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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听,先是有些不可思议,但一想又是在情理之中。
“怎么办啊?”小静,玉静两人有些害怕,到底两人还是没有经历过,还带着凸显幼稚的恐惧。无法避免。
菊梗恢复好了,优雅地站起身,一脸浅笑的说:“在这里面,我感觉因为小静从身体发育,还是年龄上都没有我们成熟。那个东西有很大的几率先去找小静。只要我和银山准备好东西就有一点把握了。”
我们看着菊梗一脸的尽在掌握之中,都感到舒心了许多。
“好了,咱们每个人回家准备一下。然后到小静家集合!”
众人应了一声,散去了。
“你到底拉我去哪里啊?你不知道要被我妈知道我偷跑出的结果吗?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辉誉拼命地想要挣开我的手,可我的手仍紧紧拉住他不放。
我抱着紫堇喘着大气:“具体原因不给你说了,反正现在小静遇到危险了,你难道想熟视无睹吗?”辉誉一下子平静了,他的脚步也停了下来。我继续说:“我早就知道你喜欢小静了,“辉誉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只不过你是暗恋而已。”
我转过身放下紫堇,抓住辉誉的两肩郑重地说:“而我想让你将小静追到手,帮我气气银山,我太看不惯他的嚣张了!”
辉誉很显然没有听到一点我和银山的恩怨,只是猛的一听到我要求他将小静追到手,他那幼小的心脏禁受不住这么开放的举动,或者来说,他认为这是一件比他研究一道高等数学还要困难的事!
我看到辉誉的脸从惨白到深红,再从深红到惨白。双手更加用力了,“你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不仅仅在学习上打败敌人,更要在心里打败敌人!千万别输到自己手里!”
听到我激愤的鼓舞,辉誉反而愈加平静下来。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地走在我前面。
这不是一个男人想要对他深爱的女人爱的宣言,而是他想给她更多来自她看不见的呵护与阻挡。男人啊!我深情的望着他的背影,问:“你知道要去哪里吗?”
他停在了原地,不走了……
当我告诉辉誉要去小静家时,他义无反顾地走在我的前面。我抱着紫堇在后面慢慢地跟着。而看着他那熟悉的方向感——这畜生,原先他一定打听过小静家的住址!
“你认为这笔买卖做吗?”
“鑫瑞超市,全场九五折。”……
经过一条颇为繁华的大街时,整个路面人来人往的熙熙攘攘,这更加映衬出我和辉誉的沉默。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抱着紫堇慢慢的跟在辉誉后面。而辉誉低着头在前面正聚精会神的背着一本关于英语语法的教材。
“老王,小心点,这玻璃老贵了。”“知道了!”
我抬头看到前方有两个站在三楼与二楼之间的工人正在小心翼翼的给一家三楼的饭店安装巨大的落地玻璃。看到又没什么,我又低着头小声的和紫堇交谈着。
“哥哥,你鞋带开了。”紫堇忽然指着我的下面说。
“哦。“我低头一看,果然右脚的白色运动鞋的鞋带松开了,耷拉在地面上。望着与辉誉的距离还不远。接着我弯下腰准备绑鞋带。
刚蹲下身子然后听到前面有人在高处大喊:
“啊!”
我轻飘飘的向前望了一眼,然后就身子一软,瘫倒了地上。
我清楚地看到一块巨大的玻璃斜着从三楼滑了下来,上面的工人急切的向下提醒:
“喂!小心啊!”
辉誉惊愕的从书本上抬起头,向自己的上方仰头看去。
他的上面本来凝固的空气被层特殊的釉质扭曲的异常,而且还发出轻微的尖锐的啸叫。
那块巨大的玻璃顺着一个诡异的角度从辉誉的脖子轻巧的切过。
辉誉的脖子立刻被华丽丽的切断,带着巨大的惯性,他的头颅高高的被扬起,接着脖子上整整齐齐的伤口立刻喷涌出十厘米高的鲜血。接着他的身体重重的摔在地面上,微弱的生命力还带着四肢发出小小的颤动。
“啊啊啊啊”周围的人群惊叫着向四周散去,整个场面混乱的像一锅粥。
而辉誉的头颅被远远地甩在马路上不断滚着,这时一辆飞驰而来的小汽车飞快的从那个头颅上开过,头颅清脆的被碾爆了,留在地上的只剩下一滩血肉模糊。
我看到他的身体在地上不断抽搐,喷出的鲜血缓缓在地面形成了一滩血泊,浸湿了那本厚厚的英语材料。我忽然想起来昨天早上在我向小静,依莲将我做的梦时,辉誉虽然埋头写数学,然而他应该也能听到。难道——
杀戮,开始了吗?
