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山这下子不知从哪来了灵感,当着领导的面,讨好王婷:“是的,两个人都当公务员并不好。日子虽然很稳定,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人稳定,一个人在外面拼搏,感觉要好些,好象还有未来可期待。公务员说穿了,工作压抑而沉闷,要想发展要机会也要后台……”王婷听丁山这么说,十分高兴。
“妹子,拿这件衣服试试!”何部长老伴说。
“何部长穿是吧?他当领导经常出席会议,应该穿深色一点,显得庄重。拿这件吧!”王婷建议。
何部长试了一下非常满意,表扬道:“还是妹子有眼力,今后我买衣服就定在你这里!”
何部长掏出钱包付钱。王婷连忙制止:“付什么钱,只要何部长看得起,来就是。我们从厂家进来的,非常便宜。”
“那不行!”
“何部长要付钱,就不卖给你!”王婷使了一个鬼脸。
“这鬼妹子!”何部长笑了:“你不要钱,下次我也还要来哦!”
“好的,欢迎!下次来的时候再扎实宰何部长!”王婷做了一个拜拜的动作。
丁山送何部长到门口。何部长转过身来问道:“你现在是调到宣传部了哦!”
“没有。他们说没编制。”丁山叹了一口气说道:“学校那边又催要去上课!”
“到我那来怎么样?看得起不?”
“您那要人啊?”
“办公室少一个搞文字的。”说着这何部长摸烟,烟没带在身上。丁山不抽烟,身上也没带烟。王婷马上从隔壁南杂店拿来一包烟递给何部长。何部长伸手捏了王婷一下鼻子:“这鬼妹子!”点燃烟后说道:“你来的话还可以给你解决个副科级!”
“那就太感谢何部长了!”丁山握着何部长的手一直不肯放。
“这样的,你回头给我写个申请来啰!”说完何部长走了。
丁山兴奋得抱起王婷打了两个转。王婷紧紧抱着丁山骂道:“神经啊——”
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一天时间内,丁山调到了市委统战部的手续全部搞好。统战部的工作本身轻松,再加上丁山具有一定的文字功底和写作经验,工作起来得心应手。一个月后,丁山就被提拔为副主任科员。丁山现在的主要工作任务,就是负责何部长亲自抓的招商办的办公室工作。
回想这一个月来,丁山简直是在做梦。他常常在王婷面前讲起“顺风不要几捞片”。王婷则不以为然地说:“你这些运气全是我给你带来的,你自从和我好了以后,你看你有哪样不顺?”丁山想想,确实是这样。这样一想,就有些激动,一激动两人便又抱在了一起。对于文人丁山来说,此刻的他真的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和王婷最幸福。
白部长是在市委常委会上看到丁山被提拔为统战部副主任科员时,才想起了丁山这个人。觉得是有好久没有见到丁山了。散了会,白部长问起彭小天,彭小天忍了一下。白部长知道彭小天又要念他的狗屁诗。马上制止道:“有话直讲!”彭小天这才将丁山早已调统战部的事告诉白部长。
“现在还差一个新闻专干的事怎么办?”白部长问。
“这事由你定!”彭小天停了一会又说道:“不过丁山还是蛮适合的。”
白部长没有接彭小天说丁山的话题,指示道:“你拟个通知,在全市范围公开选拔一个吧!”。
丁山看了宣传部那公开选拔通知觉得奇怪。那次白部长不是说没有编制吗?怎么又公开选拔了呢?而且老师也可以参加考试。丁山打电话问彭小天,他是不是可以参加考试。丁山说,通知刚发出去。我们只是在一般干部中选拔,没有在副科级干部中选拔。如果你早说,我们就改为副科级干部也可以参加考试。说完,彭小天又自言自语地呤起鲁迅先生嘲讽蒋介石的一首打油诗:
大家去谒陵,
强盗装正经;
静默十分钟,
各自想拳经。
其实,丁山只是问问,他不可能到宣传部去。他到宣传部干了那么久,没有人关心他的调动问题。说单位人员超编,没有编制。可是自己刚调到统战部才一个月,人家就有编制招人了,而且也没有看到哪位调出去。再说,统战部才给自己解决副科级待遇,马上走人也不地道。
最终,宣传部的这次选调新闻专干流产了。后来白部长批评彭小天把门槛定得高。彭小天在通知中要求,参考人员必须发表过新闻作品。在郎壳子爱写文章的只有那么几个人,写过新闻报道的就少之又少。乡镇秘书中有几个人的稿件在郎壳子市广播站播过,但通知要求必须是被地级市以上的新闻媒体采用。初看这次选调是为丁山量身定做的。但人家丁山已是副科级干部,在县级市中已算是领导了,才不来报考一个新闻专干咧。
“不公开选调,有适合的就推荐一个来吧!”听完汇报后白部长就说了这么一句。
“我们都认为丁山还比较适合!”
