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说:“侄媳妇,你不要怕,监狱也是社会,你要用你的智慧跟她们斗!况且我还会帮你,怕什么?”
政委在领导班子会上将101等七名女犯的恶行作了通报,集体决定给101加刑三年,其余六名各加刑一年。政委亲自带着高洁到女监,并宣布给101等人加刑的决定,警告她们说:“谁再欺侮别人,一定严惩不贷。”
这样以来七个女犯老实了一些。但好景不长,没有多久101又旧病复发。她不敢再折磨高洁,却折磨起另一个新来的女犯。高洁立即站了出来,为新来的女犯撑腰。
她厉声喝道:“101!你再欺侮人,我绝不答应!”
101尖笑一声:“哈哈,你敢怎样?”她挥舞拳头凑了过来。
高洁厉声说:“你们再胡来我就报告政委!”
101又尖笑了一声说:“哈哈,政委是你什么人?是你男人?你不是靠上他了吧?”
高洁怒不可遏,冷不防给她一记响亮的耳光,怒喝道:“不许你侮辱政委!”
101被她的气势汹汹给吓呆了,她手捂着脸说:“你,你敢打我!”
她虽然挥了两下拳头,但没有敢打高洁。高洁心想:这个恶人,她欺软怕硬。严肃的说:“政委是我叔叔不假,但叔叔没有包庇我,我服刑伏法,服从管教。如果你们再任意胡为,跟政府作对,叔叔一定会按法律惩办你们。”
她们见她大义凛然,说的有理有据,又真的是政委的侄媳妇。101像晒干了的茄子——瘪了。以后她竟主动向她献媚,靠近她,甚至讨好她。
她借着这个机会,向她们讲述如何改恶从善,重新做人的道理。主动帮他们整理内务,打扫卫生,给他们念报纸,讲政策,苦活、重活抢着干。充分发挥了她基层政权工作经验,和与社会上各行各业人士打交道的经历,做了大量思想工作。经过两年多的工作,这个非常难缠的监室,竟变成模范监室。八、九个女犯都有改恶从善的表现。她们都说是高洁的教育,使她们走上了改恶从善的道路。这一年秋收期间,麦场失了一场大火,这个监室的女犯人都有立功表现,八个人都减了刑。
到69年9月,高洁已服刑两年。根据她的表现,帮助同监室的犯人改恶从善。在麦场救火中她冲在最前头,扑灭了大火,避免了损失,劳改农场决定给她减刑一年,提前释放。
在离开农场时,叔叔和婶子来送她。叔叔把已经开好的释放证、户口、介绍信和一打现金交到她手上,并嘱咐她说:“孩子,你不能回郭勒市了,回东北老家吧!先依靠父母,然后再……”
他本想说再组织家庭,但又咽了下去。接着说:“自食其力吧!”
她带着泪花说:“不,明峰还在盆地……还有孩子……”
叔叔和婶子用低沉的声音告诉她:“明峰已于半年前,雪原煤矿瓦斯爆炸中丧生……孩子也在你被逮捕一个月后,因肺炎而夭亡。”
她听到这里,顿时坐到地上。没有了眼泪,也没有了哭声。叔叔,婶子见状,把她扶到家里。将养十余日,才送她回东北老家去。
李明峰被判刑后,被送进林河农场劳改。他是早上被押上汽车的,直到下午三点才进入农场。他一天之中,一口水没喝,一口饭没吃。到了监室,吃饭时间已过。好说歹说,一个好心的管教员,给他拿来了一个窝头,一碗菜汤。他拿起窝头刚要吃,被一个“黑大个儿”一巴掌给打翻。他实在饿急了,拣起来又去吃,刚咬了一口,又被一个“疤瘌眼”打掉,并大声骂道:“你这样没有规矩!”
李明峰说:“吃饭还有什么规矩?”
“黑大个儿”对着“疤瘌眼”说:“你告诉他,吃饭有什么规矩!”
