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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奇观再现

老僧从中掏出四件带索扣的褐色马甲,随后分给兄妹三人每人一件,自己也将剩下的一件套在身上。他又使劲将蒲团挪开放到地面,暗门随之合上。他让兄妹三人放下所有武器,学自己的样子套上马甲,再将马甲上的索扣系好,趴在地上,然后将马甲左侧的开关滑到最上的位置。马甲里骤然生出一股强大的磁力,这磁力和地面的磁力相互作用,把四人牢牢地吸在地面上。

老僧在蒲团原来的位置一阵轻敲细打,一般人准被弄得云山雾罩,可兄妹三人清楚地听到这节奏为左敲七右打八。敲打过后,整个地面忽然翻转了一百八十度,兄妹三人一阵眩晕,被死死地吸附在地下秘室的顶壁上。这时传来老僧亲切的话语声:“小朋友们莫要惊慌,照老衲所说去做,先摸到左侧的开关,再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向下滑动,千万不要太快。”随着开关的缓缓下滑,马甲里的磁力开始减弱,顶壁对马甲的吸力自然变小。于是四个人离开屋顶渐渐向下落去,终于接触到了地面,四个人一下子站了起来。

兄妹三人像是刚从一场离奇的梦幻中醒来,不约而同地纵声欢呼,接着又把开关朝上滑去,让自己悬在空中。接下来,他们发现只要手脚运用得当,就能轻易地变换身体的方位,然后在空中自由来去。

老僧在下面点燃了油灯,有了光亮,兄妹三人玩兴更浓。他们在空中你来我往尽情嬉戏,浑忘了身在何处,直到老僧高声喊道:“小朋友们,该歇一歇啦,办完正事再来玩好不好?”兄妹三人这才降到了地面。高经纬有些难为情道:“学生兄妹玩心太重,让方丈大师见笑了。”老僧摇摇头道:“见外了不是,小朋友们纯洁无邪,天真烂漫,老衲很是喜欢,何来见笑一说?有机会老衲还要陪你们一起玩。”

直到此时,兄妹三人方有机会认真打量这间地下秘室。秘室面积四倍于上面的房舍,长宽均约一丈八尺,高一丈五尺余,偌大的房间里空空荡荡,除壁龛里的一盏油灯外,找不到一个物件,兄妹三人望着光秃秃的四壁丝毫分辨不出东南西北。

这时老僧来了精神,他提起油灯,腾身飞到一堵石壁的顶端,用灯光照向石壁,再使衣袖遮住灯光。就见靠近顶端的石壁上,出现两个间隔半尺多的发光点。老僧在左边的发光点上按了一下,石壁中部下方紧贴地面处,向内开了一扇一人多高的石门。老僧轻轻落到门口,招呼兄妹三人道:“诸位小友,请进吧!”说着自己当先而入,兄妹三人不敢怠慢紧跟其后。

透过灯光他们看到一个长约一丈五尺、宽约一丈、高大概有九尺的房间。里面摆着四张双层石床,上面都铺着厚厚的棕垫,贴墙还摆着一张石桌,很显然这是一间卧室。老僧用适才的办法在门后又找到两个发光点,按下左边的一个将门关好,再把灯放在石桌上,又让兄妹三人坐在床上,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

他用怜爱的目光扫了扫兄妹三人,清了清嗓子说道:“老衲普度,忝居敝寺方丈,是普济方丈的师兄。”兄妹三人大吃一惊,高经纬连忙问道:“哪个普济方丈?”普度方丈道:“普济方丈还有几个?就是龙泉寺的方丈,三个小友怎么连他都不认识了?他近来可好?”兄妹三人当即跪倒在地,大放悲声。高经纬连连磕头,语不成声道:“弟子……叩见师伯,师父他……老人家……已鹤驾西归了。”普度方丈扶起兄妹三人,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他安慰三人道:“不要伤心,快把详情讲给师伯听。”

高经纬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接着他便从那天夜里土匪占领龙泉寺讲起。讲到了土匪军师魏进财的阴谋,全寺僧人的遇害,普济方丈和普惠大师的先后逝去,他们的临终嘱托,兄妹三人在拨云堡内外的种种奇遇,以及多次消灭土匪的过程,还有帮助南泉庵加强防务,在龙泉寺建立农民大刀队等情况。

