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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4章

张主管到任三个月整,热情积极地张罗请大家唱K,小宋高兴地念叨“要不要到最贵的KTV”,被米晓妍嘘了一阵;童音美女表示怀疑,暗地嘀咕几句;吕蓉捧场鼓掌;卓绪平静如昔;向磊扬一扬眉,无所谓道:“好啊,去哪里?”

定在某家歌厅的晚八点包房,大家卸下平常工作时的严肃表情,高高兴兴轻松说笑。

李可可巾帼不让须眉,侍应生刚送了啤酒进来,就直接倒上一杯叫阵道:“张主管!”

张主管喝一声“好”,兴致勃勃与她拼起酒来。

见李可可与张主管拼了几轮,她有些担心,悄悄问向磊:“可可姐会不会醉倒啊?”听说女性耍起酒疯来,可是相当恐怖的。

“放心,李可可不是一般酒量,老张未必胜得过她。”他悠闲自在道,顺便抢走她一片香蕉酥。

“怎么没人跟向磊喝?向磊酒量如何?” 兴头正高的张主管微醺叫战,“别跟小女孩闹了,干杯,不见底不是男人!”

他一饮而尽,“砰”地一搁杯,豪气干云地看过来,大声道:“向磊!”

向磊却忽然斯文起来,谦虚道:“不行不行……”

“什么不行,不给面子是不是!做营销,哪有不喝酒的?俗话说,酒量有多少,销量有多少。”张主管叫一声小宋,“去给向磊满上。”

说好来唱歌,结果却成了斗酒会。米晓妍看得胃都不舒服。

喝一瓶唱两首,话筒伸到每个人面前,要大家合唱体现团队精神的——“众人划桨开大船”。

米晓妍结舌,“这是什么歌?我都没听过。”

李可可扑上来抢走话筒,脸蛋红红醺醺道:“别跟八十年代出生的小孩子说这个,她们只认得周杰伦和SHE。”

“对,周杰伦!我要唱‘双截棍’。”小宋来和李可可争话筒,被李可可踢到一边去。

吕蓉唱完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搜罗了小茶几上的山楂片和蚕豆,坐在墙角沙发叫道:“晓妍过来吃这个!”

她赶快过去一起和吕蓉挤沙发吃小零食,张主管只好转移目标,和向磊搭着肩膀哥俩好地大唱《浪花一朵朵》。

米晓妍咬着山楂片,偷眼觑着站在门旁的卓绪,他很有些醉意了,正倚着墙打手机,不知在和谁通话,偶尔笑容忽现,说几句什么。房间里音响这样吵,他能听清对方说话吗?

真奇怪……

十点钟,吕蓉频频看表,米晓妍好奇问:“蓉姐,你着急回家吗?”

“我女儿睡觉时找不到我会哭的。”她无奈一笑,想了一想,凑过去小声道,“过一会儿你会接到电话,接完你就说家里催你赶快回去,记得这样说,别露馅了。”

“咦?”米晓妍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又去和向磊嘀咕几句什么,向磊听后懒懒起身向外走,似乎去洗手间。

张主管正在吼“青藏高原”里九转十八弯最难度最H的“高~~~”时,米晓妍的手机忽然响了,屏幕上显示“向磊”二字,让她疑惑接听。

“喂——”

“乖女儿,还不回家啊!”

听筒那边带着笑又中气十足的声音让她下巴几乎垂落,下意识回吼:“干什么!这么大声?”

张主管最后一个“原……”字余音袅袅意犹未尽陶醉万分,听得她这一声,诧异回头,“怎么了?”

“呃、那个……我……”米晓妍举着手机心虚无措,吕蓉适时上前搂着她肩膀道:“没事没事,晓妍父亲让她早点回家而已。”

“回家?”张主管看一看表,“才十点,夜生活刚刚开始嘛。”

“人家晓妍是乖女孩,父母会担心的。”吕蓉委婉笑道,“而且我和公婆一起住,回去太晚也不好。”

“这样啊……”张主管有些扫兴,左看右看一阵,“向磊呢?”

