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高小帅住了院,他的狐朋狗友们都去病房探望,病房热闹的都快掀了顶,床都快让他们折腾塌了。高小帅给人家吹牛,说他很快就会有一辆新赛车的,他很快就能回到赛道上去了。
到了晚上,白沁冰他们收了摊儿,沿着河岸的灯火,回家去。大家都心疼白沁冰,让她去坐车,白沁冰偏不,就愿意和小姨在这河岸走着,说说话儿。白妈妈嫉妒她俩的亲热,说你不坐我坐,上车和白爸爸向前走了。
白爸爸骑车拉着白妈妈在前,车里还摇晃着那盆玫瑰。白沁冰和小姨挽着胳膊沿河岸走着,说着话。白沁冰最喜欢她这个小姨,她也想到了小姨这个年龄的时候可以活得这么优雅。可惜小姨命运多舛,四十来岁守寡后再也没有成家,一个儿子在德国,也不能年年回来看她。
小孟嫂又在院子里收衣服,一双眼往外望着,就望到了三轮车里的玫瑰,撵过来和大家说了一阵子话,一直说到小孟哥下班来找她。
晚上,小姨住在了白沁冰家,两人又说了半夜的话。说到姨夫去世,又说到现在,到了感慨处,白沁冰忍不住泪直掉。小姨倒笑起来,说:“沁冰,你哭什么?啊?”
白沁冰嘴硬,说:“谁哭了?谁哭了?”
小姨说:“你就是娇女泪多。生活这副担子,不好担吧?”
白沁冰说:“小姨,我会像你一样,坚强的担下去的。”
小姨说:“你爸妈都在,家里就你一个独生女,哪儿就那么艰难了?都是你不按正常的套路出拳,非要创什么业。你要是找个好对象,好好成个家,咱不说找那多么富贵的人家,就人品好、有能力的、肯上进的小伙子,你找一个,稳稳妥妥把家成了,你爸你妈不也是跟着享福吗?”
白沁冰说:“我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有多大的能力?我使把今儿,我爸我妈也许能跟我过得更好。我才不急着找对象,依靠别人。”
小姨笑道:“你一个女孩子家,你有多少劲儿啊?从小又爱掉个眼泪儿的……”
白沁冰嘻嘻笑着,泪往下滚着,说:“我又没当着外人……”
小姨心疼地看着白沁冰,说:“你姨夫不在了以后,我也是爱掉泪,偷偷的。睡吧,啊。”
白沁冰闭上了眼,说:“现在好了,小姨……”
小姨说:“嗯,就那广告词儿一样,熬呀熬呀,就熬成了阿香婆。”
白沁冰擦着泪,说:“也不知道,哎呀,真讨厌,怎么就变得多愁善感了呢?”
小姨说:“你恋爱了?”
白沁冰连忙说:“没有、没有,哪儿呀?”
小姨说:“青春啊,都这样吧……”
白沁冰自嘲道:“呵呵,真是雨量丰沛……”
小姨也笑,打趣道:“春雨贵如油!”
白沁冰说:“等我明泰弟上完了学从德国回来,你就享福了,啊?小姨。”
小姨说:“我给他们看孩子……”说着嘴角漾起了幸福的微笑。
白沁冰说:“明泰弟会不会找个德国姑娘回来给你当儿媳妇啊?”
小姨说:“好啊,北京欢迎她。”两人都笑了。
桌子上的玫瑰放着幽香,白沁冰在这香里睡去。
甄经理忙了一天回到家,正好赶上开饭。饭桌上,甄经理调侃的问甄美静最近都在忙什么呢?甄美静说:“哎呀爸,我最近太忙了。”甄美静她妈说:“吃饭别说话,赶快吃,吃完了我还得去跳舞呢。”
甄经理一下子就火了,说:“跳啊,你去跳啊!什么都别管,男人、女儿都别管,跟那些俗不可耐的大姐大妈们跳去,跳广场舞去!”
甄夫人说:“谁?谁俗不可耐?你说谁呢?我们那里面可是有退休教授有领导夫人啊,我一个总经理的太太,那都算是小的!”
甄经理说:“没讲究,你没一点儿讲究!”
甄夫人嘟囔道:“我没讲究我也没喜欢别人的老婆!”
“谁喜欢别人的老婆了?谁喜欢别人的老婆了?”
甄夫人说:“呀,那还用我说吗?谁不知道你喜欢陈庆鸥?”
甄经理说:“你胡说八道!”
甄夫人说:“哼……。美静,妈支持你不嫁给高小帅啊。这都什么时代了?有的人还想左右自己女儿的终身?!”
甄美静趁火打劫地笑嘻嘻道:“谢谢妈!”
甄经理说:“你俩就一唱一和吧啊,那公司都快成人家顾小是的了!”
甄夫人说:“我管它是谁的,老公的心都不是我的了,我还在乎那个?”说完起身,拿了一旁跳舞用的扇子,仰脸走了。
甄经理气哼哼的,说:“美静,你明天给我到公司上班儿去!”
甄美静撒娇,说:“爸,你就饶了我吧。我不嫁给高小帅,那家伙连绣花枕头都不如。”
甄经理说:“那公司,那有咱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啊,你不得去看着?”
