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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衰人问卦(1)

明正德年间,山西马原镇有这么一个有趣的人,这辈子什么倒霉事都能发生在他身上,他有名无姓,镇上的人都叫他衰人,活到了二十有九,真是历经坎坷。先说说他的历史吧。

他家本是大户人家,虽算不上富甲一方,但也是数一数二的富户,岂料由于他的出生,改变了很多事。二十九年前的一个晚上,衰人的娘因为难产,没把他生下来就气绝生亡。正在一家人痛哭的时候,一旁的郎中看出肚皮在动,剥开肚子一看,一个小婴儿顶着个大脑袋,瞪着个眼珠也在看着郎中,郎中剪掉脐带,把他抱在怀中,他不哭反笑,这可急坏了他爹,就让郎中想想办法。可郎中从来也没遇到过这等怪事,思来想去,就给了他一巴掌,不轻不重,他倒是不笑了,很平静地看着,好像也是愣住了,这时他爹着急上火,冲过去就是两巴掌,打得他脸颊红肿,才“哇哇”哭了起来,本以为可以放心了,这一哭就是两天两夜,好不容易找了个奶妈,还是一边哭一边吸奶,不知道的还以为奶妈在叫屈呢。他也不嫌累,又哭又闹,总是在别人睡觉的时候哭得最大声,全家老少都被他折腾个够呛。

街里街坊都知道这么个婴儿,花再多钱也没奶妈愿意抚养,衰人他爹就用米糊喂他。三个月不到,他爹就被马车撞死了。说来也怪,他爹好好坐在茶寮喝茶,马车就冲进了茶寮,马受惊脱缰后,带着惯性,后面的马车就甩到前面,正好把他爹砸个正着,连只手指头都不是完好的。撞死了就打官司吧,车夫是个外地送货的,没有什么钱,只赔了一两银子,那也只能坐牢凑数了。他爹死后,除了他,还有奶奶和一个十岁的姐姐,这下家里只剩下老的老,小的小。几个仆人看他家没了主心骨,就偷偷地拿家里的财物拿出去卖,不到一个月,家里就成了白坯房了,他奶奶也是缺心眼,有人提醒过她,可她看以后还要仆人照顾就睁只眼闭只眼,随他们去,这下倒好,拿完了一拍而散,家里只剩下了一个老仆人。

他奶奶这回是越想越气,可到这个时候,也晚了,一下怒气攻心,死在了饭桌上,可手里还抱着衰人。他奶奶一松手,衰人掉在了地上,刚好是夏天,光着屁股,侧面朝地,耳朵被碰出血来。这下可要了命了,他又大声哭起来,他姐姐见奶奶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也是又哭又闹,还好有个老仆人,哄了半天,才安静下来。

处理完他奶奶的后事,老仆人就成了家里的主事,可这孩子的父母长辈都死了,到现在连个名字都没有取,也不知道应该叫什么,那个时候大户人家名字可是要好好研究一番的,既然已经这样了,自己也没什么文化,就管他叫小子。

一晃三年过去了,原来家大业大,可经不住吃穿用度,尤其是衰人,别看三岁的年纪,话都说不全,可手上没把门的,到处破坏,不是往井里尿尿,就是乱砸乱摔,家里的锅碗瓢盆几乎都没有完整的。有天半夜玩蜡烛,把房子都给烧了,他姐姐逃不及,活活烧死了,连家里的银票都给烧成灰了。老仆人没办法,收拾仅有的财物,带着他搬离了房子,在镇子里租了个小瓦房,过起了日子。

到了衰人十五岁那年,被老仆人硬拽着去了私塾读书,可又出了事,说他没爹没娘没名字,就和同学打了架,被人揍成了猪头,一气之下,溜到那个同学家里,看见厨房里煮着汤,往里面放巴豆,那家人整整拉了三天,差点背过气去,被抓到牢里关了一年。

巧的是,和那个害死自己爹的车夫关在了一起,但两人并不知道,说说闹闹,竟然成了朋友。老仆人去看他,看他们搭肩搂背,好似哥俩,一口气没喘过来,死在了牢门外,这两人大眼瞪小眼,不知怎么回事。

一传十,十传百,出狱后,衰人的事都已经成了笑谈,镇子里没人不认识他,都管他叫衰人,十米远,就躲着他,生怕带来晦气。他心胸倒挺开阔,无忧无虑,成天在街头嬉玩,可时间一长,吃穿成了问题,偷又怕挨打,抢又没胆子,最后找了一份打更的差事,这样也免得招人白眼。

一晃又过了几年,衰人二十九岁了,看着别人都是夫妻双双把家还,自己倒成了老光棍,这心思就活了,成天找媒婆说亲,可镇子里谁家没事找倒霉,会让他做姑爷,连二十里外的村子都知道他的大名,这事就耽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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