米晓妍怯怯道:“可能、去洗手间了吧。”

“哦,唔……”张主管再灌一口啤酒,恋恋不舍道:“等我最后再唱一首。”

过了一阵,屋子里响起浓浓异域风情的“北国之春”,张主管疑似跑调的高昂歌声中,向磊推门而进。趁别人不注意,米晓妍偷偷蹭过去掐他,“你刚才喊我什么?敢占我便宜!”

他连连笑避,“你去找吕蓉算账,都是她出的主意。”

“不管不管,谁让你乱叫!”掐掐掐,报仇机会不可多得,米晓妍将他逼退墙角,连掐带捶,看他拱手讨饶,心情愉快万分,别提多过瘾了!

“别闹了!向磊过来和我一起唱。”张主管抓着话筒找人合唱,自以为幽默又加了一句,“这是公共场合,注意点影响,你们两个要培养感情的话,一会儿出门左转,前面草坪旁边有棵歪脖树。”

李可可“哧”地笑了一声,米晓妍讪讪停手,给向磊让了路。心里微微下沉,老大不高兴,眼角不敢瞥卓绪,他也听到了,会怎么想自己?

十点十五,众人终于成功脱身——除了小宋。可怜的宋经理因一时夸口独立自主晚归无碍不怕老婆大人锁门,便被张主管拖住留下作陪继续K歌,其他人则都纷纷表示要回家休息,不尽兴的领导勉强同意放行。

清醒的吕蓉叫了辆出租车,照顾着醉酒的李可可与不甚舒服的卓绪上车往街北而去。米晓妍眼巴巴盯着出租车离去的背影,还有一个空位,还可以坐下一个她呀!

“别看了,你和他们又不顺路。”

她不甘愿转身,没精神地走回来,踢踢摩托车后轮,“你喝那么多酒,坐你的车安不安全呀?”

“怕什么,市内五所大型医院设备先进服务周到任君挑选,你不是早就想去参观一下吗?”

“谁想去参观,不坐你的车了!”抓了背包K他。

“好了好了,快上车,本人技术过硬童叟无欺,饮酒极少过量,不信你在地上画道直线测试一下。”

“才不看你走猫步!”米晓妍笑嗔,跨上摩托车坐好。向磊神志很清醒,她其实是放心的。

摩托车风驰电掣,二十分钟安全到家,摘掉头盔下车,米晓妍正想嘱他“路上小心”,却见他瞧着自己,似乎别有深意,不由得有点奇怪,“你干吗那样看我,是不是有什么要跟我说?”

“没什么。”向磊低一低头,看看机车里程表,“快回家吧,要十一点了。”

“快说快说,你明明就有话要讲!”米晓妍岂是可以随意敷衍的,揪住他不放,“是不是很重要?不许吊人胃口!”

“真的没有。”向磊笑挣,“快放开,不然我要叫非礼了。”

“呸呸!你到底说不说?”

向磊千辛万苦地扯开她,和颜道:“总之,有些事不要抱太大希望,也不要陷得太深,你年纪小,以后机会还很多。”

什么啊?米晓妍摸不着头脑,看着他驾摩托车离去,嘀咕一句“今天干吗这么怪,真不习惯”,没有深想地回家去。

早上,米晓妍刚进入公司里放下手袋,就听见正接电话的张主管沉脸不悦道:“请假?昨天怎么不提前说,我昨天回去都一点多了,也没说今天不来上班……不行,你赶快过来!”

米晓妍听得大致明白,偷偷吐舌,向擦办公桌的吕蓉示个眼色,无声唇语:“是可可姐还是宋经理?”

吕蓉笑着摇头,表示不清楚。

8:01,一向爱迟到的小宋果然又匆匆来迟,被张主管训了十分钟才放人。米晓妍坐在桌前填日报,忽觉好像不对,正想回头数一数屋里人员时,向磊慢吞吞推门进来。

办公室里的张主管脸色不豫地叫他:“你进来,把门关上。”

米晓妍才恍悟,原来刚才电话另一端的是向磊,真是没有存在感的家伙,她都没觉缺了个他。

瞄一眼台历,又是每周一次的发款日,听李可可说道:“小卓,我要去开户行存款,正好和你顺路,今天我们凑一组吧。”米晓妍低头整理日报,不让失望表情现在脸上。

准备工作弄得差不多了,主管办公室的门还紧闭着,大家干坐着无聊对望,不知那两人在谈什么。

米晓妍惆怅地将手里废纸折了一只小船,拆掉又重折成小衣服,变一变再折成裤子、再改折桃子,再变成宝塔……

正用圆珠笔芯将百合花花瓣卷出弧度时,张主管终于开了门出来,巡视一圈,“都坐着干什么呢?”

