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君山在凤绮山之西,西月和小葵第一次去凤绮山时只隔着汪洋大河远远的看过一次,并不知道那边山里竟然住着这样一位“高人”!听红鸯那话,这位山大王名唤敦,大家都叫他敦君或敦大王,修行已有三千多年,起初四处行走游历,约莫两百年前,不知为何他突然决定在老君山定居。
传说他当时在妖界也算是小有名气,因此,附近的小妖都聚拢到老君山去投奔了他。他来者不拒,又不加以约束,很快老君山妖满为患,惊吓了临县的村民,村民报了官,官府派了道士高僧前去捉妖,却是又去无回,村民因此十分害怕,烧香求神,终于惊动了当地地仙土地爷,土地爷硬着头皮去找他谈判,他才意识到自己手下的喽啰们惊扰了世人,因此他便下令所有来投奔他的人都要在山里闭关修炼,没有得到他的允许不许出山。
听了这个消息,那些爱在世上厮混的只想多个依仗的小妖们便却了步,却有些真心修行的留了下来,只是照他的吩咐在深山里头静修,而敦君也少在世间行走,因此他的名头渐渐的淡了下来。
西月回头看了众妖,瑞香和石儿互相挽着胳膊、牡丹琼湘和碧落儿手拉着手,小葵一手拉着寒梅,一手拉着白雪,后面跟着星儿、峰还有黑羽。众人有说有笑,十分欢快。不知碧落儿说了些什么,牡丹和琼湘笑得弯了腰,只见薄云一释,却是峰眼疾手快,箭一般冲过去扶了两人一把,两人这才发现自个一时疏忽差点跌落云头,连忙向峰称谢。
峰笑着朝两人点头,抬头见西月正笑着朝自己做出“谢谢”的口型,飞快的回到男人堆里去了。青儿侧身朝峰挥了挥小手,咯咯的笑着,又问寒梅和白雪:“你们累不累?”
白雪和寒梅一边答着“不累”,一边央求小葵飞到前面去,好与青儿说话。小葵无奈,猛一拉两人,到最前面与西月、青儿并排着飞,又耍娇道嗔:“姐姐自己去见见就好了,我们大家都去了,指不定那什么老君的还以为我们是去投奔的,要留我们下来可怎么办!我们不留还不说我们看不上他?我们留了岂不是从今往后没了自由!”
西月只是笑笑,依红鸯所言,这敦君是个可以结交的,今日把大家都带过去认认人,若是日后大家在凤绮山有什么难处,一时来不及赶到乐山县找自己,去附近的老君山找敦君岂不便利!若是发现他人品妖品不佳,也好借借白梅的名头,叫他认清了人,以后不敢乱来。
石儿扬声笑道:“葵姐姐莫担心!有月姐姐在,还不是我们要怎么就怎么,谁敢拦着我们不成!”语气颇为傲慢,听得西月眉头一蹙!她什么时候有那样的能耐?能要怎么就怎么?
瑞香担忧的看着西月的背影,石儿向来心思单纯,恐怕是想着以前每次遇到危难,只要月姐姐一出手,便会转危为安,因而她一向为有月姐姐庇护而自豪,但如今不在是在神仙洞府,不是在那片茫茫无烟的森林中了。她虽是第一次出山,却早就听闻外面的世界,高人如云,月姐姐一人力量也是有限的。这么一想,她决定私下找石儿好好的聊一聊。
只见牡丹碧落儿等人则附和着石儿:“就是就是,只要月姐姐在,那些小猫小狗敢得罪我们,定叫他好看!”
西月略为诧异,没想到自己在她们心中竟然是这样强有力的靠山!
一脸苦相朝小葵挤眼。
小葵会心一笑,转头笑骂道:“你们来这边可是学习做人好好修行的,姐姐说了,从今以后要严格管教你们的,可不许打着姐姐的名头惹是生非,给姐姐添麻烦。”
碧落儿便笑嘻嘻道:“葵姐姐说的是。我们不过说笑罢了,以后必然好好修行,不会给姐姐们惹事的。”众女也笑着应和。
西月想着以前在神仙洞府时,大家倒也相安无事,虽然石儿牡丹两个性格外向些,却不是那种不知分寸的,随即安了心。
只见脚下是一片广阔的林海,一阵风过,翻起一片白花花的浪潮。绿浪尽头的一片连绵不觉的山高耸入云,中央一道瀑布自云端落下,一泻千里,十分壮观。众妖哪里见过这样壮丽的瀑布,都欢呼了起来。
俱红鸯所说,敦君的洞府在一瀑布之下,想来就是这里了。
兴许是被这从天而降的瀑布所震慑,大家言行都慎重了起来。
西月抿唇一笑,原来这敦大王竟然学孙大圣,住的是水帘洞。为示友好礼貌,正要扬声请见,却见水帘天幕中间一荡,竟如水晶帘子一般向两旁飞溅而去,一条云锦织成的小桥瞬间出现在众妖脚下。
只听得一个男子醇厚的声音从水帘之后传来,“仙子可是白梅的朋友?远道而来,敦某甚感荣幸,已备下薄酒恭候多时,还请仙子赏脸!”却见云桥上闪过一条青色人影,定神间,只见眼前忽地多了一张笑脸。乌黑的青丝绾成高髻,披散的乌发和同样黑亮的络腮胡子随风飘起,如丝绦织成的黑色披风一般扬在身后。
西月看得一呆,没想到此人的头发竟是比女人更美上三分。那脸庞却只有三十来岁,浓眉大眼的,看上去有几分粗狂,神色间却有几分悠然。一时竟不知怎样答他,只笑道:“哪里哪里!烦劳敦大王亲自相迎,小仙众姊妹甚是过意不去。”随即唤了黑羽上前,接过一个紫金盒子,恭敬的递上:“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
敦看了那盒子一眼,笑着接了,眼角的余光扫见旁边一个十来岁的女孩正用手捂着口鼻,一副很难受的模样,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青儿发现自己被打量,不由自主的朝西月身后挪去。
西月感觉到青儿的害怕,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对敦歉然一笑:“小丫头片子,道行浅薄,没怎么见过生人,让大王见笑了。”
敦只点了点头,一副不碍事的微笑。又寒暄了几句,便请了众人踏着云桥进洞。
过穿过瀑布,大家身上竟然没有溅上一滴水,都十分惊叹。
进得水帘来,却不是一座洞府,只是右侧有一条宽阔的石道,道旁赫然一只活龙活现的睡态石狮子,吓得青儿攥紧了西月的衣角。
西月想着青儿虽跟白雪寒梅一个年纪,但不比她两在深山里时偶与狮虎为伴,因此有些惧怕也是难免的,正要安抚她。却见敦拍了那石狮子一下,狮子竟然半睁了眼,接着抖了抖脑袋,竟是活了过来!