只听得普度方丈一会儿义愤填膺,一会儿攒眉沉思,一会儿拍手称快,一会儿扼腕叹息。临了站起来道:“关于龙泉寺地下的秘密和青灯祖师兄弟俩的事迹,普济师弟都详尽地告诉过我,包括开启精舍和山洞及藏有连弩壁橱的方法,只是有关怪兽的事我未听他谈及。

“按常理,龙泉寺遭遇这么大的劫难我应该知道,但祖越寺也没能逃过土匪的魔掌,几乎与龙泉寺被占的同时,这帮坏蛋也控制了祖越寺。他们最初也是穿着公门里的衣服,扬言他们是奉差办案的捕快,要伪装成寺里的僧人埋伏起来,伺机捉拿官府通缉的要犯。并说要犯可能就隐藏在这一带寺庙里,让我们配合他们共同抓贼,为防走漏风声,严禁寺中僧人外出,违者按通匪罪论处。

“不久的一天,那个叫魏进财的也来到寺里,我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是土匪,而他们处心积虑要找的人叫高经纬,是个文弱书生。从他们说话的口气里不难听出,龙泉寺已落入土匪之手。接着他们又讲到杀害寺中僧人,普济师弟被人救走,下落不明。打那以后我对他们恨之入骨,表面上对他们俯首帖耳,唯唯喏喏,私下里召集门人弟子,命他们暗中监视土匪的一举一动,准备找机会消灭这帮家伙。没料到我的弟子里出了叛徒,他向土匪告了密,这一来,阖寺僧人一下子跌到了万劫不复之地。”

普度方丈深长叹息一声,道:“土匪们索性撕下了伪装,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他们当着全寺僧人,气势汹汹说要给我以颜色瞧瞧。弟子们为了保护我,赤手空拳与土匪厮打在一起,他们一天武功没练过,哪里打得过手持兵刃的土匪?结果当场被土匪杀死十七个,那都是些不满二十岁的孩子啊!”说到这里,普度方丈再也忍不住内心的伤痛,大滴大滴浑浊的泪珠从他眼角泉涌似的流出,淌过堆满皱纹的脸颊和不住颤抖的银须,洒向地面。兄妹三人不知该怎样安慰眼前这个伤心欲绝的老人,唯有跟着啜泣不止。

还是普度方丈最先从悲痛中挣脱出来,他苦涩地笑笑道:“你们看,我这是怎么了?都年纪一大把的人了,还参不透生死关。佛门常说,一副臭皮囊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行啦,孩子们,都别难过了,听我把话说完。”

他撩起衣襟抹了把脸,继续说道:“土匪们硬是没有放过我,他们把我吊起来,足足拷打了一天一夜,把我打得遍体鳞伤,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也是我命不该绝,这么重的伤居然被我挺了过来。我明白土匪的险恶用心,他们一方面想迫使我屈服,一方面想杀鸡给猴看,用我来震慑其他的僧人。可是土匪的鬼蜮伎俩并没有得逞,除了那个佛门败类,多数僧人坚决不与土匪同流合污。土匪无计可施,又怕他们的身份外泄,于是魏进财弄来一种能致人呆傻的药,将我们强行隔离后,逼迫我们服下。虽然我当时并不知道这药的用途,但我清楚土匪绝不会安什么好心,于是我趁土匪离开之机,赶紧用手去抠自己的喉咙,很快将服下的药物呕出。后来看了其他僧人的表现,这才对药物的性质恍然大悟。”

高经纬道:“那个叛徒是谁?”普度方丈道:“我也想知道这个坏蛋究竟是谁?但他和我一样也装作服了药,摆出一副白痴的模样混在僧人堆里。”“那师伯怎么知道出了叛徒?”高经纬问道。

普度方丈道:“服了药后,也有一样好处,土匪们看着我们失魂落魄的呆傻样,说起话来就缺少了戒备,变得口无遮拦起来。这一天魏进财去了别处,不在寺里,一个土匪指着我对另一个土匪说道:‘这个老贼秃还以为他们是铁板一块呢,他也不想一想,如果没有他们的人告密,我们怎么会知道他们的底细。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俊杰不仅免去了呆傻一灾,听说还得到了五百两赏银呢!’另一土匪道:‘俗话说得好,有福之人不用忙,人要是交了好运,想推都推不掉。咱只怨自己没那个好命,不然当初家里就把咱也送到庙里来了,这个有福之人好让咱羡慕啊!你能告诉咱,这个人是谁吗?’‘那可不能说,这是绝对机密。’‘这些秃驴们都这个样了,还保什么密呀!’‘实话跟你说,我也不晓得这个人是谁。有一次我刚好碰到了魏头和他在谈话,只是这个人始终蒙着头,无法看到他的脸。魏头告诉他五百两赏银分文不少,都替他存在了钱庄上,并给他看了银票,还说事成后就交给他。待他离开后,魏头对我说这是绝对机密,还说为了达到长期卧底的目的,要保持单线联系。’我再想听,他们就一言不发了。从这时起我才知道寺里出了叛徒,我暗中仔细观察过每个僧人,但这个家伙狡黠得很,始终没让我看出破绽。