“走了走了去发款。”小宋领头起身,表现努力工作的高度热情。

其他四人默认配成两组,米晓妍自觉跟着向磊行动。见他发动摩托,不由戳戳他,“好稀奇,今天这么安静。”

他转头看过来一眼,现出一个极淡的笑意,米晓妍不知怎的心里“咚”的一下,忙玩笑地大力称赞他,“嗯嗯,你今天看起来特别帅!”

向磊仍是不说话,仍是很淡很淡的笑,米晓妍从没发觉过他微笑起来这样的……好看,惊奇之余不免有点心里发毛,掩饰地用力拍一下他后背,“磨蹭什么,还不走……”

谁知他一下抓住她的手,皱一皱眉,像是想要说什么,米晓妍一呆,也不知是手上还是颊上忽地灼烫起来,让她有些心里发慌。

向磊放开她,垂眼缓缓长吐一口气,指指后座,示意她上车。米晓妍咬一咬唇,无言地跨坐上去。

今天需要发款的分销处只有三处,不到十一点就全部发放完毕。骄阳毒日晒得人火大,米姑娘更是闷了一肚子气。跟着向磊进了家餐厅,坐下十分钟后,灌了半杯冰水,终于忍不住发火。

“你今天被雷劈到啦?对别人就有说有笑的,对我就不理不睬,我哪里得罪你啦!”

向磊被她的火气骇了一跳,微愕道:“干什么生这么大气,我什么时候没理你?”

“你就有你就有!”米晓妍忿忿喷火,怒捶他一拳,“刚才见了分销处的那些美女,看你笑得多开心,早上话都不跟我说一句!是呀,我没有她们漂亮又没她们跟你熟,你要是嫌我碍眼,下回就不凑一组发款好了!”

“你这小丫头……”向磊懒懒倚着墙笑谑,“原来是怪我早上没答你话,我今天有点胃肠感冒,发烧又没吃东西,哪有力气应你。能骑车已经很争气了,你还乱吃什么飞醋。”

“瞎说,谁吃醋了!胡说八道。” 米晓妍羞恼,“胃肠会感冒?一听就在蒙人!”

“是胃肠感冒,小姑娘,长点常识吧。”他叹气地支使她,“去,到旁边药店帮我买盒藿香正气水,我现在走不动。”

“真的假的?你哪有像病人的样子……” 米晓妍嘀咕着,接过他递来的纸币,起身出门。

隔壁的药店明亮整洁,巨大的玻璃门窗擦得亮闪闪一尘不染。交了钱领到一盒“什么什么水”的药,她好奇地拆开包装盒看一看闻一闻,唔,难闻死了!

视线被门外经过的一个背影吸引去,她且讶且喜,抓了药就走,想去和卓绪打个招呼。

谁知见他进了一家文具用品专卖店,不到十秒钟又出来,身边多了一名果绿色衣裙、皮肤白净笑起来很腼腼的长发女孩。

米晓妍第一个念头是:咦?哪个分销处人员?好像没见过……然而眼神竟比念头还要快,下一瞬就瞧见卓绪牵了那女孩的手,两人相视一笑而行,转眼就消失在周末的汹涌人群中。

脑里空空地站了一阵,看一看手里的药盒,机械地往回走。没抬头看上方的牌匾,进了一家饰品店,发觉不对又退了出来,拐向右侧的餐厅。

向磊仍倚着墙坐,面前放了一盘炒饭却没吃几口。见她进来,便不满道:“去山上采药吗?到隔壁也要那么久。”

米晓妍意外地没和他拌嘴,闷不吭声地坐下来,他微异,温声道:“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就见她眼眶渐渐红了,瞟过来一眼小声道:“我刚才看见卓经理了。”

“看见就看见,干什么愁眉苦脸的,他没和你打招呼?”

“不是——”米晓妍下意识撕着餐桌台布,“他和一个女孩在一起,好像……不是分销处人员。”

“那又怎么样,人家就不许认识一两个美女?”