我紧紧地抱住了紫堇,害怕自已也会像辉誉一样随时会被消灭,然后消失。
周围仍是一片骚乱,就好像刚才那熙攘的大街从未发生过任何事一样。
当我从警察局一出来看到菊梗时,我一把抱住她,死死不肯松手。她同样用力的搂住我的腰,将头轻轻放在我的胸膛里摩擦,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
“可我仍是不敢相信一个人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在我面前死亡。”我一闭上眼,就好像看见辉誉在我脚下不断抽搐,然后双手涂满了鲜血翻着那本同样血红的书籍。嘴里还发出嘶哑的笑声。
“死亡,很简单的。”菊梗轻声回应道,顿了顿,她又说:“刚才我看见辉誉的妈妈进去了,进去的时候还有些失神,不敢相信。可她出来时就被拉上了一辆救护车。听说是疯了。”
虽然菊梗的语气很平淡,可我一听到这消息,心里泛起一种苦痛的味道:“是我毁了他们一家,我对不起辉誉……”
“不!”菊梗托起我的下巴,温柔的看着我说:“是辉誉的妈妈害死了辉誉。是他妈妈整天都在逼他努力用功,逼他用生命的精力去换取一个她想要的将来!阿檬,一点都跟你没关。”
“可是…”我还想说什么,菊梗继续正经的说:“所以辉誉的头就被汽车…”
“或许,是辉誉真的想好好休息一下。”见到菊梗这样说,我不知再该说些什么。
我看了看四周,问:“银山他们呢?”
菊梗认真的说:“银山看到依莲很久没到,怕她再受到袭击,去找她了。”
我惊讶的松开她问:“这么说,现在只有玉静和小静两人在家了……”
此时,在一栋青砖红瓦的的三楼小洋房中,玉静在三楼某个黑暗的角落里翻着,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边翻,还一边似回忆的自言自语:
“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妈妈就和爸爸因为家庭上的琐事置气,一怒之下抱着小静去了美国。而我就从小一个人在这座大房子里玩。
我从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妹妹,而且也没有听到保姆阿姨说过这件事。可是我真的好孤单,保姆阿姨也听爸爸的话,不让我出去,没有一个小朋友陪我玩。
于是我每天都大发脾气,还说阿姨的坏话,直到有一天,就在我要生气的时候,保姆阿姨笑眯眯的从背后拿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布娃娃。
其实爸爸给我买过很多的娃娃,有美国的,韩国的,日本的,然而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布娃娃。一个像极了我的模样的布娃娃。
这个布娃娃是阿姨自己亲手做的,她按照我的模子缝制了一个像极了我的娃娃。那个娃娃就像和我是双胞胎,连脸上永远不变微笑都像是按着我的嘴角一笔笔勾画出来的。
我惊讶的抱住她,看着这个和我一样高的娃娃竟是如此的可爱。
从此,她就成为了我最好的朋友,或者说是姐妹。”
忽然,正在弯腰寻找的玉静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快速的起立转过身子,看到自己身后一个巨大的黑影时,她松了一大口气,释然地继续说:
“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我们一起吃饭,一起洗澡,一起睡觉,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着我喜欢的动画片。有时候我们还做着无比无聊的对话,或者我向她说我今天不开心的事。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久,直到有一天妈妈带着妹妹回来了。
三岁的我看着眼前陌生的妹妹,心里却带着说不清楚的亲切与喜欢。和那个从美国来的妹妹呆久了,本来还有些害怕的我就越发感到现在眼前的妹妹竟是如此的真实,有爱。而看到那个被我抱了整整一年的布娃娃,我又发现她是如此的麻木。每当我向她说些事情时,她总是一句话也不说,脸上总是带着那冷冰冰的微笑。
