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火光染红半边天空,大战再次爆发,黑色的铁甲在红光中发出亮光,银色的铁剑耀出白光,城墙上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奋力厮杀,血液在黑夜中显得暗沉,刀削的墙柱有丝要倾倒的趋势,铁器击碰,瞬间便是刺如肉体的声音响起。
今夜,酣城注定不平静。
天空的黑色渐渐褪去,东边已见一些红霞。
红衣女子望了四周,士兵们正在打扫战场,城墙已有一些要倒塌的趋势,而城楼也林林总总有一些刀痕。这是他们第九个攻下的地方,在这战争期间,他们真的也是累了。
红衣女子向远处的黑衣少女走去,“主上,此次作战,我方军士共死伤两千多人,而剩下的一些多多少少也有些轻伤。”
“这几日持续作战,你们幸苦了,吩咐下去,全军修整一日。”璃陌雪拍了拍被鲜血染红的紫色衣裙,眸光扫视此时血腥的场面,冷酷的脸上淡漠至极。
“是。”飞鸢点头,转身之时不经意碰到轻飘的衣袖,她这才猛然想起,衣袖变轻,盒子定然是丢了!
璃陌雪看着稳重的飞鸢如今一副慌乱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我的一样贵重物品不见了!”飞鸢此时焦急得再次搜查身上,目光转向四处寻找,看起来十分着急的样子。
璃陌雪眸光闪闪,从袖中掏出一个六边形黑色小盒亮在她眼前:“是不是这个?”
飞鸢惊喜接过,细细看了看里面的物品,嘴角扬起一抹弧度,仔细收好在衣袖里。
“谁送的?这么珍贵,想不到我们飞鸢也有春心萌动的时候呦。”璃陌雪脸色一转,立刻调侃道。
“没有,这是我自己的。”飞鸢目光忽飘忽停,别开脸去,面色微红。
“没有吗?快说,是哪家公子?”璃陌雪微眯起琉璃水眸,心里乐开了。
好兆头啊,看来,不担心她以后不想嫁人了。
“哎呀,好姐姐,快告诉我吧,是谁呀?”璃陌雪向飞鸢眨眨眼。
“才没有,不理你了。”飞鸢逃一般的离开。
呵呵,害羞了呢。
璃陌雪看着飞鸢红色的背影离开,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提步飞身离开。
她让流尘和暮风向晋国皇都赶去,他们的行走进度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一个从东路去,一个是从南路去。她想见到他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轻功快些就好。
眼看着月底就要到了,他是不能离开她的。
她要领兵打仗,自然不能带着他,所以,为了能够方便些她才随口胡诌了这么个任务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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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匹马儿向西北方向疾驰,在密林处停下。树下躺着一个人,静得好像死了般。
“前方有个姑娘。”暮风下马,目光看向树干下的橙衫女子。
女子衣衫略有些血迹,甚至还有被撕碎的衣袖,苍白的脸色,眼睛紧闭着,柳眉深深皱起,好似在承受极大的痛苦流尘也随之下马,刚要靠近女子,却不料女子向他扑来,眼睛水珠滴落,一双眸子直直看着流尘:“公子救命!”女子紧拉着流尘的衣袖,不让他远离自己。
流尘看着女子抓着自己的衣袖,眉头微微皱起,看向一旁的暮风。
暮风轻微垂眸,道:“姑娘,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目光扫过她紧抓流尘的双手,模样虚弱得就要往流尘身上倒去,吓得暮风几时出手接过她。
女子身体似乎有些愣了愣,不过立即恢复过来,“小女子书怜,本与家人到城中探亲,却不想途中遇到山贼,爹娘双双惨死,只留得书怜一人逃离虎口。”她抽噎着,泪水立即像哗啦哗啦地流,这凄柔的目光还是对着流尘的。
由于路赶得急,流尘没有带上面具,此时的他犹如画中仙一般清雅俊美,也难怪这女子会如此心系他。
可是这女的演技也太差了吧,真的假得不能再假了。但是……
暮风偷偷瞄了旁边的流尘一眼,心里微叹。
流尘还真的是相信了。主上之前再三强调不要让其他女子靠近流尘,可如今的情势他也不好唱黑脸,只希望今天的事情不要让主上知道,不然自己难免再次遭受剥削。
“我们之前路过一家客栈,这位姑娘受伤了,不如就把她扶回客栈吧。”暮风提议道,将女子扶起来。