“他们牵着手的!”台布倏地扯下一大块,米晓妍又急又气,“你不是说他没有女朋友吗?”

向磊一时无语,勉强笑道:“他那时没有不代表永远没有,谁让你下手不够快……”

“谁晓得他什么时候突然就交了个女朋友!”她恍悟地转头瞪过来,“你早就知道了?”

“呃……”

难怪他昨晚说得那么没头没脑又隐晦含糊,原来他已经知道,却瞒着她任她一厢情愿暗恋下去。

米晓妍气窘羞怒,“你知道怎么不告诉我!害我自作多情不知有多久,可恶可恶可恶——”

“喂喂别打,我是病人……”

米晓妍哪管那么多,只想痛揍这个混蛋一顿再将他踹下地狱踏上一万只脚叫他永世不得超生!谁知他像是纸扎一样,被捶了几拳忽然就摇摇欲晃,她下意识扯住向磊衣襟,他便软软倒向这边,像座山一样压过来,伏在她肩上不动了。

她惊惶失措,颤声问:“你、你怎么了?”

肩上扛的身躯沉重无声,米晓妍快要吓得哭了,“你是真病还是假病,别吓我啊……”乍想起地伸手到桌上一顿乱摸,药!药呢?那个是不是急救的?

半晌,向磊才像有些恢复意识,虚弱地微声道:“我眼前发暗,你扶我一下。”

“哦。”她慌乱应着,用力支撑起他,搀他艰难移动,慢慢靠在里侧墙上,“你病成这样,怎么不请假休息,干什么硬撑!”

“我向老张提了,他没准假。”他闭目极淡地笑一笑,“我也以为不要紧,就想先发完款再说,之前也觉得好些,谁知刚才坐下,就有些站不起来。”

“活该!叫你逞强。”米晓妍口里狠狠,心里已怨起了张主管,谁也不是铁打的,凭什么病了还不准假!

“开一支药水给我。”向磊按着胃,微微睁眼道。

米晓妍便从药盒里取了一支口服剂,用领针扎了小孔,不小心溅到衣服上也顾不得了,拿近来闻一下——立即呛得快要窒息!

“你真的要喝?”这一定是毒药,会死人呐!

见他接过去,药液直灌入口,皱一皱眉头咽下,她瞧得龇牙咧嘴,仿佛那苦呛的药水是进了她的喉。

一剂藿香正气水入腹,胃里顿时暖起来,欲呕的感觉也止住了。向磊合目一阵,额上有柔软的布样东西贴着,张眼看看,是米晓妍在用纸巾给他吸汗。不由莞尔,“人家小女孩都用秀气的香水手绢,你怎么用纸巾,好传统都丢了。”

“少土了你,现在谁还用手绢,你说的是和你一个年代的老式淑女吧。”犹豫地盯着他鼻尖唇上,好多汗!要不要帮他擦?

向磊胸腔里低低溢出一声笑,接了她手里纸巾,按在自己汗湿的脸上,掩住似有若无一句慨叹:“是啊,现在的女孩,谁还用手绢。”

“早上我和你闹时,你抓住我不让我打,那时你就已经很不舒服了对不对?”

他承认:“我胃里泛酸又没吃东西,你打下去,我说不定会当即呕在你身上。”

“切——恶心!”米晓妍嫌恶唾弃,心里却升起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原来他那时只是不舒服而已,亏他望着自己时,她还、还紧张了一下子……啊不要想不要想,糗死了!

“丫头,小卓无意就算了,别太往心上去。”他的脸色很差,声音也明显虚弱缓速,却仍是不改戏谑调侃的口气,“天涯何处无芳草,就算他这根芳草被人先采了,你年纪还小,还怕采不着更香更好吃的草……”

“你才吃草!”米晓妍白他一眼,窘道,“我才没往心里去,反正又没真正交往,哪有什么伤心难过……”谁会知道卓绪不声不响地就跑去恋爱了,害她完全不知情,还以为可以有很多机会。啊!她简直没脸见人了,而且这件事向磊是知道的,说不定以后都会成为他的笑柄!

“你知道小卓有了女朋友,第一个反应是难过失望,还是气自己不知道,觉得特别丢脸?”他杵着头,微侧脸恹恹笑着,“你自己想想,到底喜欢他的程度有多少?”