“疤瘌眼”上前就想给他一拳,他一闪身躲过他这一拳,他气愤至极。“疤瘌眼”仰仗“黑大个儿”的势力,挥手给他来了个通天炮,他一下抓住他的腕子,随手向后一扯,手一松,“疤瘌眼”来了个狗抢屎。把“疤瘌眼”摔的满嘴是泥,满脸是血。
“疤瘌眼”“哇哇”乱叫。
“黑大个儿”见“疤瘌眼”不是李明峰的对手,使了个眼色,五、六个囚徒,一涌而上,把李明峰按在地上。一阵拳打脚踢,把他打了个半死,他拼命喊叫,没有人管。管教员也不来过问。他孤立无援,只好忍耐。
李明峰由于吃不饱,睡不好,干重活,干脏活。还经常受到威胁,精神上受到摧残……一年中他的体重从150斤下降到90多斤,只剩下皮包骨头了。
后来,吴强和郑玉霞夫妇知道了李明峰在这个农场劳改,就去看他。一看他的惨状,听了他叙述的受害经过,认为情况严重。如果这样继续下去,别说十二年,就是三年也熬不过去,就得死在监狱里。他们想救助他,经过他俩的分析研究认为:同监的犯人如此嚣张,惨无人道的欺侮同监犯人,管教员不管,必然有什么人暗中支持他们。经过吴、郑夫妇的明查暗访,弄清了原委。是刘鸿来副场长在支持他们,管教员当然不敢管了。特别是住在他们夫妇隔壁的马管教员,给他们透露了真情。副场长刘鸿来有个女儿在中心医院学习,被坏人强暴,有人告诉他是李明峰强暴了他的女儿。刘鸿来怒不可遏,誓为女儿复仇。暗中支持“黑大个儿”和“疤瘌眼”狠狠折磨他,绝不能让他活着出去!
后来他们又弄清了刘鸿来是一军转业,是鲁飞的战友。吴强、郑玉霞夫妇明白了。一定是鲁飞在刘鸿来那里进了谗言。他们从盆地首府来,知道鲁飞是史贵的同伙,一丘之貉。这一对坏蛋,自己干了坏事,硬把赃水泼到李明峰身上,刘鸿来夫妇一定还被蒙在鼓里。他们要想救助李明峰,必先说服刘鸿来。因此,他们多次到刘鸿来家作客、叙谈、送礼,联络感情。
熟悉以后,慢慢向他们进言:说明李明峰是正人君子,大学毕业生,在首府有漂亮的妻子,已经做了爸爸。他的被捕入狱,纯属冤案。刘鸿来听此言,半信半疑。
俗话说“耳听是虚,眼见是实”,鲁飞是我的老战友,难道也能骗我?他们夫妻商量着要到首府了解一下,弄清事实真相。
由于吴强、郑玉霞夫妇的工作,刘鸿来夫妇对李明峰的恨,消了一些。再加管教员老马与吴强关系不错,对他采取了一些保护措施,他的境况有所改善。“黑大个儿”和“疤瘌眼”也不敢轻易欺侮他了。吴强夫妇经常送些吃的东西和衣物给他,他的身体慢慢有些恢复了。
这一天,刘鸿来对吴强说:“我想到首府去弄清秋菊受强暴的真情!”
吴强说:“你这样去,恐怕什么也了解不到。”
刘说:“为什么?”
吴强说:“秋菊不给你说实话,为什么?”
吴强进一步解释说:“据我所知,史贵和鲁飞是首府的两大淫棍,他们一定对秋菊威胁、利诱,使她不敢吐露真情。如果你大摇大摆去,鲁飞一定派一大帮人包围你,谁也不敢跟你说实情。”
刘问:“那该怎么办?”
吴强想了一下说:“不如你装成病人,住进医院,从侧面听一听医院群众的反映。”
刘鸿来夫妇觉得他说的有理,就同意了他的办法。刘鸿来本来就有严重的关节炎,且累及心脏,装得重一些,谁也看不出破绽。第二天,刘鸿来就去了首府,顺利住进医院内科病房。为了避开鲁飞的视线,他自称王鸿来,每天带着大口罩,脸上贴着挺大一块胶布,带上黑眼镜。住了一个多月,他什么也没听到,有些泄气,正想回农场。一个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一天,他住的病房,又住进了一个老工人,老潘。他是工委小灶的炊事员,陕西人,很风趣,阅历宽,甚至能听懂他的川西土话。他也有心脏毛病,不重,不影响交谈。这天他们正在攀谈……走廊里传来了两位护士的对话。一个可能是“护士长”,她喊:“月芳,院长让你给史主任打针去!”
“我不去,那么多护士为什么非叫我去?”小护士说。
“院长点名要你去!”“护士长”说。
“我不去,叫他找刘秋菊去吧!”
“你说什么?秋菊不是早走了吗!”“护士长”说。
“他把人家肚子搞大了,还想打我的主意,我一去他就动手动脚的……”小护士说。
“小点声,叫当官的听见了,可不是好玩的。”“护士长说。
小护士好像故意提高声音说:“我才不怕呢,宁愿下放,也不受他们的侮辱……”
以后的声音越来越小,听不清了。刘鸿来假装没听懂,故意问老潘说:“他们在说什么?”
老潘压低声音说:“你是外地人吧?”
老刘点头称“是”。
老潘继续说:“反正你是外地人,跟你说了也没有关系,他们说的史主任就是工委的大官,名叫史贵。刘秋菊是这里的一个小护士,被史贵看中。天天叫她去给打针。可她给他打药针,他却给她打‘肉针’……可怜的孩子,听说才十五岁,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