流尘点点头,刚想起身,却不料刚好站稳的女子脚下一个虚风直接向他倒去,完全无视暮风向她伸过来的手。
“姑娘小心。”流尘眼疾手快的将她接住,然后扶稳她。
“书怜已无力行走,不如就劳烦公子背书怜?”女子祈求道,带水的眸子巴巴望着他,令他不忍拒绝。
暮风看出流尘的迟疑,急忙在他耳旁道:“虽说你还未削发为僧,但也算半个佛门中人,男女授受不亲!这位姑娘还是交由我来吧。”暮风历史第一次厚着脸皮主动这样要求。恍惚间还能看到女子对自己的敌意。
没必要吧,他只是为了不让主上罚他太狠才这样做的,他虽说没有流尘的仙人之姿,但也是大陆中的鲜有美男子,她不乐意,他还不稀罕呢。
女子眸光闪了闪,脚下又软了几分,瞬间便倒了下去,至此还不忘紧抓着流尘的衣袖,往流尘怀里倒去,在无人知的视觉微扬起唇角。
暮风头疼的看着,抓了抓空着的手掌,拍拍流尘的肩膀,然后去牵马。
算她厉害!暮风苦着脸,背后突然冒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他似乎能想象到主上对他的精神惩罚了。
密林中,一个紫色的身影默默注视着一切。
她一赶来就看到刚才的一幕,很好!看来,下次不只给他面具了,他的魅力还是该藏起来才是,省得那么多女的想得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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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中,紫色身影飞入房内,冷眼看着床上躺着虚弱的女子。
女子缓缓睁开双眸,撑起身子,一点也不惊讶少女的出现,她嘴角扬起一抹弧度:“温小姐,好久不见。”
璃陌雪径直走向桌前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轻酌一口,道:“你不在他的身边来这里干嘛?”
“当然是主子让我来的。”
璃陌雪微眯起眸子,“他让你来?”
“温小姐不必如此排斥,主子他也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就是派你来监视我?又或者来抓他。”璃陌雪琉璃眸中透出狠利,直逼书怜。
书怜微微扯开嘴角,“两年不见,温小姐还是那般聪慧。”
“我警告你,不要做出什么令我不开心的事情,否则,即使是他出面,我也一样让你生不如死。”茶杯狠狠撞击桌面,那声音也使书怜微愣,不过她瞬间恢复神情:“那位公子可堪称绝色,难怪温小姐会如此重视,当真是绝色佳人,蓝颜倾国!不过,小姐还不要忘了你与主子的约定。”
“我自是不会忘记,但也请他不要管我的闲事,否则,我可以随时毁约!”璃陌雪眸光狠狠地刮过书怜,最后一句硬气十足。
书怜冷笑一声,“温小姐总是那么不近人情,可怜主子对你一片真心。”
璃陌雪垂眸,眼底是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回去告诉他,他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喜欢身边有人监视。”
“呵,没有收到主子的回复令牌,书怜是不会回去的。”
闻言,璃陌雪眸中闪过杀意,只是瞬间便冷笑道,“既然如此,就请你演好你的戏,别把不该有的心思动在他的身上。”
书怜挑挑眉头,侧过脸。璃陌雪淡淡看了她一眼,飞身离开。
紫风略过她的眼前,她眼中旋着冰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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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国皇城灯火旺盛,皇宫中的琉璃瓦在烛光下略显橙光,冬季的树叶本应全部落光,但是位于南方的夏洛还是依旧常绿,分毫不受这个冬天的影响。
宴会上都是一些大臣,最主要的还是龙椅上的商锴和左首席的璃陌盈,本是寻常的使节宴会,却因为龙椅上的人的一句话而变得耐人寻味。
“公主国色天香,且又聪慧过人,与我魏国和亲的最佳人人选非公主最合适不过了。”
上头的人此话一出,众群臣议论纷纷,与较近的同僚以怪异的目光面面相觑。
和亲?自古都没有与使节和亲一说,再者,这璃国已经复辟,人家可是璃国长公主,说不定还是璃国未来女帝呢,与我魏国和亲,恐怕有点悬,陛下的心思还真难透。
璃陌盈眸光暗了暗,抿着瑰唇,没有言语,心里暗暗鄙夷了商锴。身为一个皇帝,居然能说出这种露骨无耻的话!