“土匪们越来越肆无忌惮,他们公然指使呆傻的僧人向檀越和香客们讨要酒肉。当檀越和香客们提出质疑时,土匪们怕僧人回答不了,就亲自出马。他们谎称有佛祖白日托梦,指示今后祭祀佛祖要用家畜、家禽和白酒。檀越和香客们哪知其中有诈?信以为真,遂将上述物品源源不断送入寺内。土匪们则指挥僧人动手宰杀,并做成菜肴以供他们享用。

“一天寺里来了好些神色慌张的香客,据他们讲,刚刚在龙泉寺经历了一场可怕的事,他们亲眼目睹一个怪物,手持巨斧从山下赶到龙泉寺,在山门前将围观的和尚砍倒一片。我心中暗自纳罕:‘龙泉寺的僧人既已遇害,又哪里来的和尚,莫非也是土匪假扮?那么与土匪作对的怪物必是自己人无疑。’

“我的猜测很快得到了证实,这天下午魏进财单枪匹马来到祖越寺,从他与土匪的交谈中我得知,龙泉寺的土匪已全军覆没,与土匪为敌的就是那个叫高经纬的书生,他带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手持连弩,或利用寺院地下工事,或驾驶机器怪物,不断给土匪以重创。魏进财告诫土匪连弩和怪物威力极强,不可等闲视之,不可与之正面交锋,一旦他们涉足祖越寺,要诱其深入寺内,各个击破。

“根据这些我推断出普济师弟就藏在龙泉寺地下,而高经纬三人定是普济师弟的传人,只有这样,他们拥有连弩等先进武器,能自由出入龙泉寺地下工事,才有了合理的解释。

“偏偏这些土匪不买魏进财的账,总以为魏进财言过其实,在他们心目中,几个乳臭未干的娃娃未必那么可怕。特别是听说怪物曾到过山下路口,他们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专待你们上门,想不到等来的却是他们自己的末日。

“当我第一眼看到你们的时候,就先入为主地认定,你们就是普济师弟的传人。但理智告诉我,要带你们到这里来,事关我寺的头等机密,不得不谨慎从事。为了验证你们的身份,这才有对诗一说。”

高经纬道:“叛徒是个祸害,此人一天不除,寺院就一天不得安宁,如之奈何?”普度方丈道:“这的确是一件令人伤脑筋的事,暂时也想不出好对策,只能听之任之了。”

说着他站到了石桌上,用油灯照向左侧石床上层护栏旁的石壁。须臾间那里又出现一个发光点,他就用手按了下。石桌上方半尺多高的地方,一扇一人高的石门朝里开去,一股浓烈的油脂气释放开来,让人顿感呼吸不畅。

普度方丈一招手,四个人相继走了进去。这是一个与外间面积相差无几的房间,只是矮了石桌那么高。整个房间内壁都覆以厚厚的油毡,就连石门内侧也不例外。沿房间四壁,一字排开地立着清一色的四层铁架,每层上都堆放着大小各异的铁箱,这铁箱与见日厅壁橱里的铁箱十分相似。

普度方丈道:“这是一间兵器库。对于你们,这些铁箱应该不陌生,因为它们都来自青灯祖师胞弟之手。祖越寺建寺之初,这一带并不太平,曾一度遭受过土匪惨无人道的洗劫,就像现在这样。后来青灯祖师胞弟率人消灭了土匪,劫后余生的僧人苦苦哀求青灯祖师胞弟,求其留下执掌祖越寺。青灯祖师胞弟出于无奈,只好接掌了我寺,并取法号远古,遂成为祖越寺一代祖师。尔后远古祖师率领‘龙泉神兵’进驻祖越寺,一举开凿了这些地下工事。这些箱子里的武器也都是那时留下的,其中就包括你们使用的连弩,可能还有些你们未见过的武器,你们也来见识见识,以后这些武器就归你们使用和支配。”

