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身边,赫然有些一只鼠精的尸体。
这阵法显然不是一只鼠精所设,但赵三如何能在重伤之下将鼠精打死,这实在是让阿九就得匪夷所思的。
阿九快步的走上去,却见到那树下不知什么物事在散发着仙晕,让整个夜间的黑暗都消退,那是……阿九走近了一步,那光芒让自己睁不开眼来。
阿九是妖,自然近不了咫尺之间,阿九暗中作法,想要将那光芒压制下去,却被那股光芒反噬,“啊……”一时间不被,震倒在那草丛之上,唇边忽然有点温热,阿九触碰之间,却是血腥。
她这才看清楚了,那是什么,那就当年流年还是范蠡之时,手中常常把玩的念魂玉箫,那通翠的色泽散发着点点光芒,渐渐的消退,跌落在那凡尘俗世间。
那是,流年的东西……三界之中仅此一件,还是当年吴越之时,流年的仙师孙武所赠,相传这玉箫乃是千万年前,盘古开天辟地之时遗留下来的至宝,而后一直在那天界的凌云殿之中,万仙至宝,而后天帝怜悯流年在凡尘历练,便将这念魂玉箫掷入云巅之下,便成了流年的东西。
念魂玉箫是有灵性的,早年间火焰地狱未起,流年在那凌云殿之中,乃是看护此仙物的神尊,而后来了凡间,那念魂玉箫更是与流年形影不离,它此刻出现,难道……
阿九猛然看向那昏倒在一旁的赵三,看着他那棱角分明的面容,眉宇之间有着冷冽的气质,他是流年吗?西王母所说,流年乃是要统一天下的王者,如何会是一个小将呢。
阿九走了过去,刚才被念魂玉箫那么一击,已然是受了内伤,她跪伏在那玉箫之侧,“小妖阿九,乃是流年大人的旧友,虽为妖身,却对流年大人毫无敌意,还望仙君莫伤小妖性命。”
阿九如此恳求,念魂玉箫忽然一抖动,正好落在赵三的手边,赵三是受了伤的,阿九却不知道这会儿是该叫他赵三还是流年,阿九正想为赵三疗伤的,可那只戴着琉璃珠的手,只是微微的移动到赵三的胸口,散发着那冲天的幽蓝色的光芒。
那些绝望笼罩在阿九的心头,那些令人窒息的回忆都在脑海中浮现,那些想记起的,不想记起的,都渐渐记起,那光芒过后,全是流年。“阿九,不要再执着了。”那熟悉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她伸出手,想触摸却是一片虚无,那鲜血染尽那已成齑粉的仙骨,她耳边仿佛还在想着那些似乎发生却没有发生的事情。那是,上辈子么?火焰地狱的妖风因她违逆天意而来,肆虐人间之间,流年连仙骨都褪去为让天地重回往日的秩序,那最后的一抹笑,让她不想再记起。“大人是神,怎么会知道什么事情什么是爱呢……”“本座之事,无需你多管。”“爱一个人,只是希望他好,不再计较自己的得失?”“那我只希望你好,你懂吗?”“我若是没有了对初佑的执念,那我活着有什么意义呢?”“好,最后一次……。”她怎么能认不出呢?认不出了那个温暖的怀抱,怎么能够认不出那个最温暖的笑容……
赵三,就是流年呀……阿九的泪一滴一滴的落在流年的胸口,阿九终究是找到了流年,可这一次,流年却还是为她受的伤,若不是她惹恼了鼠精,若不是流年要带她逃出来,又怎么可能会受这么重的伤呢。
阿九抱着流年的身子,忽然那么无助,她答应了西王母,不会再陷入情劫,也不能让流年陷入情劫,可“情”字,向来都不能自主。
阿九微微的张开唇,心口之处的妖灵缓缓的从她的口之而出,就停留在流年那受伤的胸口,一点一点的,将所有的灵力的给了流年,阿九忽然觉得好累,似乎连一刻的意识都保持不住,只是那样下意识的拥住流年。
月落无声,似乎天地万物都是那样的寂静,可此刻的赵匡胤却无法寂静下来,从梦中惊醒之时,他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他似乎是看见那个女子,却又似乎那只是个梦境,就如同重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他站在那烛光掩映的地方,忽然想起梦中女子说的话,“凡事自有天意,你又何必强求。”那种嘘叹似乎不是凡间之人才会有的,那么,他追寻的还是虚无吗?
