊,我自己能行。”
“还是我来吧,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卡夏依旧执意要帮忙,“你身体不好吗?”
“嗯……算是吧。”少女轻声嘀咕道,“不过今天吃过药以后好多了。”
“就沿着这条路走吗?”
“嗯。”少女点点头。
卡夏低头看了看她,虽然穿了很厚的外衣,但她的身形看起来仍旧非常瘦弱,好像摔一下就会散架一般。
杜涅看着肯定会感到很心疼吧。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少女突然开口问。
“卡夏。”卡夏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真名告诉了她,“你呢?”
“西维亚。”少女回答道,“你的名字可真男性化,和你一点也不搭。”
“哈哈,的确是。”卡夏笑了起来——和西维亚在一起时莫名地会感到很快乐。这也是卡夏最钦佩她的地方,即使是承受着极大的不幸,却还会为别人带来欢乐。究竟需要多大的毅力来支撑她的笑容?卡夏无法想象。
“我好想去新城区逛逛,听说近几年规划完以后很漂亮呢。”
“等你身体好一点了,去哪儿都可以。”卡夏虽然知道这已经不可能了,但还是想给西维亚一些美好的期盼。
“嗯。”西维亚听着,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其实能去外面看看就更好了。我以前……”
西维亚的话语戛然而止,卡夏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弯下腰查看。
“西维亚?西维亚!”卡夏大声喊着,但她却没有回应,头也无力地靠在轮椅背上。
卡夏几乎要被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抱起西维亚借助术式的力量快速地向医院的方向赶去——不能再眼看着有人死去了。
对于已经失去了Afra和母亲的卡夏来说,他已经无法再承受一个鲜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消逝。
“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