随后普度方丈将每种武器的箱子都打开一只,供兄妹三人观看。在这些箱子里,他们看到了油纸包裹着的连弩、臂弩,还有些看似普通的刀枪剑戟之类的兵器。可是当他们随便拿起一件摆弄时,又发现了它们的不寻常之处,就连兄妹三人所熟悉的连弩也有了明显的变化。大凡使用过弓弩的人都知道,在使用弓弩的过程中,最怕敌人突至身边,那时根本来不及抽刀自卫,只能任人宰割。这里的连弩针对以上弊端做了适当改进,弩身加厚,暗置一柄窄刃弹簧软剑,平时盘在弩身底部,用时将出口朝向敌人,按动机栝即可暴起伤敌,使过后转动底部摇柄,将软剑重新盘回,以备下次再用。兄妹三人都觉得此种连弩更适合他们。那些刀枪剑戟也非同一般,每件上都设有机栝,需要时按动一下,其身长就会骤然增至二倍。

高经纬不无欣喜地说道:“若是在战场上,与敌人短兵相接的时候,突然使用出来,和偷袭有什么分别?效果肯定妙不可言。”他想象着土匪目瞪口呆的狼狈相,忍不住哈哈大笑。普度方丈也被他逗得忍俊不禁,呵呵笑了起来,霎时,兵器库里笑声朗朗,经久不断。

在偌多兵器中,兄妹三人最看重的还是上百把类似匕首大小的带鞘短剑。这种短剑,平时掖在腰间,放在怀里,插在靴中,不显山,不露水,不易为人察觉,携带起来方便极了。到时只要手握剑柄,短剑即可拉出。剑柄上端还有左右两个簧键,顺势按动左侧簧键,剑刃弹出,瞬间变成一把锋利的长剑。如果在剑刃弹出期间随时松开簧键,则短剑可停留在任意长度位置。如继续按动左键,短剑可继续伸长直至到头,最长可达四尺多。按动右键则方向相反,直至复原。

高经纬根据它的长度可以随意伸缩的特性,给它取名“如意剑”,大家都说好。

高经纬递一把给普度方丈,建议他用来防身,普度方丈欣然接受。兄妹三人也各取一把放入怀里。

接下来高经纬返回秘室中,从壁顶取回他们随身携带的三张连弩,放入兵器库里,然后兄妹三人将新的连弩挂在胸前。

关上所有铁箱后,兄妹仨跟着普度方丈回到秘室。普度方丈道:“我看你们还是把连弩送到壁顶,不然还有好几个地方要去,你们总不至于一直这样死死地抱着它吧!”高经纬道:“瞧我们几个这点出息,一高兴什么都忘了,还得靠师伯提醒。”说话的工夫三个人将连弩送到了壁顶。

下来后霍玉婵一拍胸口道:“说来也怪,这如意剑怎么不怕磁力呢,难道不是钢做的?”高经纬想了一下道:“如意剑是纯钢打制的,这一点毋庸置疑,我猜极有可能是剑鞘采用了特殊的材料,而这种材料隔磁。”普度方丈赞同道:“这解释合情合理。还是远古祖师想得周详。倘若如意剑连这点磁都怕,又怎么能瞒过敌人的耳目,它的优越又如何体现呢?”

高经纬很想搞清楚下面的方向,就问道:“师伯,这里的方向怎样鉴别?”“适才那面石壁朝北,这面石壁自然就朝东了。”普度方丈指着相邻的石壁答道。高经纬又问道:“该不会每面石壁的顶端都有两个发光点,下面又都有一个向里开的门吧?”普度方丈道:“还真让你说着了,的确如此。”

用老办法他打开了东面的门,里面也是一间卧室和一间库房,与北面门内极为相近。只是库房应为装甲库,里面装着的不是兵器而是盔甲、盾牌之类的护身品,其中也包括缁衣盔甲和磁力马甲。

高经纬这才恍然,思忖道:“原来南泉庵的地下工程及一应物品,也都源自于远古祖师之手。想不到三家渊源如此之深,追根溯源本就是一家人,三家联手对敌更是水到渠成之事,难怪自己一见到静洁师父和普度师伯就有一种胜似亲人的感觉,原来天性使然。”