米晓妍有点迷糊了,喜欢就是喜欢,哪有这么复杂?但是,见卓绪牵着那女孩时,是伤心多些,还是因被蒙在鼓里气愤多些,现在仔细回想,似乎向磊说得也有那么点道理。是不是,这样就说明,她对卓经理的喜欢,其实只是一种很表层的感觉,还远达不到爱情的程度?

“哎,你……”她好奇又有些难为情地问他,“你有喜欢过哪个女孩没?要……那个、多爱她,才会考虑和她结婚?”

“我?”向磊挑一挑眉。

“对呀。”这家伙也算是个惹眼的人物了,除了嘴巴坏些,其他都蛮好,想必也有过不少恋爱史,“要说你真正认真喜欢过、爱过的,想要和她结婚的。”

他要笑不笑的,在米晓妍满怀期待倾听的目光下,很不浪漫、很煞风景、很没情趣地表达个人观点道:“什么爱不爱的,能凑和到一起过日子就行啦,也就是你们这些不经世事的小丫头,还满脑子不切实际的风花雪月,没事就把爱呀情呀挂在嘴边上,基本属于不用担心柴米油盐,又太清闲吃饱了撑的。”

米晓妍用杀人的眼光凌迟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实在不该将这家伙的思想境界过度提升,指望他能说出什么感人至深富含深刻回忆的哲言情辞!

尴尬的、失望的、窘然的情绪丝丝缕缕地都散去了,米晓妍努力将卓绪的影像从脑里擦掉,如果是电脑硬盘该有多好,删除后就再也没有痕迹,谁也不知道曾经存储过什么东西,直到一天,连自己都不再记得。

也许,要感谢向磊吧,都没有嘲笑她,还难得和声细气地宽慰她——

“再说,他们也有可能分手,到时候你仍然有机会,或者,你也可以去做第三者嘛……”

才起了感激的心思,无厘头的劝慰却紧跟在后,引起米晓妍想踹他的冲动。

“哎呀,你还要动手?都说了我是病人……”

炎热的秋老虎被挡在凉爽的餐厅外,失恋的忧伤被进出的风一晃眼地带走了,年轻女孩的情绪容易失落也容易振作,嘻嘻哈哈间就被别的事物吸引去了。

也许,是个一见难忘的人。

也许,是不知不觉间靠近的心。

暮色暗沉,华灯初上,汽车拖着流动的光弧疾驰而过,金秋时节,天气渐渐凉了。

下班后,米晓妍给家里打电话告诉父母不回去吃饭,到同学家下载一些资料顺便在她家搭了顿伙,出门时已经七点多了。

站在马路边,无聊地玩着手里的U盘,她暗暗诅咒——某个托她帮忙载资料的混蛋居然闹失踪!

再拨向磊手机,仍然关机中,有点冒火,这家伙,十有八九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也不知道他晚上都忙什么,充个电都想不起!

犹豫一阵,决定直接杀到他住处去,他在公司附近租房住,根据李可可描述应该不难找。好!失约是吧,想必荷包太鼓有点欠敲了!

转了一班公车到站,先到公司楼下瞧一眼——没有灯光,这个家伙要是会留下加班,螃蟹都会竖着走,一个小小分公司平时哪有什么班可以加?

——当然,除了被张主管拖住念个没完。

找到向磊租住的公寓基本没费事,楼下的电子门坏了,声控灯也有点不太灵敏,米晓妍小心翼翼摸黑爬楼梯,暗暗想着万一出什么意外,医药费自然要算到向磊头上。

才摸到一楼半,就听到上层有说话声,她刚开始没太注意地继续往上摸,忽然听到女子提高音量的一句:“向磊,我受够你了,我真怀疑我怎么能忍你这么多年……”让她心里一跳,正欲踩上第三阶的脚顿在中途,悄悄收了回去。

声控灯闪了一下又熄灭,向磊低沉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那么陌生:“我已经在松远留了两年。”

“两年!两年之后呢?你还不是想走,你以为你留了两年迁就我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我们一起出松远……”

