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浩陨好奇地望向窗边，窗帘外有飞碟吗？为什么卫奈何时不时地揭开窗帘，向外面张望？
真是奇怪！
“要喝东西吗？我正好要去下面的便利店买泡面。”
“不用了，你去吧！”卫奈何头也不回地应着，他仍旧躲在窗帘后面不知在看些什么。
程浩陨下了楼，刚出宿舍楼他就明白了——难道卫奈何在窗前站了一整晚，原来真的有飞碟嗳！还是好大一只。
“倪猜猜，你怎么站在这里不上去？”
倪猜猜左脚踢腾着右脚，下巴都快垂到胸口了，“我又没什么事，只是想在这里站一会儿，帮助消化，呵呵！帮助消化。”
她自我解嘲，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什么帮助消化，大清早起来做卫阳关想吃的东西，忙到中午还没吃过东西，下午又因为担心卫奈何一直窝在宿舍楼下，她根本一整天水米未进。
程浩陨拉着她就要上楼，“跟我走，我煮泡面给你吃，再加个蛋好不好？做其他菜我比不上你的手艺，煮泡面的手艺可是一流的。”
倪猜猜甩开他的手，下意识地抱住身旁的路灯杆，“不不不，我真的不想上楼，没什么事需要去你的宿舍，不用了不用了。”
她越是推拒，程浩陨越是觉得奇怪，再联想卫奈何一整晚的古怪举动，他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你跟卫奈何吵架了？”她不吭声就是他猜对喽？程浩陨不由地追问下去，“你们俩到底为什么吵架？”
“说来话长。”倪猜猜本不想说的，可望着浩陨哥哥，不知不觉便撅起嘴来，“浩陨哥哥，怎么办？卫奈何他……他真的生我的气了，怎么办？”
她哽咽着说了今天发生的事，因为卫家兄弟俩的问题太过复杂了，程浩陨没有听得十分明白，但他却清楚地感受到一件事——倪猜猜对卫奈何的在意比他所能想到的，还要多得多。
她好像真的把他这个浩陨哥哥彻底从心底里抹去了，空出位置留给卫奈何那个臭小子。光是想到这些，程浩陨就好沮丧。
好吧，就让他这个浩陨哥哥来帮她吧！
握住倪猜猜的手腕，他死命地拖着她进宿舍楼，倪猜猜一个劲地挣脱着，“浩陨哥哥，你干嘛？你干嘛啦？”
“把你刚才跟我说的话，再跟卫奈何重新说一次。如果他和你一样在意你们之间的关系，他会理解的。”
“我不去见他，他还在生气，我不去啦！”
程浩陨忽然松开了握着她的手，掰过她的肩膀，他要她看着他的眼睛。“倪猜猜，当初你喜欢我的时候，不管我拒绝你几次，你还是每晚九点等在窗前就为了见我一面，对不对？”
倪猜猜不知所以地点了点头，可是这跟卫奈何有什么关系？那小子跟她的浩陨哥哥完全不同，平时看起来温和得好像小绵羊，谁能想到突然来个华丽大变身，比大灰狼还可怕。
抖动着她的肩膀，程浩陨试着让她鼓起勇气，“拿出那时候的力量，去跟卫奈何把话说清楚。如果他接受不了，那根本不值得你如此费心劳力。”
“可是……”
她还可是，程浩陨已经直接将她丢进了宿舍的房门，露出一颗脑袋，他正告卫奈何，“好好跟她谈谈，要不然她就快站在楼下被风化成石头了。”
不等卫奈何拒绝，程浩陨从外面关上房门，还上了好几道锁，他冲着门板朝里面喊话，“在我回来之前，这扇门是不会打开的，反正坐着也是坐着，你们俩就好好聊聊吧！”
倪猜猜冲到门边死命地拍打，“浩陨哥哥！浩陨哥哥，你开开门啊！浩陨哥哥……”
她的浩陨哥哥早已逃得无影无踪，回头对上卫奈何的侧影，宿舍里的空气一下子凝固起来——
他不作声，她就杵在宿舍中央，谁也没有先开口，她的肚子倒是嚣张地叫起来。
咕咕！咕——
听到她的肚子饿得咕咕乱叫，卫奈何就没辙了。从储物柜里拿出自热方便米饭，他帮她弄热腾腾的饭菜，嘴巴却小气地嘟囔开来，“帮人家做了一桌子菜，自己却饿着，你还真是会关心人嗳！”
他现在是在故意糗她吗？倪猜猜豁出去了，“你看看！你看看！”
她伸出自己的双手，手上的肌肤皱巴巴的，还满是大大小小的刀口，跟她十八岁的年纪全然不符。
“尤俊熙最近在恶整你吗？为什么你的手弄成这样？”
“不是尤老师，是卫阳关。”
“什么？”他二话不说拿起手机就想给卫阳关那家伙打电话，幸亏倪猜猜拉得快，要不然追魂夺命杀已经追到卫阳关的病房了。
他愤怒之下的力量大得惊人，倪猜猜只得死命地抱住他的腰。“其实是我主动给他做吃的，我希望……我希望他能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上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被卫家排挤在外，你又为什么会离家出走，留在我家。”
“我是谁，是什么身份真的有这么重要吗？”他以为倪猜猜不在乎那些，难道她也和外面那些人一样，凭他的身份判断他整个人吗？
“你以为我在乎的是这些吗？”他也未免太小觑她了，“当初，连自己家人都不记得的卫奈何我都捡回家去了，我还会在意你跟卫家的关系吗？”
“那你到底为什么那么好奇？为什么要去找卫阳关？”她不知道吗？他最不想她接近的，就是卫家的人，特别是卫阳关。
在卫阳关的面前，他就好像站在了阴影里看不到阳光。