高至善拿起一面圆盾,做了几个护身动作。霍玉婵发现圆盾下面有种新鲜玩意儿,于是操起一个递给高经纬。高经纬见是一个一尺多长两寸多见方的长方柱体,两头还各有一个三寸余的短方柱体与其垂直相连,只是两个短方柱体的朝向相反。高经纬左试右试,揣摩了半天,终于搞清楚这是一件与千里眼有异曲同工之妙的物件,是专门用来观望的。中间的方柱体可长可短,可在一至三尺的范畴内任意伸缩。两个短方柱体,一个长度固定,是对着景物的;一个长度可微微伸缩,是对着眼睛的。在观望外界时,只要微微抽拉短方柱体,就能使所观察景物达到最清晰。高经纬告诉大家道:“这是一件类似千里眼的物件,优点在于能改变观看的高度。如果我们躲在瞭望孔后面,不用探身,只要将它伸出去,就能把外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既方便又安全。”

高至善道:“这东西好是好,就是不知该怎样叫它,大哥还是给它起个名字吧!”高经纬道:“既然它能躲在暗处偷看敌人,我看就叫它‘窥视眼’好了。”

接下来要去的南面门里与北、东两面门内也基本雷同,所不同的是库房该叫暗器库,因为里面装着的是名目繁多、用途各异的机关暗器。与一般暗器迥然不同的是,这些暗器不是靠手法,而是靠器械和机簧,或射出,或引发,其威力之强,射程之远,涉及面之广,远非人力所能比肩。譬如,发射弩弹的胸弩;一按机簧便有飞刀射出的铠甲;拽拉绦环能弹射飞钉的头盔;踩动机关能激射钢针的皮靴;还有内藏菩提子的熟铜棍;暗置流星砂的连环刀……

兄妹三人饶有兴致的是一种形似护腕的暗器。这种暗器一经上足劲,启动起来便有一锯齿状的钢片,一边迅速向外扩张,一边绕轴飞速旋转,最大扩张幅度可达六寸左右。高经纬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道:“过去我最担心的,就是我们的人与敌人短兵相接时不占优势,尤其是南泉庵的师太们,如果与敌人近距离交起手来,她们身小力弱,非吃大亏不可。这下好了,她们将暗器套在腕上,一旦与敌人遭遇,只要启动按钮,就可在间不容发之际,出奇制胜,特别是在被敌人困住手脚的时候,更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就是平时用来防身,也是一种上佳的武器,我看师伯眼下就该装备上一副。”普度方丈道:“你们也大意不得,依我看咱们一人一副,不偏不倚。”四人很快将暗器套好。

高经纬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这种暗器为数不少,最低不会低于二百套,为了叫起来方便,高经纬给它取了“旋转飞天”的雅号。

西面石门里与前三个石门大相径庭,一进门是一条与西面石壁平行的走廊,走廊对面从南到北依次排列着伙房、斋房、库房和茅厕,走廊的最南端直通一个山洞。山洞相当于两个半卧室大,高可一丈,向西呈长圆形。洞顶紧靠西洞壁有一条宽四指、长三尺许的裂缝,泉水从中涌出恰似一道瀑布由天而降,在地面以下形成一条暗溪向北流去。瀑布距地面三尺多高的地方有一人工竹瓦,紧贴洞壁将泉水引入伙房之中。山洞南端是一直径约为六尺的竖井,井壁凿有螺旋形的石阶盘旋而下。令人称奇的是井口固定一金属横梁,横梁中部连接一碗口粗的金属管直立井中。

四人沿石阶拾级而下,下至六丈深处便到了井底。一条微微下斜的地道向西南方延伸开去,花了一顿饭工夫,四人走到了地道的尽头。

普度方丈用灯在石壁的左上角找到了一个发光点,指着发光点道:“以前我曾到过这里,但没有出去过,不知外面是何去处?”高经纬道:“我们现在就来见个分晓。”说罢抬手按向发光点,一扇石门向外缓缓打开,四人的目光也随着石门一点点移向外面。

忽然响起一阵扑棱扑棱的翅膀扇动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着实让四人吃惊不小。未等四人惊魂稍定,就见十几只吸血蝙蝠从洞顶飞舞着向四人攻来。还是兄弟俩手疾眼快,危急中冲在了前面,一边用身体挡住普度方丈和霍玉婵,一边抽出如意剑朝空中胡乱劈去,没多时,五六只吸血蝙蝠被兄弟俩砍落在脚下。普度方丈和霍玉婵也拔出如意剑加入了战团,又有几只吸血蝙蝠被砍死,余下的七八只吱吱怪叫着飞回了洞顶,心有不甘地倒挂在那里。