“一个郎壳子市就没别的人了?”停了一会白部长又说道:“人家现在是副科级干部了,不可能再来受这个苦了。”
丁山的遭遇《西都日报》编辑记者们都很同情。因为丁山在《西都日报》跟班学习了两个月,大家对丁山比较熟悉。这件事对郎壳子市的稿件在《西都日报》上发稿无形中受到影响。特别是邰从化值班的时候,只要看到是郎壳子市的稿件,只要不是丁山写的,不管三七二十一都撤下来。一段时间来,郎壳子在《西都日报》发稿率明显下降。
偏偏此时,查一天书记突然重视起了新闻工作,特别是郎壳子在《西都日报》的新闻报道。因为三月份西都就要召开 “两会”。“两会”期间在报上频频亮像,对于换届选举来说是能够起到指导效应的。这时候,郎壳子召开市委常委会,专题研究宣传思想工作。会上,听完白部长的汇报后,各个常委都作了发言。一位领导发言是这样讲的:宣传思想工作很重要,宣传部门做了大量的工作,对于来年的工作,思路清晰,措施可行。我没有什么意见。最后请查书记戴市长定。说是发言,还不如说是表态。
查一天书记是最后一个发言。都是这样,官最大的一般讲话都是最后一个,从中央到地方都是一样的。当然,也有情况例外的,那一次西都市长到郎壳子调研工作,西都市长听完大家的发言后,作了总结讲话,当然,总结讲话既有大家的观点,也有市长通过调研得出来的结论。郎壳子一位副市长觉得市长讲的观点与自己当初发言有些相左。便等市长讲了之后,最后又补充了几点。之后,这位副市长的做法被郎壳子人当笑料讲,等到换届选举的时候,竟然落选了。
查书记说,宣传思想工作是推动我们一切工作的内因……查书记从理论的高度进行概括,然后讲到具体工作,查书记讲到具体工作时,提出郎壳子近来对外的新闻报道偏少,宣传力度不够。查书记还提出,如果宣传部门人手不够,还可增加人员编制……查书记的讲话还没有结束,白部长就打电话给彭小天,要他准备一下近来对外发稿的情况,并要他通知部里的同志,等他常委会散会后部里马上开会。
市委常委会开到晚上七点才散会。宣传部的同志们在会议室等着,都还没有吃晚饭,但一个也没有离开。白部长走进会议室,大家马上翻开笔记本。白部长没有坐下,自个儿说道:“先吃了晚饭再开会吧!”