“不可能!我家在这里,工作在这里。我为什么要离开松远?”女子尖锐冷笑,“向磊,你还是这么自私,别人千攀万求的单位,你叫我辞掉和你一起走?你在外面有更好的发展前途,我呢?出了事业单位能到哪里去?你有没有为我着想过?我现在告诉你,没有计划的事我不会考虑,我也不可能做你的附属品,一辈子只为你而活。”

月光从楼道玻璃透了些微光线进来,米晓妍觉得自己似乎映在月光下,马上就要被人发现了,可是她只能僵在那里,不能进也不敢退,怕动一动就暴露出声,那时,向磊该有多尴尬——

“我不是要你做我的附属品,你有学历有能力,到哪里都一样工作。等稳定下来,再把父母接过去,你不想结婚,也可以再等几年。”

“说得轻松,我辛辛苦苦熬了几年才到现在的位置,局里分下一个名额有多难,我走就什么都没有了!你说我不想结婚,你一辈子这么吊儿郎当四处游荡怎么结婚?结了婚要安定要有孩子要对这个家负责任,你今年在这里待一阵,明年又要换地方,我不想跟着你漂泊不定连栋自己的房子都没有!”

女子情绪激动语调高昂,向磊沉默良久,低声徐问:“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我能想怎么样!你从来只为你自己打算,要别人追随要别人放弃!你听好,我不想怎么样,你要四海为家居无定所随便你,我绝不离开松远。向磊,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说,也是最后一次来找你,从今以后,你好自为之……”

鞋跟摩擦地面的声音微起,那女子欲下楼,随即脚步纷乱,衣料,女声微怒:“你放手!”

向磊的声音像沉在深深海底:“不要这样……”

米晓妍心里剧跳,那不是向磊不是向磊!他是爱笑爱闹的,嘴巴坏得让人哭笑不得的,言笑不羁爽朗豪迈的,他从不会抑郁痛苦挣扎失落,也从不会这样压抑难言伤恸恳求。

米晓妍发觉自己在微微发抖。

奇怪,那些话又不是说给她听的,为什么她会觉得痛心觉得害怕,像心底有根支柱摇摇欲坠,难以支撑她站立?

“向磊,我们的观念不同,不可能勉强在一起的。”

女子叹息地说,不知是挣脱了昔日恋人的手臂还是怀抱,就这样鞋底哒哒地头也不回下楼了。

经过米晓妍身边时,她目不斜视,脊背笔挺。米晓妍余光扫过这名陌生优雅的女子,也不转头去特意打量她。

不动不出声,有一只手揪住心肠,替谁痛替谁慌?

静默的黑暗,长久的沉寂,呼吸似乎都停顿,怕任何声响不经意撞碎脆弱的悲伤。

直到叮当的金属敲击在门上,唤起声控灯的光亮,向磊将手里钥匙换过一把又一把,正奇怪开了几百次无比熟悉的房门为什么今天打不开,极轻的脚步声传来,他下意识转头,看见阶下的米晓妍。

他有些惊讶,本来想问:“你怎么来了?”话出口却变成:“你为什么哭?”

米晓妍慢慢走上台阶,从他手里拿过钥匙,眼前模糊,也能辨出哪把是房门钥匙,转了几转,房门应声而开,回头去拉向磊,他的手仍在轻微颤抖,冰凉。

进了屋子,他踱了几个来回,想不起应该做什么,见米晓妍站在门口望着他,才像恍过神来问:“你吃了饭没有?”

米晓妍无言点头,他皱一皱眉按住胃,“我好像没吃……”不按还好,一按反倒隐隐抽痛起来,一时间话也顿住气也凝住,有点茫然地想着,不过是饿了一顿,居然会出现胃痉挛症状?

纤细的手臂扶他在沙发坐下,他恍惚,刚才拉住的那只手臂,也是一样瘦弱纤巧,为什么却那么坚定决然?