赵匡胤起身往外边头,忽然看到那侧殿之内烛光摇曳,似乎还没有安睡,他不知怎的,仿佛就是想找一个人说说话,轻轻的叩着木门,“夫人可是还没有睡?”
里头住的正是花蕊夫人,她彻夜难眠,所以就点着蜡烛,写些诗词打发时间,听到赵匡胤的声音,自然是奇怪的,但她与赵匡胤相处这数日,还是知道宋国皇帝并不算是个坏人,
她起身相迎,亲自为赵匡胤打开门,就见到这位已经得到了一切却还是没有一点笑颜的帝王,莫名的,觉得他实在是很可怜。
赵匡胤缓缓的走进来,看着那夜风微微卷起那桌上的宣纸,有些声音,很悦耳,却在赵匡胤听来那么的悲凉,“夫人在写什么?”
赵匡胤是武将,对诗词歌赋并没有过多的研究,只觉得会写词的人让人敬佩,可没有想到花蕊夫人一个女子也会写词,走了上去,正好将那上头写满笔墨的宣纸拿起。
“皇上!”花蕊夫人大惊失色,想要拦阻,却还是被赵匡胤看清楚了那上头的字迹,赵匡胤脸色越发的不善,缓缓的将那上头的字句读了出来,“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花蕊夫人虽然是女子,却有着男儿的豪情,从这么一首诗便可以看出来,赵匡胤看着那一侧的花蕊夫人,不知是什么感觉,花蕊夫人本以为自己是必死无疑的时候,赵匡胤却忽然开口,“若是孟昶有你这样的心志,兴许,就不会亡国了。”
花蕊夫人猛然抬起头来,那白皙的脸庞在此刻越发的苍白,她十分不理解赵匡胤此刻的想法,赵匡胤此刻的嘘叹居然是为了孟昶,可他们这两个君王不应该是敌人的吗?
赵匡胤笑了笑,将那首诗缓缓放回原处,“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蜀国是养了很多兵,可在关键时候,全都呵孟昶一样,退宿不前,才导致蜀国亡国的。”花蕊夫人只是静静的听着,并不反驳,因为赵匡义说的都是实情,蜀中富饶,百姓们都已经习惯了没有战乱的日子,养兵也不过是壮个声势,等着真正要打仗的时候,就是连君王都要退缩,更何况那些将士们呢?
“对了,孟昶可是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了?”赵匡胤随意的坐在那椅子上,看着殿内的摆设,山水花鸟的瓷器,精致华美,却终究成了宋物。“朕记得,他比朕大很多,可他比朕要幸运的多,他生来就是皇帝,不必像朕一样的去南征北讨。”赵匡胤叹了口气,似乎透过那窗台看到了那远处的月光。
“可这也是他的悲哀不是吗?”花蕊夫人眼中空洞的很,似乎知道将来的路很难走,可她总是要和孟昶走下去的,她忽然跪了下来,就在赵匡胤的脚边,“皇上,花蕊求求你,放过孟昶吧。”
赵匡胤的思绪被拉回,低下头看着已经泪如雨下的花蕊夫人,只道:“朕不会要他性命的,不过……朕要带他去汴京。”
赵匡胤的意思不过就是将孟昶软禁在宋都,不能让他再留在蜀国了,一国之君曾为阶下之囚,就算是他如何的善待,这都是孟昶的耻辱。
阿九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清晨了,一滴露水正好从那树叶之上落在她的脸颊边,冰凉的触感让她猛然惊醒,想起身,却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维系着她生命的妖灵之内只剩下能够维持她人形的灵力。
阿九转眸间得见在那树下早就已经醒来的流年,“大人,你可还好?”她支撑着身子,脚步踉跄的就要往流年那里走去,流年却是一脸警惕的样子,“你,到底是谁?”
昨日夜间已经被假阿九给骗怕了,此刻见她虽然是阿九,但是脸色苍白,那样子憔悴的很,根本与往日里那个灵动的阿九判若两人。
“我是,阿九呀……”阿九缓缓的蹲下身子,流年却站了起来,手中的寒剑对准了阿九,“阿九是不会喊我大人的……”
阿九向来是叫他赵大哥的,可如今阿九看着自己手腕之上的琉璃珠,它告诉阿九,眼前的男子就是自己寻觅已久的流年,她平日里都是唤大人的。
阿九靠着那棵树缓缓起身,顺手指了那草地之上,早就已经没有了热度的鼠精原形,道:“昨日夜间就是那鼠精作怪,变成我的样子欺骗于你。”说着轻咳了几声,阿九只觉得胸口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