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庄芯梦再一次提起,赵琳的内心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煎熬,到底是友情比较重要,还是班规呢?她的意志力动摇了,甚至有那么一刻就要脱口而出,向庄芯梦全盘托出了。可是,她感觉到一个犀利的眼神正看着她,她回头一看,是高慧儿,不容背叛的眼神让她不寒而栗。
最终,赵琳还是选择了逃避,她语无伦次地说:“那个……我,小梦,你不要想太多,没有这回事。啊,对了,放学我还有点事情,就不和你一起回去了。好像要上课了,是吧,我得回去了,你好好听课吧。”
看着赵琳远去的背影,庄芯梦就更加坚信自己已经被排除在这个团体之外了,这个班四十多个人共同守护着一个秘密,不但是同学,很有可能连老师也知道这个秘密,唯独她——一个外来者——什么都不知道,而且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绝对不向她透露任何相关信息,哪怕是只言片语。
赵琳走之后,庄芯梦无奈地趴在桌子上,习惯性地看向严奕翔的座位,这已经是第四天了,明天他会来吗?
看了一会儿之后,庄芯梦将脑袋给转回来,却意外地发现坐在自己右边的赖洪正看着她,很复杂的表情,忧伤,无奈,自责,矛盾。就在庄芯梦和他的眼神对视时,他立即低下了头,就好像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庄芯梦有些不解,为什么赖洪会看着她呢?那样神情,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对她有好感,要真是爱慕的话,绝对不可能带着那么明显的忧伤的,因为她也曾经暗恋过人,偷看喜欢的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想着想着,她忽然就明白过来,上午偷窥她的人,应该也是赖洪了,可是,赖洪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要真是那样,直接过来找自己,把话说出来不就好了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庄芯梦一直到下课都没有理解赖洪的举动。赵琳说有事情要先走,所以她要自己回家。但是她却看见高慧儿走到赵琳的课桌前,和她耳语了几句,接着赵琳点了点头,收拾好东西两个人一起走了。庄芯梦想,她们俩一定又是在商量什么事情吧,或许和自己有关,或许无关。
从教学楼到车库还有一段距离,而且中间有一个很陡的斜坡,虽然有台阶,这样缓解了冲击力,但是放眼望去,角度已经很大,因此每个要去车库的学生在走这段路的时候都异常小心,即便是已经习惯了这条路,也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庄芯梦背着书包往车库走的时候,路上的学生已经不多了,她最近总是心不在焉,所以连收拾东西都很慢,等她拿好书包站起来的时候,教室已经空无一人了。再加上总是脑袋里总是想着那些事情,所以走路的速度变慢了,和那些归心似箭的学生不一样,她好像散步一般,所以来到斜坡处,只能看见三三两两的学生了。
然而,让庄芯梦意想不到的是,就在距离斜坡还有几米的地方,黄志强和赖洪两个人大声地说着话,似乎在争吵着什么。她没有多做考虑,立即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站在两个人前面,问道:“你们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吵起来了?”
“庄芯梦?”黄志强和赖洪不约而同地叫了出来,很显然,他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庄芯梦,因此都很吃惊。
“是我,为什么吵架呀?”
赖洪不再看黄志强,而是喘着气对庄芯梦说:“你来得正好,有些事情你不是很想知道吗?现在我就来告诉你吧。”
“啊?”庄芯梦以为自己听错了,赖洪竟然说要把她很想知道的事情告诉她,这不就意味着,她不用花很多心思去调查就给直接知道真相了吗?“赖洪,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下午你和赵琳两个人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也觉得你说得很对,既然你已经来到这个班了,我们就不应该排斥你,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是和班级有关的,就不应该对你有所隐瞒,所以,我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听着赖洪的话,庄芯梦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她真想不到竟然会有这样的收获,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用力地点点头,高兴地说:“那真是太好了,没有想到你会告诉我这个,真是太谢谢你了。”
站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黄志强立即揪住赖洪的衣领,气急败坏地说:“赖洪,你不是来真的吧?这件事情我们当初不是说好的吗?谁都不能说,为什么你要这样呢?”