我开始厌烦她了,然后就在某一天,我倒拎起她的双脚将她狠狠地摔在三楼的破衣柜里。”
周围的黑暗是笼罩着一层淡薄的雾气,接着身边就像掀起黑色的巨浪,巨浪轰然打破尘埃布下的宁静。玉静看着眼前破旧的大衣柜,笑了笑,走进那个大衣柜,衣柜的门紧闭着,门把手如魔鬼的獠牙般错乱锋利。
“而就在十五年后的今天,我又来找你了。我脑子全是想和你在一起发生的事。就在刚才,我忽然意识到我小时候没有注意到的事……”
玉静看着眼前的衣柜,弯弯的眉毛向上挑了挑,接着抬手将那关闭着的衣柜门打开,门一打开,扑面而来的是干燥的飞尘,粉尘中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玉静睁大了眼看着衣柜里面,她发现平静已经掩盖不住自己内心的恐惧了。
“原来,你真的在和我一起成长啊……”
残破而巨大衣柜里,一个高大的浑身赤裸裸的布娃娃静静地依靠在衣柜的柜壁上,她看似光滑的身上满布着斑驳凌乱的血迹,而她用洁白的瞳孔看到打开门的玉静时,她兴奋地将那双还没有修剪过的指甲缓缓伸向一脸惊恐的玉静。
而那张和玉静一样清秀恬静的脸上,挂着所有人早已忘却的微笑。
冷冰冰的,就和十五年前被扔进衣柜,关上柜门的那一刻的微笑,一模一样。
四周早已冷却的罪孽与邪恶立刻疯狂的涌进玉静的体内,而玉静呆呆的站在那里,没有一丝察觉。不一会儿,她眼睛里分别沁出两滴鲜血,静静地挂在脸上,好像两滴被憎恨风干的血泪。
我和菊梗是坐着警车回到了小静的家里的,当我们听到警察叔叔说(要不是菊梗使了点东西,他们怎么可能说?!)有人向他们报案,而地点就在小静家时,我和菊梗立刻有种不安的感觉。
在来的半路上,那种不安越来越强烈。
那种不安还转化成一种不祥,它无声无息的弥漫在我和菊梗左右。
当来到小静家后,我们不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
但迎接我们的就是玉静的尸体。
玉静的具体状况我不十分清楚,但菊梗告诉我说:很惨。于是我就不问什么了。
这件事小静已经告诉他们的父母了,或者说起初他们的父母不信,但最后仍是急匆匆的坐飞机赶来。可是空间的长度不能缩短时间流逝的轨迹。当他们到达,也是几个小时后的事了。现在能陪在小静身边的只有我们了。
当银山拉着依莲跑到这里,看到发生的一切时,我能从他平静的脸上看出压抑的愤怒。
大抵,骄傲的他以为这是那个东西的挑衅了吧。
“哥哥,怎么了?”紫堇在我身边天真地问,幼稚的她从不在意就在短短的一天内消失了两个人,或者说她也不知道这消失的两个人对她来说代表着什么。一切都与她无关。
我轻轻抱起她:“没事的,紫堇。一会我们就回家了。”
我现在真的好想逃回家中,拼命地从脑海里遗忘或抹去今天发生的种种事情。真的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没有发生过。
然而辉誉和玉静的尸体就这样冰冷的躺在我面前,僵硬的身体还带着支离破碎的美。
好像谁都没有离开过一样。
我抬起头望着在四周各自发呆的菊梗,依莲。难道我们已经逃不开这个业障了吗?每个人都只能在这个迷局里做着徒劳无功的挣扎?
最后,迎接明天那东方朝阳的是我们和辉誉玉静一样冰冷的尸体?
然而,下一个又是谁?我害怕的闭上眼——真的无法改变吗?
光阴轻喘着将悲伤拉近,没有谁会露出勉强地微笑。可看到玉静的父母在我们面前如同一团稀泥瘫在地上,脸上是无穷无尽的凄楚与失落时,我们心里都摆放着一股凝重。
最后,我们安慰了小静,在临走前并细细叮嘱了她任何时候都不要离开她父母。
我们已经不适合待在这里了。
我们先是走在一起,各自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办,但到最后也没讨论出个结果来。
“那就这样吧,看看他今晚会袭击谁?也不知道今天他在杀了两个人之后会不会停手。只能是希望如此了。”菊梗无奈的说。
我听到她说的话,有些生气:“那我们怎么办?我和依莲可不会…”
这时,银山在一旁冷冷地说:“那么你想让我来保护你吗?”
“草!”我骂了他一句,“老子才不稀罕你来保护我!”接着我看到菊梗也想说什么,就立刻打断她:“也用不到你!”
