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的奔波和所闻,让流羽觉得自己好像活在梦里。
听亚瑟说,在大陆的南边,一共有两大帝国,其中一个是他以前居住的沃顿村所在,奥斯帝国,另一个是达格纳斯帝国,这两个帝国之间势如水火,常年战乱不止。
流羽和亚瑟经过的村庄不少,但一个人都没碰见,视线里充斥的全是士兵屠戮后留下的一堆血腥废墟。
“前面就是边境要塞了,今天我们就先在那里住一晚。”
亚瑟抬起头,望向远处的一线红霞。
落日绚丽的夕阳将天际涂抹成一片黄金,坐落在要塞城门口的这家驿站此时也被笼罩在其中,房子各面墙壁都已经斑驳陆离,甚至是有了裂缝,虽然从外观上看没什么大问题,但坐里面还是有些心惊。
流羽跟着亚瑟,步入进驿站大堂,满脸都是疲惫。
地上铺满了青绿色的石板,可能时间有些久了,这些石板都有些开裂,覆着苔藓。光线从顶上斑斓的琉璃透进来,周围空气很浑浊。
这里俨然就像是一座废弃很久的教堂。
不过流羽并不关心这些,他现在多么希望有一张软床能够让他舒舒服服的躺下。
“快坐啊,别傻呆呆的……”亚瑟瞄了瞄周围,挑了个没人的座位坐下来,朝流羽道。
“是,”流羽赶忙点点头,从自己的幻想中缓过来,坐到亚瑟旁边的木凳上,“那我们接下来要往哪里走啊?”
从离开沃顿村开始,亚瑟就一直带着他往东走。
只记得自己一路上越走越偏僻,到处都是荒郊野岭,也怪不得他会这么问了。
“你就庆幸吧,从明天开始,我们就要正式离开这片民不聊生的地域了,沿着大路走,最后到达奥斯帝国的帝都,埃索洛城。”亚瑟拿起小厮给他沏的茶水,放到嘴边抿了一口。
“至于去哪做什么,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不用,我懂,我听村里那些大叔们说,帝国最出名的花楼就在帝都,看你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没想到还有特殊癖好……”
话音未落,亚瑟洁白如美玉的右手眨眼笔直地抵住流羽的喉咙,透过从指间穿来的丝丝刺痛,流羽毫不怀疑他能在下一刻要了自己的命。
“有事好好说……”冷汗止不住从他额上豆大点冒出来。
“如果以后再说像之前的废话,那你就没下次了。”
说完,亚瑟放下手臂,站起身朝台阶走去,而立在原地的流羽整个人瞬间酥软下来,他的内心默默念叨:
这是魔鬼啊,魔鬼啊。
要塞夜晚的景色,永远都显得苍茫优美。
当人们站上那面巨大,泛着古老沧桑气息的城墙上,灵魂在此刻好像面对着天际,面对着一望无垠。
远处。
黑压压一片的夜雾越来越浓,沉沉的夜色就像是无边的墨水被谁打翻,皓月悬挂在高空上,银色的圣辉洒满整个村落。万物都像是掉进水潭里,没了一点声音。
寒冷的风吹过街道,发出“呼呼”幽声。
整个驿站大部分的灯火差不多都熄灭,只有一间房间的窗户还敞亮着。
“让我看看你的神剑吧?象征这片大陆最巅峰的文明之一,一定很酷吧,你快拿出来让我瞧瞧。”流羽盘坐在毛毯上,一双晶亮的眼瞳瞪着亚瑟看。
“你是说裁决吗?”
亚瑟嘴角微微翘起来,两眼斜瞥向他。
“啊!这是什么东西。”突然周围刺目的光线爆发出来,让得流羽连眼睛都睁不开。
“别嚷嚷了,可以把眼睛睁开了。”
流羽再睁开眼时,被眼前的亚瑟震住了。
在亚瑟手上,一柄又大又沉的银剑透出神圣的气息,两边锋刃交汇形成完美的镰状,在剑脊和剑茎的地方,嵌着闪烁着光芒的原石,远远看去,现在在他手上的仿佛是静浮的明月,显得幽静而神秘。
“真的……酷毙了!”
流羽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以后我的剑也是和你一样吗?”
“小屁孩就是小屁孩,你该关心的不是这个,”亚瑟揉了揉额头,显得有些头疼,“圣剑之间也是分强与弱的,拿到哪把剑,直接关系到神选者的实力差异,你要是抱着哪把圣剑好看选哪把的态度,相信我,你会死得很难看。”
“那你的剑在十二把里面排名第几?这么酷一定能排在前三吧。”流羽更加好奇了。
“不好意思,裁决的排名是第十一位,也就是倒数第二位。”说着,他手里的银剑砰一声变成一股缥缈的烟雾,渗进亚瑟的身体里。
“排名第一的是圣剑朗基努斯,第二剑是异次元,第三剑是异次元之刃。”
一旁的流羽嘴巴张大的足够塞下一个拳头。
“与任何一把圣剑缔结契约以后,神选者的身上就会自然形成一个印记结界,被称为‘源’,每位神选源的位置和样子都不一样。”
“那你是把剑放在……源……里面了?”流羽双眉紧蹙,困惑不已。
“没错,源除了能储藏圣剑外,还是神选者力量的核心,它就如同一个桥梁,连接人体错综复杂的神经元,在灵魂和圣剑之间的不停转换,而源本身非常脆弱,如果源被摧毁,那么也标志着神选的死亡。”
亚瑟将上身袍子的纽扣全部解开。
修长而开阔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粉白的肌肤完美到就像是有人故意磨料粉刷上去,结实的小腹、厚实的下腹……在房间灯火映照下,就如同秋收季节金灿灿的稻穗。
流羽一句话也说不出口,那是一种神迹般让人无法呼吸的凝重气息抓住了他的喉咙。
在亚瑟的右手后臂,叶脉般生长的错综纹路如同一个迷宫印刻在上面,让人心悸的银色能量不断在其中涌动。
这就是他口里的源,神选们的心脏。
“快把衣服穿上,你恶心不恶心!”回过神,流羽连忙转过身,用手把眼睛遮住。
自己竟然盯着一个裸着上身的男人看了这么久……
“还想到你这小子平时没大没小,脸皮还挺薄。”亚瑟轻笑。
将袍子重新穿好,他随手一挥,房间角落墙壁上挂着的铜灯瞬间熄灭,“早点睡,明天我们还要继续赶路呢。”
窗外澄澈的月色洒在床边,透在流羽身子上,是为他盖了层丝纱。
选了舒服的姿势仰在床上,裸圆的膝盖支起来,但他好像还有什么烦心事,双眼睁得老大。
右手修长的五指就如同娇嫩的五朵薄花瓣,轻撩开他身上银袍的下摆。那双眸子里混乱一片,是被害怕、恐惧、阴暗……遮蔽地没了神采。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我现在可是神选。”流羽的手端放在象牙一样洁白的小腹上,他脸上,又坚定地露出微笑。
那天,他很清楚地记得,巨爪穿透了自己,冰冷贯穿了他的全身。
那现在的我,是谁……
父亲,你又在哪里……
闭上眼睛,流羽回想起那天。小镇犹如被蒙上了一层黑霾,人们在不停地厮杀,他就看着一切发生,什么都做不了。
只有眼里的父亲是那么的神圣,他宛若站在大陆最高的山顶上伟大洁白的天神,在俯望整个肮脏的世界,即便脚下是荒芜的万丈深渊,他都不曾有过一点的动摇。
黑袍女子、恐怖的巨剑、死去的村民、汇成满地血泊……残缺的画面,一张张在他脑海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