霍玉婵看了兄弟俩一眼,就见两人脸上都有鲜血渗出,忙道:“你们受伤了!”便掏出手帕,轻轻地给他们擦拭脸上的伤口。

普度方丈心疼地望着兄弟俩,又瞟了眼洞顶的吸血蝙蝠,恨恨地道:“除恶务尽,绝不能留着这些坏东西再去害人。”话声未落,一抖如意剑就要冲过去。兄妹三人赶忙将他拦住,高经纬道:“师伯,您没有甲胄护身,不宜硬拼。有道是:‘师父有其事,弟子服其劳。’再说,适才的事来得太突然,是我们没有防备,才吃了亏,现在只要我们用袖子遮住脸,它们就奈何不了我们。一会儿您只管待在门后,护住自己的头脸就行。”

说完兄妹三人向洞穴瞧过去,洞穴有半个寝室大,高也有七尺多,连着一个天然的四尺多高的仅容一人穿行的通道。通道的尽头有光线渗进来,使通道昏暗中透着几分朦胧、几分凄迷。

八只吸血蝙蝠蜷缩在不甚平整的洞壁上,用半睁半闭的小眼睃着地道门口的不速之客。高经纬让霍玉婵高举油灯,自己和高至善瞅准了洞顶的吸血蝙蝠,一声呼啸仗剑攻了过去。片刻间七只吸血蝙蝠死于剑下,剩下一只慌不择路逃进了地道之中。

兄妹三人在后穷追不舍,不大工夫,三人追到了竖井里,又沿螺旋石阶向上攀爬。刚刚追至井上,狡猾的吸血蝙蝠又向井下蹿去。情急之下,高至善纵身抱住了井中金属管,飞速滑落,眨眼间追上了吸血蝙蝠,只一剑就叫它身首异处。

此时普度方丈恰好来到井中,高至善从天而降,倒让他吓了一跳。高经纬和霍玉婵跟着也回到井下。讲起高至善的智勇歼敌,四个人几乎同时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井中金属管的用途,原来这金属管是让人快速下井用的。

四人重新来到地道口,简单清理了一下吸血蝙蝠的尸体。又在洞穴壁上找到了一个发光点,然后在外面将石门关上,便走到了通道之中。四人俯低身子前行了六丈多,终于走出了洞口。

乍从黑暗里出来,外界的光亮让四人有些睁不开眼睛。天空还不十分晴朗,太阳正试图冲破游移不定的云层,将万道金光从它的缝隙投向崇山峻岭。树上的知了,草丛里的蝈蝈轮番振翅,起劲地演奏着一首山林交响曲。一人多高的杂草混合着纠缠不休的荆棘藤蔓,遮蔽了洞口。

四人小心翼翼地拨开这些草本植物,又穿过一片栎树林来到了土石路边,前面不远处就是龙泉寺和南泉庵地下工事的入口。高经纬将它们一一指给普度方丈,他还想带普度方丈走近去看。普度方丈观察了下天色,道:“天已不早,马上就交申时,离开上面的时辰够长了,不知寺里情况有无异常,不如改日再去参观。再说秘室里还有事情没有交代完,现在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四人不再耽搁,沿原路返回秘室之中。普度方丈道:“不知你们可曾留意,每面石壁的门后和顶端还各有一个发光点,适才我并没有按过,现在我们就去按按看。”于是带领兄妹三人凭借马甲升至屋顶,然后按下东石壁右边的发光点。就见下方的地面忽然分开,升起一座汉白玉六合塔,六合塔近两尺高,塔顶一颗鸽卵大的绿宝石璨然生辉。接着普度方丈在南、西、北三面石壁右边的发光点也各按了一下,又有三座相同的六合塔在对应的石壁下陆续升起。就在最后一座六合塔升起的一刹那,秘室的中央升起一座大雁塔,塔高五尺许,塔尖一颗鹅卵大的紫宝石光芒四射。四颗绿宝石在紫光的照耀下,绿光越来越盛,愈来愈强,渐渐每颗绿宝石的周围都有绿雾形成。绿雾越聚越浓,终于变成一团绿色旋风绕着绿宝石旋转起来,愈转愈快,转着转着,绿宝石完全隐没在绿光之中。就听几下低沉的闷雷声响过,浓雾散尽,绿宝石摇身变成了蓝宝石。四颗蓝宝石发出灼人的光,一齐投向中央的紫宝石。在蓝光的照射下,紫宝石开始滚动起来,随着滚动下面好像产生了一股浮力,将紫宝石托了起来。突然一阵电闪雷鸣,紫宝石就宛如一轮喷薄欲出的红日,发出万道霞光,这霞光把蓝宝石染得血红。顷刻间,五颗宝石一齐发出夺人心魄的红光,红光穿梭游走于五颗宝石之间,犹如白驹过隙,金蛇狂舞,冲击碰撞之下愈演愈烈,很快覆盖了秘室全部地面。

