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事无急态！”那副将点点头，语气甚是怪异。
令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却见对方狞笑的脸：“既然如此，送信的差事，尔等便不用再去了。”
刀光暴闪，一片红腥血雨起。
我轻拍手掌，笑道：“王爷妙律绝韵，这一曲与往不同，彼有异外风沙之感，是近作吗？”
萧颢微笑：“玉儿真是妙人儿，果然听得出，这曲子是我在桑城时的新作……”目光熠熠，盯着我的脸。
我心一阵刺疼，乌蒙，就在桑城那！却假装没在意，叹了一口气：“曲子沧凉哀鸣，悲思离离。战场生死，总是由不得自己的，难得王爷感慨而生！”
萧颢应道：“正是有感而作。玉儿今早的十面埋伏不也比之以往精进了许多吗！”
我低头谦虚，作羞涩状：“这十面埋伏若是使作琵琶倒也罢，偏要使这长筝，便是生了许多难处，当年还幸得王爷指点呢。不然璃珠也使不出这琴音！”
萧颢脸上掠过一抹郁霾，却依然微笑：“如此说来，你还得感谢我了。”
我肃然正容：“正是，若非当年王爷厚恩，璃珠怕是至今仍在大周里流里浪荡，飘无所依，怕也不会今日这等场景见着您。”随即从他深深一敛礼：“这是我沈明珠，亦是周绣玉欠王爷多年前的恩礼没报哇。”
萧颢赶紧伸手过来要扶我，手指才接触到我衣衫，听得我这句话，尤如火烧般跳开，脸色苍白：“是，若非当年……你又怎么流落至大周，又到了骁努呢……你，是我欠你的……”
烛火摇摆，照得整个账内无一可掩，布昆目不转睛地盯住萧颢，后者面色苍白，有些失魂落魄地落坐在椅上，远没了初见时的潇洒从容，他低声道：“玉儿，你可曾怨过我们，当年弃你于长宫中不顾……”
我摇摇头，轻声道：“时势变化，哪能是你我可控制的？一切命中有合数，怨不得谁人。”是啊，当初萧恒将我置于常平，我却落于乌蒙手中，之后的多次辗转，恩怨是非，我最终还是到了乌蒙身侧，这也许便是上天注定，逃不脱的因缘吧。
萧颢显得有些失态，又显有些落寂，不过片刻，他很快便回过神来，强打起精神：“过得今日，便是两军相恃，沙场对刃了，待要再象今夜这般闲话今昔，也不知要待到何时，玉儿，我今日听得你的琴艺并没放下，可有新作，也好让我听上一听。”
我微微一笑：“难得王爷抬爱，璃珠再不自知也要斗胆献丑了，只是……”环顾左右，不见瑶琴。
萧颢见状，拿掌拍了几下，嘴里笑道：“我这里还件宝贝，正好借花献佛。”
两名小兵很快便扛来一架筝琴，往地上一放。
筝身古朴锵亮，似铁非铁，似木非木，刻着叠形的羽状花纹，筝首雕以凤头作饰，丹冠尖喙，头颌微昂，似振翅张翔，又似朝天高歌。筝尾部却焦黑了一大片，看不出是什么形状花纹。
萧颢说话了：“这便是西夏时有名的凤尾焦，弓弦均为上等的抹香鲸须而制，而琴身乃栖霞山的百年凤桐木精雕而成，一则作凤头，一则作凤尾，原意蕴是西夏王室权徽。属料百年后，西夏便被取而待之，西夏周汤王在义军攻进王庭时，还在饮酒作乐。被战士一拥而上，给擒着个正着。这琴当时便不慎跌入火堆中，幸得一宫中太监趁乱抢了出来，却给烧着了凤尾部分，是以后人将之称为凤尾焦。可是历朝数一数二的宝贝呢！”
我上前几步便盘腿坐下，低头抚着琴弦：“这真真是火中重生，凤凰涅磐啊。”手指轻划，一串清音如水，伶伶响起来，果然是好琴！
我清清嗓子：“妾身可要献丑了。”萧颢微笑颔首。
中指叮叮的勾起几道音符：“夜色茫茫，罩四周。天边新月如钩，回忆往事，恍如梦。重寻梦境何处求，人隔千里路悠悠，未曾遥问，心已愁，请明月代问候……”
歌喉展舒，伴着琴声飘越。南齐军营似乎都被笼罩在这歌琴声中，四下瞬寂安祥。
而起凤山，却是另一派气氛。
十六骑南齐装扮的战士，在大滋军营前停住马步，冲营门前的小兵喝道：“我等乃南齐骑锋军，奉萧王爷之命，送来密信。要见贵军统帅！”
小兵不敢有误，赶紧飞奔着去报。
大滋元帅多罗多才刚刚睡下，听了来报不敢怠慢，赶紧爬了起来，一边披穿起衣服，一边说道：“快快有请。”
不一会，账营门帘一扬，鱼贯进了几个身形高大，浑身战甲的汉子，多罗多见来者多达十几人，为首一人副将衣甲，肤白而五官清俊，正是中原人常有的面孔，其余他人均全副武装，乌甲闪亮，头盔将面部都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和鼻子嘴巴。见是南齐先骑部队惯常装束，心中也不疑有他：“劳动将军深夜到来，不知王爷书信上嘱咐何事？”
为首那白脸年轻人道：“王爷担心骁努人会夜袭起凤山，特命我等送信过来知会一声贵军，请将军早做好准备，我军随后还再遗派五百六十名前锋军士前来相助。”
多罗多接过书信，打看一开，见上面封口的漆印已经启落，似乎已经被人抢先看过了，心中不禁有些疑惑。下意识地看了对方一眼，那元将微笑，象是看出他的心思一般，说道：“这漆印，是王爷自取下来，所谓何因，小将待会自当向大人详细说明个中，请将军看了信中内容，上有王爷的亲笔所字及皇号徽印。”
多罗多打开信件，见里面果然是南齐颢王的字迹及徽印，字迹能仿，可徽印是造不了假的，于是也不好再作疑：“王爷想得周到。这会又得贵军来援，若是骁努人真是来袭，那自然是让他有来无回。待本将吩咐下去，好做准备！”
年轻人伸手拦住：“慢着！”
多罗多宅异的看了他一眼：“元将大人有何见教？”
那元将微微一笑，道：“也不急于这一时，王爷想得周到，设了一计埋伏，以静制动，侯等骁努人来扰袭。大人，是否能请军中主要将领进来，我向众等一一说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