外公今日因病不能前来,而魏皇此时有意让她和亲,若是应,那么自己的一生便要埋没于此,若是不应,那么魏皇一定会把约定揭开,到时侯,就算是外公来了,她也一样逃不过和亲的命运。
商锴眸子紧盯着璃陌盈的秋眸,眼底是他浓烈的占有欲。早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就一直想得到她了,只是碍于魏兆砚那老家伙的势力阻挡才不得不收敛。就在两个月前,好不容易才威胁她答应自己的要求,却不想一个月后魏兆砚那老家伙又进宫告诉自己交换条件变了,哼!他倒是要看看,到底能不能变!
璃陌盈袖中的手指捏在一起,眸光闪过一丝忧伤,正想开口,却有一个声音及时拯救了她。
是他来了。
“儿臣参见父皇。”男子玄色华服,精致的椅子上坐着他略有些单薄的身子,如画的俊逸容颜暴露在众人面前。双拳握在一起,不卑不抗,星彩的眸光看着龙椅上的人。
商锴倪了他一眼,淡淡道:“不必多礼。”随后,目光没有看向商靖笼,而是看向匆匆从后面跑进来的太监。
“奴才本是要通传,却不料靖王……”先到了。太监趴跪在地上,偷瞄到龙椅上的人脸色不悦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能怪谁呢,自己两条腿的人还不比一个坐轮椅的人走得快。
“下去!”商锴不悦道。
太监连磕两下头,匆匆离开。
商锴脸色在看向商靖笼的时候变得温和,典型的慈父模样,“笼儿今日怎么有兴致来此,身体可是大好了?”
“回父皇的话,儿臣身体确实是好多了,故,才会出来逛逛。”
“既然如此,那,来人啊,赐座。”商锴目光向一旁的太监总管瞥去。
太监总管会意低头,忙吩咐人把一张桌子摆在离龙椅偏一点的位置,再推动靖王的轮椅往那桌子移去。
璃陌盈目光一直未离他,可他从一来开始就没有看过她一眼,似是无意,却未发现他袖中微捏的手心,以及眸低那一处忧伤。
“笼儿来得正好,朕刚好有个喜讯要宣布,”商锴目光看向璃陌盈,继续道:“朕将与璃国大公主结亲,特赐与她皇……!”
“太后驾到!”说时迟那时快,高昂的声音传到园中,再次破坏商锴的好事。
“哀家不同意!”声道人未到,一个黑沉金丝凤袍的半百老人进入园中,发鬓上有些许银丝,却丝毫不减她的风华。
“母后。”纵然是一国之君,但商锴也要从龙椅上起来向老人拜礼。
“哀家劝皇帝三思,要以国事为先。”太后凌利的目光扫向众人:“诸位卿家觉得如何?”
众大臣立刻会意,纷纷下跪,“请陛下三思!”
“母后,这……”商锴刚想说什么,却被皇太后打断:“皇帝不必说了,此事日后再议,接待公主才是现在应该做的事。”
商锴不甘的喝下手中的酒,望着璃陌盈不再说话。
皇太后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多少大事她还是会有一些意见的。立璃陌盈为妃确实不妥,但他真的很希望能得到她。
璃陌盈看着如今的情势,悬着的心也放下,只是她的目光依旧不舍他。
商靖笼拿起酒壶,欲将倒如杯中,皇太后一语令他顿住:“笼儿,太医嘱咐你不能饮酒。”
商靖笼抬起脸,望了皇太后一眼,唇角勾起,继续倒酒,然后不理会她的怒瞪一饮而尽。
皇太后刚想发怒,却不想商靖笼抱拳:“祖母,父皇,儿臣告退。”
说罢,不理会他们的眼神,喊自己的侍卫推轮椅就离开。离别之时,目光与璃陌盈交接,却平静移开,避开她略有些灼热的目光。
“公主殿下,若我魏国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海涵。”皇太后坐于高台上的凤座,凌利的目光丝毫不减,不过语气倒是柔和了许多。
璃陌盈立刻起身,拜了拜,“太后客气了。”
皇太后满意的笑笑,抬起酒杯,眸光扫过商锴,“哀家敬皇帝一杯。”落在璃陌盈身上“敬公主,敬各位卿家!”
“多谢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