为了让兄妹三人了解红光的威力,普度方丈从怀里摸出一只木鱼扔了下去。但见红光闪过哧哧有声,木鱼已被击成数个碎片,只看得兄妹三人毛骨悚然,咂舌不止。

普度方丈按了下北石壁右侧的发光点,下边的六合塔沉到了地底,中央的大雁塔也跟着沉到了地下,他又按了其他开关,所有的六合塔都沉到原处,整个地面又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普度方丈道:“门后右侧的发光点是用来在下面启动的,只是要千万小心,特别是发动完最后一个开关时,必须将石门关好。”

接着普度方丈在顶壁的东西两侧各找到一个带镜片的小孔,高至善和霍玉婵各占了一个,朝里望去,上面房舍里的景物尽收眼底。普度方丈一指小孔道:“倘若发现敌人闯进,在底下布置好机关,然后从这里观察,等候时机成熟让顶壁翻转,即可使敌人有来无回。”

高经纬从西边的小孔望进去道:“你们发现没有,这小孔里大有名堂。照理我们从下往上看,正对着小孔的应该是屋顶,可实际却是对面的墙壁,这表明小孔的另一端不是开在地表,而是开在墙壁上。这怎么可能?”

就在他冥思苦想的时候,目光无意间掠过了吸附在壁顶的连弩,连弩上的千里眼引起了他的注意,继之他想到了窥视眼,此时他的脑海里一片空明,一个大胆的设想一晃而过。他用力一拍顶壁道:“有了。”其他三人不解其意,忙追问道:“什么有了?”高经纬胸有成竹地答道:“我是说关于小孔的答案有了。”他不等大家再问,接着说道,“小孔之所以会改变方向,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顶壁和上面的墙里埋设了窥视眼,小孔就是窥视眼的一端。”听了高经纬的一番话,大家终于释然了。

普度方丈又把他们带回地面,来到搁置油灯的壁龛前,指着壁龛底面一小块凸起道:“这里是控制壁顶有无磁力的开关,每次只需将掌心贴上去,向右旋则壁顶带磁;向左旋则磁力顿消。上面小屋里的壁龛与此相同。”

普度方丈见地下已没有要交代的事,就领着兄妹三人紧紧地吸附到顶壁上,自己则在蒲团旁一块掌心大小的微微隆起处,按左七右八的节奏拍打起来。

高经纬这才注意到蒲团并未随着地面的翻转而掉下去,他联想到普度方丈搬动它时必须用大力的情况,推断蒲团里一定暗藏着磁铁。

四人终于回到上面的房舍,大家脱下马甲放回原处,普度方丈又通过壁龛将地面的磁力退去,兄妹三人带上各自的武器,跟随普度方丈来到了院中。

四人逐一检查了寺院的各大殿和所有房屋,除了一些表情漠然的僧人在机械地做着各自的事情外,未见任何异常发生。四人绷紧的神经开始松弛下来,不知不觉间他们走到了山门之外。

此时已是日暮时分,落日的余晖照在山门的匾额上,把“祖越寺”三个烫金大字烘托得格外遒劲有力。

兄妹三人扶着普度方丈到“大将军”舱内参观,一进舱内四人登时傻了眼。只见舱内一片狼藉,有人用利斧将操纵机构砍得七零八落,一塌糊涂,护腕、拖鞋和脚踏板还有躺椅散落一地,整个舱内面目全非。每个人心里都十分清楚,“大将军”已彻底瘫痪,再也无法驾驭了,同时四个人也都想到了一件事,这便是此场灾难的制造者一定是那个佛门败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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