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可能酒劲上来了。”
他没有再说话。
我认识的方远，话永远少得可怜，他沉默寡言，神情冷淡，很难从他的语气或者表情上观察到哪怕一点的心理活动。所有朋友中，性情最难捉摸的就是方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跟他有着某种默契，有时候仅仅一个眼神就够。
方远把车开到一个湖边停下，说：“下车，吹吹风会好点。”
我俩就着湖边的草皮坐下，我刚坐稳，手机响了。
“你现在在哪呢？”陈睿涵问我。
“我在外面。”
“你们下午的事还没解决完？我一直等你电话叫我接你呢。”
“解决完了。”
“那你现在还在外面干嘛？”
被他一问，我有点紧张：“有，有事。”
“跟谁？”
“一朋友。”
“男的女的？”
“女的……”我骗了他。
“那你早点回去，老晚的了，要不要我接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
“好的。”
我挂完电话后，方远递给我一支烟，“要不要？”
我接过，他给我点火。随后他自己也点了根，吸了一口问：“是陈睿涵？”
“嗯。”
“你们俩现在怎么样了？”
“挺好的。”
他沉默了片刻后，说：“我只希望你过得好。”
“我知道。”
他看着湖面好久，问我：“肖肖，你恨过我吗？”
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不是他把他的助手肚子搞大这件事：“不恨，曾经有点遗憾而已。”
“我不是指那件事。”
我奇怪了，那还有什么事。
他接着说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但愿那时你别恨我。”
我没有追着问方远，我了解他，他不愿意讲的，再怎么问，他也不会讲。
“肖肖，你什么时候送我只小狗吧？”
“小狗？”
“嗯，我给他取名叫大头。”
“为什么叫大头？”
方远笑着说：“因为是肖大头送我的，当然叫他大头。”
“行，有机会一定送你只。”
“我们早点回去吧。”我催方远。
“嗯。”方远起身。
车在小区门口停稳，我刚准备下车，方远突然说：“也许陈睿涵不适合你。”
我听着很生气：“这世上，谁都比你这个有妇之夫适合我肖肖！”说完就下车，跑进小区了。
我不敢，也不忍心看方远听到我这句话后的眼神。
三天后，葛婷果然辞职来南京了。
方远小摆宴席为她接风。
我，谭文，陈睿涵都有到场。柳苗当然不可能去，她知道她已经被三振出局了。
葛婷在饭桌上对着陈睿涵说：“你家伙，挺有眼力的。肖肖这姑娘真好，本来我还以为她没男朋友，要给她介绍来着。”
我听到葛婷当着陈睿涵的面夸我，顿时对她的好感又提升了一度。跟她几番你来我去后，我俩已经抱在一起称姐道妹地喝酒了。
“肖肖，我俩是相见恨晚啊！你说清晓……”
“对对，相见恨晚，我俩喝酒。”我赶紧打断她，我怕她把清晓是我初恋的事实给不小心又说出来。
我对葛婷说，“要不你给我姐妹谭文介绍个对象吧。”
“也行呀，要什么标准的？”
“什么标准？你看我这姐妹需要什么标准的啊？”
葛婷笑着说：“我明白我明白！高～要求！高～标准！”
谭文在桌底下掐我大腿，我跟她说：“没事儿，多个机会不是好事儿嘛。”
清晓也没了那天晚上的瘟神样，恢复了以往的神气活现。跟陈睿涵俩话特别多，好像特聊得来。
方远从头至尾，一贯的惜字如金。
结束后，陈睿涵送我和谭文回家。路上，陈睿涵问我：“你这个周六总有空了吧？”
“有。”
“那跟我去个地方，上次没去成。”
“行的。”
“上次晚上我打电话问你身边是男的还是女的时候，”他把身子靠向我，“你是不是骗我了？”
“没，没有。”我照死抵赖：“是女的，女的。”
陈睿涵笑笑没有说话。
我跟谭文下车，往小区里面走的时候，隐约看到远处大树下有辆很眼熟的车。我当时也就扫了一下，没多想，挽着谭文一蹦一跳地回去了。
到家后，谭文说明天她有约会。
“约会？你哪来的约会？”
“不就是网上征婚的那个嘛，约出来见个面。”
“行啊你！见上网友啦，到时见了回来跟我讲讲？”
“你跟我一块儿去吧。我怕你不在，会冷场。”
“那人家愿意多个电灯泡吗？”
“我跟他讲过了，他说行的。”
“哦，下午还是晚上？”
“傍晚五点半，大洋门口。”
“到时你打扮打扮，我故意灰头土脸一点，衬托下你。”
谭文一脸不屑：“你不天天都是灰头土脸的……”
“什么？我那是清水芙蓉！”
“对！是清水芙蓉～！”
“行行，今晚我就让你损损，这样也可以助长下你的信心，免得明天见了男人没自信。看你老给我做饭的份儿上，我就还你点恩德吧。”
“那我真是谢谢你哦！”
下午五点半，我跟谭文准时到大洋门口。
“他说他穿什么衣服了？”我问谭文。
“他说工作服，黑西装，白衬衫。”
“你们好！”
背后突然冒出一句话，我俩同时转身，看到一个穿着黑西装白衬衫的男人，正对着我们笑。我啥都没注意到，就注意到他那鼻尖上肿得老大的一个青春痘，红红的一大片，估计那痘痘还在萌发酝酿期，还没有带个脓包蹦出皮肤。
“你俩哪位是……”
“是我，是我，你好。”谭文怕我又抢先一步，像那天对着葛婷面拎起柳苗一样拎她，她赶紧回答。
“你怎么知道是我们俩的？”我一脸疑惑地问他。
他讪讪笑着说：“我是见两个女孩在一起等人的我就问，这已经是我问的第四对了。”
我跟谭文面面相觑。
“你看我们现在是逛逛呢还是找个地儿吃饭？”痘痘男问我们。
“我随便。”我心却想：废话，约的是吃饭时间，还逛个屁啊。
谭文说：“找个地儿吃饭吧。”
“好的，我知道一家鸭血粉丝特别好吃，我带你们去。”他说着，就领我们走。
我小声跟谭文说：“这痘痘男出手真大方！”
谭文听着嘿嘿地笑。
路上，我悄悄问谭文，“他年纪多大啦？”
“32岁好像。”
“啊？这年纪还长痘痘？啧啧，跟你一样，估计失调得太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