她是他自己找到的唯一一束阳光啊！说什么也不能让卫阳关抢走。
“你是傻瓜吗？为什么要为了那些无谓的事去找卫阳关？为什么要为了那些无聊的秘密做那么多事？”
“因为我问你，你什么都不说啊！”她委屈地掉起眼泪来。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从卫阳关出现后，自从卫奈何的真实身份一点一滴的揭晓，她有多担心。生怕有一天他会一声不吭地消失，就像丢下她进入医学院一样。上一次，她还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他，她多害怕这一回就算知道他在哪里，她也没有勇气把他从王子的城堡里拖回来。
她一言不发，只是这样默默地掉眼泪。那些泪水一点点落在卫奈何的心口上，浇灭了那场熊熊大火。
什么都不重要了。
不管是卫阳关、卫家，还是那些无谓的自尊情，在她暗暗垂泪的霎那全都变得不再重要。
长臂一捞，他将她带到怀里。轻拍着她的背，他好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她。
“不要再哭了。”他在她的耳边呢喃，“被阿姨拧耳朵拧到街上去的毛丫头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现在到底在为谁流眼泪啊？”
“谁要你欺负我，呜呜呜——”贪恋着他怀里的温暖，她不知道原来他的怀抱如此舒适。
“好了好了，我不会再欺负你，大不了你双倍欺负回来好了。”她小小的身体怎么会这么软，紧紧地拥着她，他舍不得松手。
他们享受着彼此间的亲昵，分享着对方的心意。
“倪猜猜，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理清了头绪一定告诉你。这样可以吗？”
“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哦！”她在他的怀里颔首，这样就好，只要占据他心里的第一顺位就好。
“那你也要答应我，不可以再背着我去见卫阳关，不可以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可以再被他耍得团团转。”
“你的不可以还真多嗳！”以前怎么没发觉他原来是这么霸道的小子。
不过第一顺位？
她喜欢这个名词，嘻嘻。
倪猜猜的心重新装回到肚子里，卫奈何还要给她的心装个安全阀门。将倪猜猜送回到公寓，他没有返回宿舍，而是径自去了医院住院部。
推开房门，他对直不打弯地走到床边，直接揪住卫阳关的衣领。“你到底想做什么？”
替卫阳关拿药进来的肖蔷薇看到这副场景，慌忙分开他们俩，“卫奈何，放手，快点放手。他是病人，你快点放手啊！”
病人？拜他这个哥哥所赐，卫奈何病了十七年，他什么时候放过他？他好不容易遇到了倪猜猜，他为什么又来捣乱？
卫奈何握着他的衣领叫他听清楚了，“我们之间的事就由我们自己来解决，与倪猜猜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把她牵扯进来。”
“可是她已经被牵扯进来了，不是吗？”
卫阳关好笑地打量着他，倪猜猜只是出现在他身边就叫卫奈何如此紧张，甚至还跑来向他发火。从前那个只会躲到他身后唯唯诺诺的小子跑哪里去了？
仰头望着那个曾经叫他哥哥的人，卫阳关好像第一次见到他看得真切。“倪猜猜还真是厉害啊，你在她身边待了一年多的时间，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
即使是从他口中听到倪猜猜的名字，卫奈何都无法忍受。卫阳关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哪怕只是丝毫的伤害，他也要为倪猜猜挡开。
“你想要什么？你不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我面前，无利可图的话，你也不会和倪猜猜搭上关系。有用的人就揽在身边，没有用处的东西就一脚踢开——这才是卫家人的本质，明说吧！这一次出现在我面前又是为了什么？”
卫阳关掀起毯子，与他对峙。“如果……如果我说是出于兄弟之情，你大概不会相信吧？”
“哈！”卫奈何好想大笑三声，“不要兜圈子了，我替你说了吧？你想要的，是我的造血干细胞吧？”
虽然不像肖蔷薇一样专攻癌症治疗学科，但既然攻读了临床医学专业，他对这方面多少也有些了解。
“两年前，你和……卫夫人想让我移植给你造血干细胞，但是很可惜，虽然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我们俩却只有三个基因点相符，那时候的医学必须六个基因点配合才能移植。不过医学在进步，现在有种先进的移植技术，就算只有三个基因点相符也可以移植。做手术吧！我给你造血干细胞，就这么决定了！”
决定？什么时候他们之间也轮到他来做决定了？卫阳关的自尊心根本不允许他接受卫奈何下的决断。
他玩味地笑起来，“这么说，只要我愿意跟你形同陌路，我要什么，你都会给我喽！”