在宣传部的会上,在关于进人这个问题上,彭小天力挺丁山,彭小天说:
发稿近百条,
人品没得挑;
为的是写稿,
管他什么招。
白部长准备讲话,但听到彭小天这怪里怪气的发言,白部长瞟了彭小天一眼,发现彭小天若无其事的样子,故意停了下来。部里的另一位副部长也表了态,原则同意彭小天的看法。
最后白部长讲话:既然大家都是这么认为,我也赞同大家的意思。这事由管新闻的副部长彭小天出面与丁山沟通。关于加大宣传力度的问题,就按彭小天汇报的思路搞……
今天的会开得不是很长,可能是白部长开了一天市委常委会的原因。他的讲话也十分简单。散了会已是晚上九点多钟了。彭小天约丁山出来喝茶。彭小天打开话闸:“统战统战喝酒吃饭,笼络人心外加巧干;说起重要边做边看……”
“没办法!”丁山打断了彭小天的唱词,极力掩饰内心的喜悦:“宣传部不要我,学校那边又逼我去上课。只得像怀了孕的姑娘急着找婆家——随便了。”
“再要你到宣传部来还肯来不?”彭小天把话直说了。
“开什么玩笑。开始讲没有编制,现在有编制了,你们又公选了。怎么还会要我。”
“我说的是老实话!”彭小天不好说公选流产的事。
“不可能,我现在才到统战部几天。怎么可能走呢?”丁山见彭小天说得认真,不好再说风凉话。
“只要你同意,单位的工作由我们去做!怎么样?”
“我估计我们领导是不会同意的!”
“这事就算你同意了!”丁山和彭小天又上了一瓶白酒。
“我说,兄弟啊——”几杯酒下肚,彭小天的声音就有些拖声懒气:“宣传宣传可以赚钱,统战统战喝酒吃饭。宣传部比统战部要强些吧!”
“就因为强,人家不要我!”丁山喝了一口酒用餐巾纸抺了一下嘴巴。
见丁山没有动心,彭小天认真起来了:“你说,统战工作我们一个县级市能做得怎么样?如果你到宣传部来,名字天天见报,知名度提高了吧。领导们都离不开宣传工作,到时你的职务也会上去的!到了宣传部,天天有进步——”
听到彭小天这样说,丁山准备问他,“你现在怎么样了,知名度高了吗?职务高了吗?”话到嘴边,丁山忍了,毕竟人家是为自己好,不要不识好歹。
“不是我不肯来,只是我刚到统战部,未必人家会同意我走!”
“你到统战部能见几个领导?到宣传部想什么时候见就能见!”彭小天有些醉了,重复着要丁山到宣传部来。
“我没意见!”
“没意见意见没,天天只喊搞不得;喝多少多少喝,餐餐只要一斤多!”
……
“不行,你们怎么说都不行!”何部长态度十分坚决。
彭小天只得从丁山的角度做工作:“丁山到宣传部去,能更好地发挥他的特长,也是为我们市作贡献啊!”见何部长不理他们,彭小天又说道:“宽宏大量何部长,主管招商一路涨;工作方法有一套,不到关键不肯讲……”
“不要给我戴高帽子,不行就不行!”
等彭小天他们走后,何部长把丁山叫到办公室来:“你想到宣传部去啊?”
“我的特长是写新闻报道。你才给我调来,又给我解决了副科待遇。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还是想去,只是我才把你调来,又不好意思走!”何部长一针见血地说道。
见何部长把话说得这样直白,丁山的脸突然红了起来。
“我给你分析,宣传部两个副部长都年轻,要提拔你当副部长有些不可能。我们这里,明年一个副部长到龄退二线,比你资格老的办公室主任明年会到乡下去当乡长或别的单位。你就可接副部长!”
“难得部长给我想得那么周到!听您的!”
“宣传部搞新闻专干,永远是一个干事,既不能评职称,又没有发稿的主动权,有多大意思?”
“是,是,是,部长说得有理!”
其实,丁山还是想到宣传部去,他并没有当官的欲望只想做一名记者搞新闻工作。再说,就是当上一个统战部副部长,又怎么样呢?当一个新闻专干,还可以往上调,如果这一辈子能当上报社的记者,足矣!
彭小天在何部长那里吃了闭门羹后,不得不找白部长汇报。白部长听了以后,不以为然地说道:“丁山不来难道就没有丁四丁五了吗?怎么能吊死在一棵树上!”
彭小天他们只得再物色人选。选来先去,笔头子过得去的只能是在老师队伍里找,再说郎壳子也就这么大个县级市,哪个文笔怎么样还不都清清楚楚。就这样邓宣成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彭小天找到邓宣成,见邓宣成房间里挂有行书写的唐伯虎的一首打油诗:
不炼金丹不坐禅,
桃花庵里酒中仙;
闲来写幅青山卖,
不使人间造孽钱。
见了这首打油诗,就知道主人的心态。但彭小天视而不见,说:“你是写诗的,我送你一首:借块青山来过年,就想山上柴火廉;山还水去春还在,这就看你贤不贤。”见邓宣成愣在那,彭小天才又说道:“我们想借你到宣传部去帮一段忙!”