小葵率先惊呼了起来:“呀!活了!”
敦只是笑着捋了捋它的鬓毛,“修悟,快来认一认新朋友!”
那狮子眼珠子一动,扫了众人一眼,张开血盆大口打了个呵欠,略动了动它那庞大的身躯,似乎是找了个更舒服的睡姿,一眼也没有多看众人,懒洋洋的闭了眼睛。
看样子敦经常给它捋毛,它也很享受这一服务。敦才向西月解释道:“这是我朋友修悟,以后来找我,只要在外面叫它,它就会搭了云桥让你们进来的。”
西月笑着谢了。庆幸刚刚那话还没有说出口,不然把一只活狮子说成石狮子,可是闹大笑话了。自己丢脸事小,让大伙蒙羞事大,心下决定还是多看少说为妙。
石道尽头,却是一处绝壁!上面爬满了绿色和浅紫色藤蔓,间或开着细小的白色粉色小花。
众人正惊诧,只见一条五彩的云桥从脚下生出,伸向几百米外的树丛。
踏上云桥,脚下是薄薄的云雾,隐约可听见水流潺潺、鸟雀和鸣之声。头顶也是薄薄的云雾,金黄的阳光透洒下来,暖洋洋的,十分惬意。
又有清风徐来,众人顿觉神清气爽。不知谁道:“原想我们神仙洞府是人间仙境,却没想这地方更有仙气!”
敦却是无语大笑了起来,气氛顿时一松,众人哪里还憋得住,七嘴八舌的闹了起来,静谧的薄雾中就传来一阵阵欢快的笑声,惊扰得在此处修行的妖精从静默中回过神来,侧耳倾听。
下了云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座精致的府邸,却是用无数的树木砌成。那砌成墙壁的树木树根埋在泥土里,树皮十分光滑,是水一样的绿色。每棵树粗细高低都一致。奇怪的是这些墙壁树木的顶端分成了四根同样粗细的树枝,两根两根紧密的并排在一起,长的一排朝上搭成了屋顶,短的一排朝下搭成了屋檐。
枝条上稀稀疏疏的长着细小而翠绿的叶子,这些树木竟然是活的!
众人看得一阵惊叹。西月心中就有些艳羡起来,不知这是用的什么法术,初次见面,却不好去问敦讨教这个。
便有童子上前迎接。
西月才看见做门的树顶上的枝条多长了数根,而门却是由无数半透明的琥珀串成的。
按住心中的惊讶,只见童子取了那紫金盒子而去,敦亲自迎了众人入内。
正厅内十分明亮,却是顶上有几块透明树脂形成的天窗。屋内的摆设皆是活木或山石精细雕琢而成,处处透着自然古朴,流露出悠然自得的闲情逸致。
见是这样景致,众人兴奋之后又觉得拘束了起来,生怕一不小心弄坏了这些活木制品。
西月将小葵瑞香等人一一介绍了。见只有几个童子在一旁服侍,却不见红鸯所说来投奔敦大王的妖们,正自奇怪,敦君似乎看出了她的疑问,指了指门外:“他们跟我这个闲人待着嫌不自在呢!正在山间自玩罢!”
西月一笑,只觉得这样闲散的大王倒是有趣!看了看下面旁边小葵瑞香等人学着她一样端坐一旁,十分拘束的样子,不由笑道:“可不是,这群野猴儿们跟我在一起也总是不自在呢!”
敦君似有所觉,便笑道:“也是!这不远处有一弯温泉水,不若同去游玩游玩?”
众人脸上闪过一丝兴奋,西月只得谢了敦的好意,请他带着众人去温泉。
等游完温泉,又去对面绝壁之顶俯瞰了瀑布才又回了活木府邸,略饮了些酒,众人方才告辞。
此时众人与敦君已有几分熟络,都觉得他十分随意,很好相处,言语温和,处处透着可靠与可信赖,竟有几分离别的不舍!
小葵兴致也很高:“就如白梅所说,把大家都安置在他这里,也是不错的。”
西月也觉得不错,但又想到他们是做客,敦君自然是以客相待,才会如此,看他手下的小妖门都不现身,可想而知是在严格静修,他们这群野闹惯了的,恐怕不能适应。活着还是随性些的好,要憋着大家修习,可不是她的作风。
依旧牵着青儿,脚踏彩云,回头望去,大家脸上的不舍早已消失不见,眼神里满是兴奋,正谈论着新家要如何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