娇秀的身体慢慢蹲下,伏在他膝上哽咽。

那一年,他临近毕业,正踌躇满志跃跃欲飞,她也是这样柔弱伏在他膝边,细语轻言承诺一同远行永不分离。

然而,她工作最终落至本市,不能与他同行,分别之际,曾有的远景规划、殷殷未来憧憬,本以为只是暂时搁浅。

他在外打拼三年,她的工作渐趋稳定,从此再不提离开松远。他无奈请调,千辛万苦回到此地,然而她积极于上级平级人事纷争,又责他各项基础皆不稳定,希望他进入事业机关一同协力。

沈雪说得没有错,他与她观念全然不同,总有一天会歧路分别。

她渴望安稳固定,他向往遨游自由;她适于机关政府公务工作,他喜欢金融营销战于商海;她希望守着一地从此长久,他却漂泊在外四处奔波。

也许,仍是可以相互适应的,只要有一方能够妥协。可惜她与他都尚气盛,都希望对方先放弃。

如今,是沈雪先放弃了,只是,放弃的——却是他。

现实里的爱情,多么不堪一击,本就被种种外在条件限制着,经由时间的分隔,更是轻触即碎。一段距离、一段岁月、一串琐屑、一串平淡,就消蚀了激情,磨涤成苍白与乏味,分手,也变得自然而然,理所当然。

曾经的诺言,谁还在遵守?曾经的坚持,谁先动摇?

可是,又怎能去责怪她?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再为了对方低头屈就。他不甘困在一隅天地难以施展,沈雪也不愿随他远走迁徙频繁。

心里早已隐约料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一朝面对,仍然震动惊痛不能自已。

已经无法给予面前女孩一个笑容,他低低叹气,“傻丫头,你哭什么?”

米晓妍惶惶地看着他,这样沉静低郁的向磊,她都快不认识了。不自觉直起身,圈住他肩头,安抚地拍着他肩背,为什么他身上这样暖,手心却在冒冷汗?

柔软的身躯,温情的抚慰,这纯净善良的小姑娘,有着多么诱惑的温暖怀抱。

无力推开,也不想拒绝,本能地寻求一种镇定人心的力量,寒凉的秋夜里,他需要这样柔情的拥抱,来支撑疲累的身心。

“才安慰过你,我也失恋啦……”自嘲苦笑,胃仍痉挛,带动心脏针刺般痛,话只说了一半便再接不下去。

他这半句玩笑,却又牵出女孩眼泪,扑簌落在他肩头衣裳,无声没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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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同怀视之。”这是鲁迅赠给瞿秋白之辞。在艰难困苦之中,有一个充分理解自己,与自己患难相扶的真朋友,实乃不易。友情是朋友心中的一份真诚,是朋友之间的一份信任,是朋友眼中的一丝鼓励。如果友谊如船,那么书中最感人的友情故事和心灵小语则是友情的双桨,只有用心体味,才能使它们和谐的摇荡,才能推开层层波浪载着我们走向成功的彼岸。
  • 佑本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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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有人抢了你一大笔钱,你会不会找法官去惩治他呢?一定会的,大自然也一定会的。想要永生,注定付出不可想象的代价。佑在此为自己作传记,记录一个魔法师的永生路。
  • 系统又逼我养崽

    系统又逼我养崽

    民间有句流传千古的歌谣:“心系天下,屠魔千年;沧桑岁月,转眼即逝;谓谁?千胜仙祖也。”洛千胜揉了揉小屁孩的头发,淡定表示:“屠魔不如养娃。”小屁孩张开怀抱:“师尊,要抱抱!”——————洛千胜前世被那人一刀刺穿神魂,临死前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本尊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自诩除魔卫道却又喜欢滥杀无辜的人。”重生回来,洛千胜辞去除魔的仙官回家养老,却不料在养老期间捡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小屁孩。洛千胜:淡定淡定,这不是那个一刀捅死我的魔尊。小屁孩(长大后):师尊,要抱抱……洛千胜:靠靠靠!老子养大了杀了老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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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影之叫我魔王

    一不小心穿越到火影,遇见了纲手,过上着讨债的生活,还苦了医疗忍术,想挽救那些不该死去的人。然而她挽救不了自己,治愈别人的时候,自己却慢慢变成了魔。
  • 太祖神血

    太祖神血

    太荒大陆,末世之火焚天灼地,先民陨落,万族为之沉沦,自此太荒上古时期终于走入末途!万载岁月悠悠而过!一个自上古流传下来,拥有上古人皇姓氏的家族......一滴先祖人皇流传下来的神奇血液......一个先天有缺的家族嫡长子......而故事,便从一个雨夜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