邓宣成老老实实地说:“要帮好久?学校没老师上课!”
“只要你愿意去,别的我们去协商!”彭小天说。
“当然愿意到宣传部去,只是从来没有写过新闻,可能吃不消。”
彭小天鼓励道:“鬼脑壳不愁雕,哪里没有这刀!再说,文学靠想象,新闻靠识相!”
彭小天他们找到教育局局长商量借用邓宣成的事。教育局长一口否决:“不行,要人你们马上调,我们好进人,现在教师队伍也缺人。”
“新闻很简单,能写不一般。得先试用一段。”
“你们尽扯卵弹。丁山可以,你们怎么不调?”
“不问为什么,只问干什么。”彭小天尽力解释。
“有什么,还不是红包没有到位!”
“不说不清楚,清楚也不说。领导要我来,我来要领导!”
“既然是领导要你们来的,你们回去给领导讲,你们看准谁了就调谁。我们答应放。但要借确实没有人借。我们现在教师紧缺。”
当彭小天再次给白部长汇报调人的事时,白部长骂道:“调一个新闻专干这样的小事,婆婆妈妈的,干大事还了得?要调就调吧!”
毕竟,隔行如隔山。你会写洋洋洒洒的万文小说,不见得你就能写那三五百字的消息。看起来消息不就五个W,可是哪一个W放哪还真伤透了脑筋。邓宣成加班加点搞了一个月,不是忘了这个W就是那一个W没有写全,不是主题挖得不对就是角度选择有问题。一个月下来,只发了区区几个字的三条简讯,最后不得不重返教育战线。
看到西都“两会”就要开了,郎壳子立体宣传推介的工作布置了这么久,还一点动静也没有,查书记有些急,但没有写在脸上。下午上班的时候,查书记电话告诉白部长,下午到宣传部来开一个座谈会,主要是研究一下当前的新闻宣传工作。
幸好上一次白部长要求开会的时候,已准备了前一段工作的总结。彭小天汇报起来才能不慌不忙。但他不敢用打油诗的形式。当说到下一步工作的时候,查书记就有些急了,不停地插话。等彭小天汇报完,还没等白部长补充,查书记就作了安排:“从现在开始,《西都日报》要天天有郎壳子的新闻,省日报也要月月有郎壳子的新闻。同时,还要注意报道好市委市政府的重要工作!”说到这,查书记像想起什么似的,左右看了看,问道:“那个叫丁山的人呢?”
“丁山调统战部了!”
“这样的人应该调宣传部来!”
“统战部不放!”彭小天答。
“找何部长,说是我说的,丁山调宣传部来搞新闻!”查书记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我多次给组织部门说过,在用人的问题上,要用人之长,要打破一些条条框框……”
丁山是调到宣传部来了,但为着丁山调动的事弄得何部长与白部长之间有些不和协。事后分析,还在于白部长不应该那样说话。白部长并不是去商量要调丁山,而是直直地说是查书记的意思要调丁山。何部长说他没有听到查书记给他说这事。白部长便直接给查书记说,何部长要听到你发话他才放人。
但何部长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在同意丁山调宣传部的时候,提出一个条件,他负责的招商办,丁山还得要在那搞完这一年。
在丁山调宣传部的时候,丁山发现邓宣成也在办理调动手续,他调往了市委政策研究室工作。
“你好!”邓宣成主动和丁山打招呼。
丁山万万没有想到,会在办调动手续的时候遇到邓宣成:“你不声不响就调了,而且还调到核心部门!”
“赶鸭子上轿——冒冲!没你那水平,今后多关照!”
……
见邓宣成不声不响就调市委政研室,丁山心里有些不快,但人家已是既成事实,忌妒也没有用,干脆不去想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