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力？”云以山木然的点点头，“要是……不做手术呢？”
于医师诧异的表情毫不掩饰，“理论上我们是不建议马上手术的，可是患者情况在这里，不手术……那这不是就把一切希望都交给命运了？怎么也得努力一下……”云以山鹰隼般的双眼向他看去，于医师只觉得就那么轻轻一瞥，这双眼神就利刃般扎在心里。犹如芒刺在背。
于医师定定神，“这只是我的建议。如果您是这样打算的，我们终止手术还来得及。您还有20分钟的时间。”
“不用考虑了，”云以山站起来，将窗帘一把拉开。明媚的阳光将房间照耀的熠熠生辉，却一丝都照不进他的心里。他觉得自己心中有种压抑不住的力量在咆哮、在怒吼！他不动声色的保持站姿，手臂上隐隐起了细密的鸡皮疙瘩。初夏的阳光那么温暖，他只觉得由头到脚都冷的厉害。
“手术取消吧。”
“这……云书记，您想好了？这可是……”于医师也不知自己是出于什么考虑，听到这话当然想劝劝；但若这会听到的是“那就拜托你们手术吧”！他一定也会拿捏出一副严谨的态度来，说着“手术也是有风险的，我们尽力”这样的屁话，然后在家属的千恩万谢中保持着医者该有的悲悯、眼神坚毅，施施然地退出。
云以山只用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打断了于医师的劝告：“就算是手术，最后的结果不也是交给命运吗？”于医师想争辩几句，但是什么都说不来，确实，危险哪头都一样，但是人在医院，让患者躺着像话吗？不用一场场大大小小的手术反复折腾，怎么能看出我们尽力了？态度还是要有的，各项手术和各种检查的次数，就是我们对患者最端正的态度。
于医师颓然的闭上嘴，又不甘心的补了一句，“这是在脑部的创伤，结果谁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家属24小时陪护吧，重症监护室对面就有家属住的房间，每天可以探视10分钟。”
云以山点点头。
回到医院临时办公室的云以寒，听着助理的汇报，安排完以后，拿起桌上的茶杯，小抿了一口茶水，茶水早已冰凉，带着浓重的苦涩口感，令他从口至心的泛起冰凉感，头脑中恢复了些清明。
看着手中记事本的标注，他想了想，拿出手下提供的号码，拨了过去。
军委大院里，
一帮老头子喝着茶，有个中年人正殷勤的添着茶水，一边说着什么。
“哎！”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下，“这个云以山，看着挺稳重的，怎么把事情搞成这样！”说着又冲中年人说道：“小齐，再打个电话，敲打敲打他！别说那些云里雾里的，告诉他，岭不能炸！”丁老有些消瘦，双眼矍铄，头发灰白，没有几两肉的身上蓄着让人不容忽视的气势。
叫小齐的男子无奈一笑，“丁老，消消气。云以山什么也不知道，冲着对云老爷子的孝心，保持这么多年，很难得了。工作不是也挺入您眼的。”
“哎呀，要我说，把情况告诉他哥俩得了。小齐，你打电话，那头怎么说？老云他……哎……守了一辈子啊！”感慨万分的另一位老人有些慈眉善目，眉毛稍长，脸上的皱纹堆在一起，怎么看怎么是个笑模样。
“电话里说云老爷子一直没醒，但是没有大的危险。”小齐将茶壶放下，“但是，听起来，严重的是云家的小丫头，送医院以后，一直没出手术室。”
“云家的丫头？”汪老询问的看着丁老。
“哦，云向南的孙女，老大家的。”说话的是陈老，一身粗布衣衫，面向普通平常，他要是走在街上，和普通60多岁的老人没什么分别，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右手，只有半个手掌，仅存的大拇指也少了一截，看起来像被利器齐齐削断。“云家的丫头，应该今年没满16吧？”
“是的，听说云家的丫头混乱中摔了一跤，头部重伤，和云老爷子脚前脚后进的救护车，我打电话时，已经过去一整夜了，还没脱离危险。”
“哎呀，”丁老啧啧的对其他人说，“这云家的丫头可是云老头的心头肉啊！这云老头要是醒了知道宝贝孙女伤势比她还重，是不是得再晕过去？！”
“小齐，给云家打个电话，问问怎么个情况。”陈老微微皱眉，有些责怪的看过去，这小子，40好几了，没个眼力见，打个打电话都打不明白。
小齐，其实他年龄叫老齐都不为过，讪讪着拿出电话，没等有动作，电话反倒是自己响了起来。他看完乐了，“是云以寒，云家老二的电话。”
“哦，应该是特别谢谢你的关怀了，齐部长？”之前慈眉善目的老头打趣，众人心领神会地笑笑，气氛到比之前好了些，甭管你是谁，来我们几个面前，齐部长也是要叫小齐的，该端茶端茶，该倒水倒水。
“汪老，您就别拿我逗乐了。”齐部长假意尴尬的笑，接听了电话。“喂，我是齐卫国。哦，以寒是吧，老爷子现在身体如何？啊……啊……这么严重？医生怎么说？伤势很重？是吗？你可得打起劲来啊！那你哥现在怎么样？难为你们哥俩了。对，哎，云老爷子和我身边这些老爷子也算是年轻时的至交，只是云老爷子不爱来往。我们一直关注着云家，你们兄弟俩表现的不错。以寒呐，医院不行，我出面，给你换一家！昂，好，好，嗯。”
挂了电话，看着聚精会神的五个老头儿，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他，齐部长心下一凛，到也不敢托大，赶紧将内容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大院里陷入一阵沉默。听话音，云家丫头是不行了，且不说老父与爱女双双入院对云家老大的打击和云家老二的压力，让云老头清醒了知道了，只怕真要背过气去。
“不好！”陈老匆忙站起来，“小齐！快！打电话给当地军方，务必拦着云以山！千万别让他炸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