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何余的妹妹出生,小名盼盼。
因为是最小的孩子,妹妹成为了家里所有人的宠儿。
何余就像一个丑陋的矛盾体,她一方面宠爱妹妹,一方面又嫉妒着妹妹。
直到有一个冬天,何余做噩梦哭着醒来,睡在旁边的妹妹也被她吵醒,一下子扑到了她的怀里给她抹眼泪,稚声稚气的说姐姐你不要哭阿,你是不是冷阿,我给你当热水袋阿。
那一刻的何余,整个人都被融化了。
她有怨,她的身上满满的都是负能量,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家人之间的坚冰在一点点的被抹去。这些年她走过了许多的地方,知道了生活的艰难,也理解了父母的不易。只有走出去看见更多的风景你才会发现原来的自己是有多么的愚昧,她的童年也有彩色的快乐,只不过被她一叶障目的屏蔽掉了。
何余的父亲最早是在村里种田的,这个问题小时候何余也曾听周围的邻居说过,哎不是说何余的爷爷以前是包工头吗,他的儿子怎么会在村里种田呢,何余的叔叔伯伯明明都是在镇上做生意的阿。原因很简单,何余的父亲老实木讷不善言辞,所以爷爷自然也就偏爱其他的两个儿子。但这么多年来,何余却很少听到过父亲的怨言,也是因为父亲和母亲何余才学会了宽容和谅解。
话说远了,我们还是绕回来。
小时候的何余很讨厌学校放农忙假,那意味着她又要带上镰刀去田里一起割稻谷了。太阳多火辣阿,稻叶不时打在脸上又痒又痛的。何余割了一会就不想干了,扔下了镰刀和哥哥去田里抓青蛙去了。
小何余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父母整个背都湿透了,但是一直没有歇息。
她也不知道为了这片稻田,父亲总是半夜起床打着电筒来看水,母亲的手被镰刀割伤还在坚持。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她抓完青蛙就站在河边数着远处开过去的火车到底有几节车厢了,一边数一边想我以后也要坐火车阿。
何余家是在2004年在镇上开起了店,开店的那天何余一家人都特别高兴,何余也高兴阿,这是不是代表以后不用割稻谷干农活了阿。
父亲和母亲开始早出晚归了,他们每天起早去店里开门,夜里很晚才回来。姐姐和哥哥都上了中学要住校,何余每天晚上在家一个人开着所有的灯等着父母回来。她信鬼神之说,白天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也害怕,更不要提晚上了。
但是何余也不想出门听大人聊天,那些人一开口就会说她不想听的话。
何余周末的时候会在店里帮忙,来店里买东西的人都夸她年纪小小的做生意倒是挺聪明的,何余说那你下次还来我们家买阿。客人都逗得哈哈大笑,这个小丫头阿。
转眼何余就上了初中,这个年纪的何余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力,她知道父母是偏爱哥哥姐姐和小妹,但是也并没有像别人说的那样,因为不喜欢自己要把自己送给舅舅家了。可到底伤害还在,她因为那些行为语言曾经在无数个夜里无声哭泣,她有轻生的倾向,自杀过三次,只不过无人得知。她所有的心事都写给了日记本,然后第二天又一把火烧掉。
真正解开心结是在何余初三的那一年。
初中以后的何余变成了所有人眼里的坏学生,她抽烟,旷课,骂人,打架,除了不谈男朋友不夜不归宿,把她这个年龄能想到的坏事都干了一遍。提起何家的何余,大家都是摇头不予评价。
初三的下学期,何余因为打架被劝退,消息一出,全家沸腾了。父亲匆忙赶到学校,把她扔到了老房子里让她自己反省又回去工作了,他的事情还没做完当天就要完工。
晚上的时候父亲把何余叫到了房间里,昏黄的灯光地下何余看到父亲的头发已经开始花白了。
父亲沉默了一会说,何余我知道我们过去对不起你,我们是比较宠爱你的兄弟姐妹,忽略了你的感受,但是你要明白没有父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
何余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敢开口问过父母,直到被这一句话解开。原来不是不爱,只不过是不能公平的划分到每个人身上而已。
父亲接着说,你从小就很聪明,成绩优越,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这其中肯定有我们的责任。我无数次的后悔着,因为做生意没有时间照顾你们,早知道会变成这样,那么我和你母亲宁愿一直待在村里。
何余倔强的站着,一声不吭。
那天晚上何余的父亲说了很多的话,父亲是个很寡言的人,平时和何余说得最多的就是吃饭了三个字。
他只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关怀。
何余睁眼到天亮,最后还是听从父母的意思去学校上到了毕业。
2014年,云南普洱地震。
何余当时在大理,她发了一条状态,普洱地震大理也有震感的阿。
第二天母亲看到新闻给她打电话,何余你要照顾好你自己。
何余点头说好。
父母对她愧疚,所以这些年她要去哪里从来无人阻拦她,她行走在不同的地方,认识陌生的人,听不一样故事,却没有一点归属感。
2014年年末,何余从丽江归来。
她做不到父母在不远游,所以一年总会待在家一段时间。
一个长辈找她聊天,何余当年要是你继续上学应该会不一样吧,毕竟你并不是一个愚笨的孩子,只不过你的父母.
何余没有礼貌的打断了对方的话,现在的我过得很好很好,我一点也不后悔过,我感谢我的父母,以前的我任性偏执,但是他们还是包容着我,从来没有真正的扔下我不管。我虽然没有上过大学,但是我走过很多的地方,我比很多娇生惯养的孩子独立,这都是我的财富。
长辈哈哈的笑了起来,何余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