说完,我抱着自己转身走了。
我一边走一边想:哼!看你们有危险了怎么办!同时我也在为我的勇气喝彩。
不过……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好像,只有我这里是我自己一个人。而我是最危险的人……
可我又怎么拉的下脸再去找他们,只能抱着紫堇回家了。
刚到家,便看到妈妈和姨妈兴奋地讨论着今天小地方发生的事,就是辉誉和玉静的那个事,我实在没有心情再听这两件事了。于是简单的吃过饭就将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间里。
而紫堇就跟着姨妈和妈妈睡。
我静静地躺在床上,扭头看着窗外皎白的明月。明月仿佛和前天晚上的满月一样,没有任何改变。就好像我还是在那个看似平静的晚上,安静地坐着一个离奇的梦。然后我醒了。
那此时又是谁也在看自己窗外的月亮呢?我心里泛起无限的遐想。
小静呆呆的看着窗外通明的月光,发现自己好像遗忘了睡觉应该是怎样的一回事儿。而她的妈妈在伤心痛苦之后流着眼泪缓缓陷入了沉睡。似乎也只有流泪才能表达一对父母对女儿迟来的爱。
然而,这种爱来得太晚了,也太浅了。
小静却始终忘不了她的姐姐玉静。她抬头感受到温柔的月光定格在玉静离去的晚上,于是和姐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就像潮水在她脑海里涌动。
她记得她和姐姐一起在这里面对面小声地交谈,两个小女孩躺在简单大气的DAFNQI床上面对面的说着彼此心里的小秘密。好像就是在这张床上姐姐玉静就窃喜的对她说玉静暗恋银山的事情,当时单纯的小静一听到这个秘密就立刻阻止姐姐,理由是小静也很喜欢银山。
尽管当时姐姐没说什么,但她一定很生气吧。小静心里暗想。
不过现在银山就是自己的了。小静心里冒出来这个想法。
她说不出自己现在该不该高兴,或者该不该忧伤。至少姐姐玉静的离去让小静那慌张的心有过一瞬间的平静,就好像一面镜子一样。
镜子?小静忽然想起白天在阿檬家里菊梗做的那面紫镜了。银山似乎还说可以提前预知镜子里的人死的死因呢。不过,我看见了我姐姐,她难不成还要在活过来害我吗?!小静无奈的低下头。
就在她低头的一刻,她眼角的余光感觉到自己前方明亮的月光好像暗了下来。或许是被云彩遮掩住了吧。就尽管这样想,但小静全身猛的抽了一次,不妙的感受仿佛一阵阵雾气席卷她单薄的身子。
小静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攥着床单,丝毫不在乎名贵的DAFNQI已经有了细小的破洞。额头上的冷汗缓缓地淌下来,顺着重力滴落到小静白嫩嫩的大腿上。但片刻后又被一股莫名的黑色气流蒸发的消失殆尽。
真的来了吗……小静极力想唤醒自己身后的妈妈,但她可怕的发现自己的身子动不了了!而且她的头也不听她的指挥慢慢地抬起来,脸上拼命想闭上的双眼也瞪得大大的。
映入小静眼帘的是窗户左上方的玻璃有一团脑袋大的黑影,这团黑影严严实实的遮挡住明亮的月色。然后不大不小的投到小静的脸上。
小静仔细的看到那团黑影,正是她下午刚刚死去的姐姐玉静!
玉静的头倒挂在窗户的左上方,黑黝黝的脸上瞪大了双眼。眼睛狠狠地盯着玉静。忽然那紧闭的嘴唇被撬开似的张开,接着一股股黑乎乎的液体从嘴里涌了出来。黏黏的液体顺从的从两颊缓慢的流淌,流到眼睛时,眼睛四周的皮肤猛地一张裂,两颗大大的眼珠子顺着那黑色的液体流了出来。
最后两颗被黑色液体牢牢粘扯住的眼珠子在玉静脑门滴溜溜的转动。
而玉静的嘴现在却变得无比的干净,好像刚才那粘稠的液体根本不是在这个器官流出来的一样。
现在只剩下你来接受爸爸妈妈的关爱么?现在只剩下你来接受老师同学的呵护么?现在只剩下你来接受银山的爱恋么?……
你根本不配!你不配!你不配!你不配!你不配!你不配!你不配……
玉静看着床边那个活生生的妹妹,嘴里好像已经尝到了饕餮般的美味。
为什么不等到散漫在左右的忧伤全部离开之后,在你我被遗忘的时候,在全世界失落的时候释放我们彼此的宽容?小静悲伤地闭上了纯净的双眼,脸上浮现的不安像覆盖在琴弦上幕布一样微妙且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