甄美静双手抱头,说:“爸,我担不了那个大任……”
甄经理气坏了,气得说不出话来。
甄美静说:“爸,其实我有个主意啊……,就是,那个什么,你吧,你和我妈离婚,反正我妈她也不需要你,你把钱给她就行了;让高小帅她妈和他爸也离婚,反正你们的婚姻都形同虚设,你们两个结合在一起,哈?好好干。”
甄美静他爸说:“给你们挣钱,让你们向寄生虫一样,拿根管子往我们血管里一插,使劲儿喝!”
“嗯!”甄美静点头。
“我们还能给你们生个小弟弟,将来长大经营公司,继续供给你们新鲜的血液。”
“太好了爸,可以。”甄美静笑嘻嘻道。
“你这个死丫头!坏丫头!”甄经理起身去打甄美静。甄美静笑着跑了。
新飓迅找了个时间,开车来医院看高小帅,两人说了一阵儿话,高小帅说:“哥,咱俩去个地方?”新飓迅问去哪里?高小帅说想去看看白沁冰。说着就要往外走。
新飓迅看看高小帅身上的病号服,说:“就穿这个?你多会儿这么不讲究了?”
高小帅说:“别提了,为了防止我逃跑,我的衣服全都被搜走了。准是小是姐出的主意,还打着我妈的名号!哼,我看小是姐她嫁不嫁?谁娶了她谁倒霉!她准能把老公管死!”
新飓迅笑道:“你呀,你娶了她吧。”
高小帅说:“开什么玩笑?飓迅哥,你不是看上我姐了吧?”
新飓迅说:“没有,没有。”
高小帅说:“你怕得妻管严呀?我小是姐不错啊。”
新飓迅温和地笑,说:“我俩不是一个盘子里的菜,不是一个味儿;不是一个槽上的牲口,不是一个品种。”
高小帅哈哈地笑,说:“飓迅哥你真有意思。”两人说着,出了门。
新飓迅开车,两人到了火车站路前,把车停在不远处,看向白沁冰家的烧饼摊。白沁冰她小姨和她爸爸正在那儿卖烧饼,她小姨那么安静美丽、温和,连那人来人往的火车站似乎都温和起来。不远处,白沁冰的妈在卖地图和发送小广告。
新飓迅也不说话,温和地微笑着,看着火车站前面的马路和路边的一切。
高小帅说:“哪个阿姨是谁?”
新飓迅说:“不是白沁冰她妈啊?”
高小帅说:“不是,旁边那个卖地图、发小广告的才是。我受伤那天晚上,她还训我来着。”
新飓迅说:“哦。”
高小帅说:“呀呵,这卖烧饼能挣几个钱啊?还雇上人了?”
新飓迅说:“人家白沁冰不是受伤了吗?”
高小帅说:“飓迅哥你作证啊,白沁冰去应聘那会儿腿就伤了吧?”
新飓迅说:“啊,怎么了?”
高小帅说:“你家甄美静说,白沁冰的腿得算我撞伤的,让我负责任。”
新飓迅说:“谁家甄美静啊?你家甄美静!同意,同意你得负责任。”
高小帅气得说不出话来,望着新飓迅,手指头点着他,终于气笑了,说:“你们真是两口子啊,你和美静!”
新飓迅说:“甄美静不是你的媳妇儿吗?”
高小帅说:“谁说的、谁说的?谁造的谣?美静啊?”
新飓迅说:“这还用美静造谣吗?这谁不知道啊?你家,我家,美静家。”
高小帅说:“我还以为全世界都知道了呢!切,切,笑死人了,——美静和我也不是一个槽上的牲口。”
新飓迅哈哈笑,说:“你一会儿要把你小是姐许给我,一会儿又要让我和你妹美静在一起,我看你是非要和我绑一起一辈子了。”
高小帅说:“那,我把白沁冰给你介绍介绍?”
新飓迅说:“白沁冰啊……”两眼向白沁冰家的烧饼摊看着。
高小帅说:“哎呀,那丫头怎么不在那儿?”
新飓迅说:“小帅,记得这个地方吗?我小时候,我妈妈就在那儿扫大街的……”
高小帅说:“当然记得,有一次,你带我来找你妈妈,你妈妈还给我们买了烤火腿肠吃……”
新飓迅说:“那都是借你的光啊,平常妈妈哪儿舍得给我吃哪个?……”
就在这个时候,白沁冰闯进了他们的眼帘,一身的白衣白裙,穿过城市的森林,飘逸如同仙子,在烧饼散发出来的香味里,含笑落在那个温暖的地方。白爸爸说不好好在家歇着来干什么?白沁冰说在家坐不住过来看看。小姨也说着什么,看白沁冰的腿,腿被裙子盖着。
高小帅说:“哎呀,这丫头仔细看起来不错嘛……”
新飓迅的眼睛忽然朦胧了,看着白沁冰弯腰从炉子里夹出烧饼的样子,仿佛看到了当年他那劳作着的母亲。
新飓迅笑笑,说:“免费指路啊。”
高小帅说:“真的,真免费。”
新飓迅说:“你不是说要去道谢吗?”
高小帅看看自己身上的病号服,摸摸自己头上包扎着的伤口,说:“改天吧、改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