卫阳关不客气地开口，“我要倪猜猜。”
“什么？”卫奈何心快要冲出了喉头，“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记得是我最先喜欢的倪猜猜，难道你忘了吗？”
“卫阳关，你在开玩笑吧？”
不等卫奈何勒住卫阳关的咽喉，一直默默守在一旁的肖蔷薇抓住了他的手臂。她恳求他告诉自己，那不过是他跟卫奈何赌气时说的话罢了。
卫阳关却雪上加霜，“倪猜猜的好，卫奈何不是也知道嘛！我相信他也明白，我，不是在开玩笑。”
“倪猜猜，是我。”
“卫阳关？”接到他的电话，倪猜猜顿时不自在起来，“有……有什么事呢？”
他倒是直接，大言不惭地向她献宝，“我的嘴巴想念你。”
“啊？”虽然是兄弟，可是脾气怎么差这么多？卫奈何是轻易不会说出心里话的，卫阳关嘴巴甜得像加了蜂蜜的蛋糕，黏腻得很。
“怎么办？我的嘴巴被你养刁了，对医院的饭菜完全不感兴趣，我饿到现在明明肚子很想吃东西，嘴巴却吞不下去。”他抱怨着，好像全部都是她的错似的。
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倪猜猜决定让他一次。“你想吃什么？说来听听。”
就知道她会受骗上当，卫阳关抛下大块的诱饵，“一个甜点换一个秘密，你想知道卫奈何几个秘密，就做几份甜点来——这笔交易你要跟我做吗？”
她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要。”
“呃？”这么好的条件她还拒绝？那天是谁为了知道卫奈何的秘密，做了一堆的东西讨好他？卫阳关正打着恍惚，那头倪猜猜做下了决定，“我会做好吃的送到你医院，不过不是为了交换卫奈何的秘密，而是因为……你是卫奈何的哥哥。”
因为你是卫奈何的哥哥……因为你是卫奈何的哥哥……
她来见他，只是因为他是卫奈何的哥哥？卫阳关的心底起了皱褶，他，卫阳关，居然也会有被人拿话噎到的一天。
郁闷归郁闷，倪猜猜捧着甜点，推开病房的门，发出“当当当当”的腔调时，卫阳关还是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揭开惊喜的盒子，倪猜猜向卫阳关展示的是倪氏甜品新款，“今天为您奉上的是蔓越橘山核桃果酱番薯派，这款番薯派在传统的美国南方甜点中加入了新鲜的蔓越橘和坚果，质感松软，口味更佳，而且富含有益健康的抗氧化剂。我特意查过了，这款甜点对你的身体很有好处，你绝对可以放心吃，我也可以放心地拿给你——省得被肖蔷薇骂到臭头。”
上次被肖蔷薇骂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倪猜猜光是用想的就头皮发麻。小女生人格大爆发还真是恐怖嗳！
用勺子一点点刮着蔓越橘山核桃果酱番薯派，他居然不舍得大口吞掉。为了能换到更多的甜品，他决定抛出更大块一点的诱饵。
“我说话算话，告诉你一个有关卫奈何的秘密。”
她像被电到一般忙用手捂住耳朵，不住地摇头重复着，“不要听……不要听……”
她干嘛？卫阳关拉下她的双手，“你不是千方百计想知道卫奈何的秘密嘛！怎么我愿意说了，你又不要听了？”哪根筋搭错了？
“我我我我答应了卫奈何如果还想知道什么就直接从他的口中得知，所以我不能听你说他的秘密啦！”
就这样？就因为答应了卫奈何，所以完全忽略他的想法？卫阳关忽然抬起头正视着她，“卫奈何对你而言就这么重要吗？”
“当然喽！”倪猜猜理所当然地点着头，“他可是我从街上捡回来的小子嗳！我要对他的人生负责。”
什么？负责？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说要对他负责？就连他们的妈妈也没想过要为卫奈何做些什么，她居然想对他负责？
卫阳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随便离家出走也能碰到这么好的际遇，早知道我跟他一起离家了。”
他拉起她的手，让她的掌心重新覆在她的耳朵上。他正经八百地跟她说明立场，“现在我是在自言自语，如果有些声音钻进你的耳朵，完全不是你的过错，只是你不小心听到了而已。”
什么吗？他的出现本来是想在她和卫奈何之间划下重重鸿沟，现在他居然处处为她考虑，真是要疯了！
倪猜猜手举得都快酸了，他怎么什么也不说啊？她作势要放下来，卫阳关漫不经心地开口。
“那个……你也知道吧？报导上曾经提及我爸爸是在卫奈何出生的那年去世的，其实准确来说，我爸爸是在卫奈何出生前过世的。那时候我妈妈怀孕八个月，我爸遭遇车祸当场死亡。我妈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出现早产的状况。医生剖腹取出了卫奈何，因为早产他在保温箱里放了大半个月，出院的时候，我妈以奈何桥为他取名——卫奈何。”
怎么会这样？他的出生怎么会是这样？
倪猜猜拖着脚步像孤魂野鬼般游荡在医学院，完全是灵魂出窍的状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