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的只是她的现在,看到她的脸庞,触摸到她的呼吸,让她好好地站在这里。他爱她,比任何一刻都深刻地爱着她。他再也经不起任何可怕的消息,他要她好好活着,他只要她好好的活着。
庆幸的是,在赶往机场的路上,他终于拨通了她的电话,谢天谢地,她现在是安全的。谢天谢地,她比他想像的坚强。谢天谢地,她在电话里说,她爱他,永远都会和他一起。
黑夜慢慢褪色,黎明渐渐来临,苏写意和尚小鹰两个在空旷的地方坐了一夜,终于等来了救援车队,才知道总算有惊无险,昨晚的震源只是这方圆五公里,所幸没有造成太大的灾难。
苏写意随救援队把尚小鹰送到医院,还好,只是脚踝扭伤,没有别的大碍。苏写意深呼一口气,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下,整个人浑身乏力,坐在了椅子上。
尚小鹰躺在那里笑话她,“昨晚谁跟英雄似的,这会儿怎么泄了气似的?”
苏写意点点她的脑袋,“那你背着我跑一公里试试?”
尚小鹰瞧瞧门口,笑意加深,“背你哪里用得着我,瞧,你的阿夏来了!”
转身,门口,逆着金色的阳光,她的阿夏正站在那里,满含深情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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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清明,阴雨霏霏,铅云低垂,飘落的小雨仿佛天空悲哀的眼泪,掠过满山的松枝,漫过山间的绿草,再一滴滴从叶尖滑落。
松山墓园里还是那样,白色的墓碑依旧缄默,一成不变的矗立着,等候着一年一度来祭奠他们的人。
墓碑上的笑容却不见老,还是那样温柔美丽,溢满爱意的眼睛看着站在跟前的人,把一大束沾着水珠的黄玫瑰拢在这里。
穿墨色旗袍的老妇人絮絮叨叨,“阿楠,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你看,你的儿子都这样大了。谢谢你那几年这么照顾我,要不是你这么帮助我,我今天还不知道在哪里流落。对了,阿楠,我收了个女儿,想给你家阿风做媳妇,今天她来了,你看看,喜欢不喜欢?你放心,他们两个是互相恩爱的,虽然,也有过一些小波折,但总算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以前的悲剧,绝不对让他们再重蹈覆辙的。阿楠,从现在起,阿风就是我的儿子,我会替你好好看着他,结婚,生孩子……”
姬森轻轻抚摸着妻子的照片,低低说,“阿楠,你就放心吧!过去的错误我不会再犯了。”
苏写意看着照片中的女子,她始终温柔地笑着,眼睛里满是爱意。这就是如风的母亲,同样是个为爱情奋不顾身的女子,她幸运地遇上了自己最爱的人,却又不幸地遭到父母的阻隔,不过,她终究是幸福的,拥有一个直到现在还依然深爱她的丈夫,还有一个对她思念缅怀的儿子。
她看向旁边蹲下身来摆放黄玫瑰的青姨,这也是一个令她佩服的女子。爱上了一个男人,即便他不辞而别,她还是一直一直等她,替他孝敬父母,操劳家务,五年里顶着媳妇的空名,先后为两位老人养老送终。好不容易盼到他回来,可已经有了娇妻幼子。
未嫁先休,她也默默地接受了。
终于是走投无路的时候,她投奔了他,又帮他照顾病重的妻子。在他的妻子过世后,她明明有机会一偿夙愿,可是,骄傲却让她不肯委屈自己的感情,只身远走他乡。
把自己逼上绝路的人,无疑都把绝路走成了生路。
苏写意想,她和姬如风将来还有那么长的路,他们要怎么走才好?
走出江楠的墓园,苏写意问姬如风,“能不能陪我去一个地方?”
姬如风突然想起来,去年的这个时候,他无意中见到苏写意与何慕歆一起出现在松山墓园,那时候,他们来祭奠谁呢?
沿着青草小径,两个人走向墓园深处,那些墓碑在雨里散落,像一片浮游的岛屿。每一个岛屿后面,都有过一个触动人心的故事,伴随着雷鸣闪电,爱恨恩仇,最终沉在一堆黄土里。
停至尚鹏的墓前,这个青春朝气的大男孩依然无忧无虑地笑着,他的年龄永远地停留在美好的24岁。
苏写意擦干净墓碑上的雨滴,说,“尚鹏,我来看你了。七年了,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害怕,害怕来看你,害怕一个人来看你。他们都说我是一个懦弱的人,可是就在前不久,我却很勇敢,一个人把小鹰背到很远的地方。我一点都不害怕,我觉得你在保佑我,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尚鹏,这是我的爱人,我决定要把剩下的人生和他一起度过。我再也不会犯那些幼稚的错误,我要学着体谅他,理解他,再不做偏激的事。”
“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尚鹏,我又开始画画了,你会高兴吗?会怪我食言吗?”
姬如风上来握住她的手,原来,这个尚鹏,就是苏写意的旧伤,是苏写意放弃画画的秘密。她一直背负着这个伤口,在爱情里逃避游离,不敢去爱,害怕去爱,越爱的人越要逃离。
细雨默默地飘着,又湿又濡,像柔软的琴弦,沾了水意,奏出一缕幽淡的呼吸。
身后有声音响起,“每个人都有资格去追求他想要的幸福。苏写意就是尚鹏的幸福,能看到苏写意画画是最令尚鹏欣慰的事。那样有灵气的笔,就算再给尚鹏一次选择,恐怕他还会急着把那块千秋光送到你手里。写意,不管是画画还是摄影,你在每一个领域里都做得那么好,你这么努力,理应得到你想要的爱情。”
他们转过头,原来是胡菁菁和何慕歆一起站在那里。
而他们旁边的女子,她双目盈盈,说,“苏写意,我替哥哥祝你们幸福。”
苏写意眼睛里蓄满了眼泪。尚小鹰终于祝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