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骨回到绝情殿,见幽若不在殿里,脸上立即露出慧黠的笑,拉着白子画的袍袖来到池塘,大眼睛弯成月牙:“师父,小骨送您个礼物,快闭上眼睛。”
白子画觉得他的小徒弟真可爱,如果他想看,闭不闭眼睛有什么区别呢?不过还是顺从地合拢星眸启用了听觉:甩袖的风声、似春雨滴落池塘的点点水声、古老繁复的咒语吟诵声,枝叶生长、含苞吐蕊声……
“师父,可以睁开啦。”
睁开星眸的白子画被眼前所看到的震撼了,千余朵产自极北苦寒之地的冰莲在池塘中盛开,朵朵莲瓣如同冰雕般晶莹剔透,寒蕊送来阵阵奇异地幽香,使人闻之顿觉头脑一片清明,似乎不需要入定、打坐,休眠就会令人感到神清气爽,消除疲累。几百年前,他也曾从产地移植过来苦心栽培,到收小骨为徒后也只开了几朵,可是此时,小骨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创造如此奇景,难道这就是她所说与生俱来的能力吗?
“师父,喜欢吗?”小徒弟摇晃着师父的袍袖满眼期待,俏皮地笑:“以前拿师父的冰莲做菜,现在还给师父了,这样您就不会再罚我了吧?”
白子画点头微笑:“喜欢,不过若旁人看到似乎有些惊世骇俗。”
花千骨吐了下粉舌:“嘻嘻……小骨只想着师父回来以后,一定会有许多事需要处理,这大片的冰莲能为您醒脑解乏,忘了不该轻易动用神力了。不过没关系啦,可以说是师父移植来的嘛。
白子画颇为感动,他的小骨真是太体贴了,却又勾起唇角摇头:“这千年冰莲之所以珍贵,不仅因它有着神奇的功效,还因为此花栽种极难,耗时极久,对于生长环境的要求极为苛刻,恐怕这天下种植成功的加在一起也不过几十朵而已,为师是怎样种出这上千朵的?若有人问我掌握了何种诀窍,小骨教教为师该如何作答?”
“师父可以回答两个字‘保密’,再说哪有人敢对您刨根问底呢?这绝情殿也不是谁都能进的,哈哈,师父,小骨说的对不对?”
白子画宠溺地抚着小骨的长发:“嗯,小骨说的都对。不过师父该送你什么礼物呢?要参加仙剑大会了,你还没有佩剑,我在这段时间给你铸一把可好?”
花千骨低下了头,她想起了断念,可是那把剑沾了她的血已经废了,恐怕早被师父扔掉了吧?
见小骨如此神情,白子画怎能不知她在想什么?也明白小骨对断念的感情。当初师弟把残剑送来,他本想扔掉,后来又觉得那毕竟是小骨的心爱之物,就放在墟鼎一直用灵力滋养,可惜这么久了也不见太大起色。
“小骨,‘断念’为师没有扔,只可惜还是一把残剑,不过即使修复好,我也不想让你再用它。那把剑当初是师父赠给我用来杀与我有‘生死劫’之人的,送给你既是为师不会再动那个念头决定违抗师命,也是想让你断情绝爱放下执念,因为‘生死劫’本为情劫。可是如今的我却真的怕你‘断念’忘了师父,还记得那天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吗?”白子画下意识地抚上了左臂,没见到小骨之前,绝情池水的伤疤一直在蚀筋腐骨地疼,重逢后,这疼痛才稍减。接着道:“那句话成了我的梦魇,所以,断念剑的名字不好,为师还是为你重铸吧。”
花千骨没顾上回答白子画,因为她注意到了师父的动作,上前拉开白子画的袍袖,绝情池水的伤疤已经深及见骨,此水越对情深之人腐蚀越大,她暗恨自己怎么这般粗心才想起来,才看到呢?师父每天该有多疼啊!