庄芯梦知道了,刚刚黄志强和赖洪两个人一定是因为要不要把真相告诉自己才争吵起来的吧,她现在有些理解为什么赖洪要用那种神情看着自己了,看来他也很矛盾很纠结,心里痛苦着,挣扎着,最后还是决定把真相说出来。
赖洪打掉黄志强的双手,说:“刚刚我已经说了很清楚了,小梦是我们的同学,我们的朋友,为什么要隐瞒她呢?你不觉得这样很不公平吗?作为副班长,你至少应该做到对每一个同学都公平吧,不然的话,你还叫什么副班长呢?总之不管怎么样,我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你就不用再劝我了。要是有什么后果的话,我自己承担,这样可以了吧?”
副班长,公平……黄志强不说话了,的确,他没有做到对庄芯梦公平,可是他是为了整个班级着想啊,他也不愿意这么做,但是他是副班长,所有人都看着他呢,他怎么能够轻易背弃班规呢?可是赖洪说得全都是对的,他没有理由反驳。最后,他也只能什么都不管,任由赖洪了。黄志强安慰自己,反正这也是赖洪个人行为,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阻止过了,只是赖洪不听劝告而已,就算真对发生什么事情,赖洪也说了他会承担的。
既然黄志强已经默认了,赖洪松了口气,问庄芯梦:“好了。想要知道什么事情,你问吧,这样我比较容易解答,不然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嗯,我知道了。”庄芯梦用力吸了口气,点点头,开始第一个问题。“严奕翔,你们为什么要那么对这个人呢?他也是我们班的一员吧。”
“为什么?因为他是不存在的人呀!既然是不存在的人,那么,无论他干什么,怎么样都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看不见,也感觉不到,就是这样。”
“怎么会有一个不存在的人呢?他明明是活生生的人呀!”庄芯梦更加不解了。
赖洪无奈地摇摇头道:“是我们集体选出来的,必须要有一个不存在的人,每个二年九班都是如此,所以,就算是不选严奕翔,也会选一个别的人,就是这样。”
就算是不选严奕翔,也会选一个别的人。庄芯梦震惊了,这是什么破班规啊,怎么会有这样的规定呢?“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非要选一个不存在的人呀?”
“因为二十五年前的诅咒。”说到这里,不单单是赖洪,就连黄志强的脸色都变了。
“二十五年前的诅咒?”
赖洪肯定地点点头,“对,二十五年前的诅咒,实际上……啊,啊……”说着,赖洪突然痛苦地一只手捂着心脏弯下腰去,脸上全是汗水,嘴巴里发出声音,紧接着倒在了地上。
庄芯梦和黄志强立即蹲下去,焦急地询问着赖洪怎么了,一边拨打着急救电话,但地上的赖洪已经没有办法说话了,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着救护车的到来……
和蔡明一样,赖洪终究还是因为抢救无效而死亡。
庄芯梦看着“手术中”的灯熄灭,看着手术室的门打开,然后很多穿着白衣服戴着口罩的人把赖洪给推出来,他躺着一动不动,全身都被白布遮盖着,这样的场景,只在影视剧里才看见过。赖洪的父母冲了上去,趴在他身上哭喊着,呼唤着他的名字,可是他再也听不见了,再也不会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呢?”庄芯梦愣在一旁,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几个小时还活生生的一个人,为什么会突然就没有了呢?
“他有心脏病,先天性心脏病。”黄志强一字一顿地说,他一直看着地面,从始至终没有看赖洪一眼。“你没有发现吗?只要是剧烈运动他都不参加的。”
这么一说,庄芯梦想起来了,的确,就算是体育课常规性的跑步赖洪也从来没有参加过,以前她还觉得奇怪,可是又不好意思问,现在总算明白了。但是,明白得太晚了,赖洪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说什么都晚了。
离开医院的时候,庄芯梦碰到了芮莉莉,她们俩撞到了一起,分开时才发现对方是谁。“啊,莉莉姐,不好意思,我没有看见你。”
芮莉莉摇摇头道:“没事,我不也没有看到你吗?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莉莉姐,我们班有个同学,死了。”说到这个,庄芯梦就觉得难受,已经两天个人了,她亲眼看着两个朝夕相处的同学在自己面前痛苦地挣扎,而且多多少少都与自己有关。可是这并不是她希望的,为什么事情会到这种地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