“师父~!”小骨泪盈于睫,天上雷声滚滚,连忙以袖拭泪,迅速咬破手指把血涂在疤痕上,上古神水造成的伤害只能以她的神血治愈。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渐渐恢复了如玉的肌肤。
“师父,还疼吗?”小骨用娇嫩的面颊摩挲着白子画手臂上的那片皮肤。
“不疼了。”白子画心疼地把小骨咬破的手指放在唇上轻吻,一缕白光过后,手上的伤口也不见了
小骨双臂搂着白子画的腰,把头埋在他胸前,喃喃道:“师父,小骨当时以为您赠我‘断念’是让我断了回长留的念头,原来您那时就为了小骨不顾自己的安危,这样的师父小骨又怎么能够断念绝情?忘了那句话吧,小骨无论重来多少次都只会爱上师父,永远无悔。不过‘断念’是师父送给小骨的第一件礼物,那上面寄托了我太多美好的回忆又陪伴我多年,小骨实在舍不得丢弃。九凤姐姐属性为火,以她的灵力加上我的修复术相信一定能把剑恢复如初。断念的名字不好,就给它改个名字吧,重生的剑,重生的小骨,就如浴火涅槃的凤凰,凤凰非梧不栖,小骨也只会陪伴着师父永远不离,改叫“凤梧”可好?”
“凤梧”白子画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心底涌起一股热流,这不单单只是一把剑的名字,更是小骨对他的诺言。“非梧不栖”彼此的唯一,苏醒后的小骨在一点点打开他的心结,让他的心一步步沦陷被她全部填满。前世的小骨调皮淘气、热情开朗、善良纯真、坚强执着。现在的小骨,在前世的基础上更添了几分细腻温柔、聪慧睿智,先一步去做他的所思所想,事无巨细地达成他的所期所愿,这样一个女子让他如何不爱?
轻轻托起小骨娇美的面容,白子画深情地望着他心爱的女子柔声道:“小骨说的都好,凤凰非梧不栖,师父也不再只是露风石上俯瞰千山、守护天下的长留上仙,我更愿做栖落着你的那株梧桐树,用繁茂的枝叶为小骨遮风挡雨。天下中有你,众生中有你,我唯愿守护的更是你。”
“师父~”小骨美丽的大眼睛里蒙上水雾,抬头发现原本明朗的天空又开始布起乌云,有些无奈地嘟囔着:“小骨又快被您感动哭了,不行啊,这样又会打雷下雨了。也真是的,这天怎么就分辨不出哪滴泪是伤心,哪滴是喜极而泣呢?师父把‘凤梧’给我,我还是去塔室召唤九凤姐姐出来以灵铸剑吧,要是让幽若那个小丫头看到,就什么都不是秘密了。”
白子画也对这随时配合小骨情绪的天象有些无语,自墟鼎拿出“凤梧”道:“可有什么危险?还是为师陪你一起吧。”
花千骨连忙摇头,刚才自己咬破手指都是趁师父阻拦不及,事后心疼不已。修复断念需要割腕放出神血,师父在旁一定不会允许。没办法只能“骗骗”他了,于是展颜道:“不行的师父,您在小骨身边,小骨的一颗心就都在您身上了,哪还能集中精力修复‘凤梧’呢?心有旁骛才会有危险,所以师父,您还是不要进塔了。”
白子画想想也有道理,无奈把残剑交到她手里,仍难放心地嘱咐:“有事就传音给师父,不可太过劳累。”
“放心吧师父,用不了多久的。”
目送小骨进了塔室,白子画才转身回了书房。他要把七绝谱和有关五行修炼的书准备好,这些小骨前世已可背诵,不知有没有忘记,还是再温习一遍吧。现在的小骨是真正血统纯正的神体神力,看这些东西就如状元重念三字经,应该是很容易的。参加仙剑大会不过为了以示长留的公正,让大师兄无话可说。其实只有他知道,神界的天尊去和刚入门的弟子比赛,真有点大人欺负小孩儿的感觉,所以他才没有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