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所以我情愿自闭似的选择相信你那漏洞百出的故事,也不愿去查清事实。”
“虽然知道你也不过是怕我难过才说她逃灾去了,可是巩筑,我还是知道了。曾经,心底的冰冷,孤寂,即使是我们之间的情谊,也温暖不起来。我淡然不下来。从来不妥协,不受威胁的我,开始顾虑了,因为那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一份薄弱的温暖所在。”
“顾雷誉或许真的是我们的老板,但我不想知道了。曾经,他出过四千万要买我的性命,你信吗?玡清是知道的,可她却什么也没说,我心里薄凉了下来。但我还是决定不放弃她,她是因为我才躺在医院里的,一年零八个月;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阻止我,现在也不想知道了……”付齐对着窗外青灰色的天空,像是在喃喃自语,但她清楚地知道,电话那端的巩筑会从她凌乱的话语里听出她不会放弃接玡清离开的机会。
至于慕欧野……
“如果我告诉你不值呢?”巩筑的声音似有丝嘲笑在里面,却又是不那么真切。
“我还是不会放弃!”付齐斩钉载铁地说。
“好吧,那么,不说这个了。帮我个忙吧。我和冽现在在南屏,今天晚上有个很重要的慈善晚会要参加。义捐的项链放在家里的梳妆台上了,现在没时间回去拿了,你就帮我过去送过来吧。”这才是她打这通电话的最主要目的。
“好!”付齐应了下来,看了眼时间向办公室外走去,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正好帮巩筑送项链去南屏。
付齐从地下停车场将车开出,行驶在马路上。每次驾车时她都会有种害怕车速的感觉。
这样的心理因素大概是从她出车祸时时候开始的吧,隐隐地感觉到害怕。
这明明又不是她的所为,过去,飙车逃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现在,好似她的杀手路真的走到了尽头一般。
到巩筑家,她直接走入二楼巩筑的卧室去找那条项链。光洁的梳妆台上,哪里有什么项链之类的东西。
想来也对,义捐的东西价值也不可能太低,毕竟以韩冽在商场上的地位与财富最少也几百万吧。
上百万的东西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地放在梳妆台上呢。
拿出手机,拔了巩筑的号,想要问清楚她到底放在哪了。
这边闲着的手也在不停地翻箱倒柜地找着。
电话拔出去,付齐蹲下,随手拉开梳妆台最下面的一个抽屉。
抽屉里静静躺着一个精美的饰品盒,她将饰品盒拿出来,想来便是这个了吧。
拔出去的电话还没有回应,付齐挂掉电话打开盒子,一条精美的钻石项链被定格在里面。
从外观上看,应该是务价值不绯的饰品吧。以韩冽的财力,巩筑这么多年接任务的私有财产,这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干脆地盖下饰品盒,拿着它准备往外走。眼睛无意中瞟到了平凡无奇的一个牛皮纸袋。
付齐嘴角露出一个装似嘲笑的弧度,这么名贵的梳妆台里,居然会放这么一个普通得掉渣的袋子。
好奇心使然,她拿出袋子,解开档案袋的封口绳,从里面取出东西,刚想摊开来看,手中电话的和弦乐如催命符一般响起。
付齐看到屏幕上闪烁着的巩筑,想来她是看到刚刚她打给她的未接电话了吧。
“喂。”付齐按下接听键,对着电话应了一声。
付齐听着电话,手上毫不停留地将手里的资料又装回袋中,拿着项链便往外走去。
电话那端的巩筑好似等得有点着急了。
“刚找到,马上就过来。”说完挂断,快步向外走去。
她坐进车里,将手上的牛皮袋扔向副驾座上,车“咻”的一声,飙向了国道。
江淮淮坐在慕宅客厅与正在看着国际报纸的慕青闲谈着。
慕欧野出差去了美国,没有一个礼拜应该是回不来的。而她,正好利用这一个星期的时间将基雪调离他的身边。
虽然基雪现在是他的私人秘书,但从他前些天回家的时间与出差的时间对比着来看。
他应该还不知道他的新任秘书便是基雪吧。
也或者说,以他这么两年来的工作狂性而言,他跟本不知道他的秘书是谁……
如果这样,这中间的时间足够她做调配了。
“对了,慕伯伯,有件事……”江淮淮半推吞就地说到此刻正在她脑海中的计划。
基雪,必须得调离慕欧野的身边。
“嗯?淮淮呀,什么事你就说吧。慕伯伯帮你作主。”慕青抬走正在看报的眼,看着对面坐着一脸为难表情的江淮淮。
“嗯……是这样的,最近我的助手生病请假了。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正巧今天我去三哥哥办公室取东西看见他的秘书最近因为三哥哥出差没有多少事。所以想调她过去帮我几天……”江淮淮犹豫地说着,一脸为难,好似在跟慕青商讨什么重大决定般。
“呵呵……你呀,你既是客务部经理,要调个人还用得着来申请我么?直接跟肖经理说一声就行了。野那边,让再招一个就成。”慕青和谒地笑着,温和地说到,说话间,又专注于手中的报纸上。
“谢谢慕伯伯。”江淮淮脸上闪过一瞬而逝的得逞。
基雪,你想要接近三哥哥,好重新回到他身边,想都别想。
付齐挣扎着从被窝里钻出个头来,眯缝着眼看着桌上任吵闹不休的闹钟。
从来没想过,做正规工作会这么困难。
按时起床,按时上班,按时加班,按时自觉,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刻度轮回的时钟,每一件事,每一个动作行为都有规定的刻度来限制。
从今天起,她便要去南屏那边上班。所以今天她不用上班,除周未外唯一一次给的假。
也好,离开这个充满玡清和巩筑身影的家。
而她,也好多天没有去看玡清了。不知道她还好吗?
顾雷誉给了她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一个月里,她可以好好地查查自己想要知道的很多东西。
付齐抱了束纯白色的百合花站在VIP病房专区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她很矛盾,过对过去充满了怀疑。也逃避着来看玡清。
想到将去南屏一段时间,将不能清楚地知道她的情况了。即使心里有着逃避,还是清楚地知道她在这里安好的。
可以后……
想着,付齐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除了玡清外,没有顾雷誉的身影。
这样,正好!
她也不想看见那个曾经是自己老板,却又想要自己命的邪气男人。
将花插在花瓶里,她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动作,脑海中闪过一双白皙却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细心温柔地将花插进花瓶,然后转目注视着病床之上躺着的苍白人儿……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手,只是不知是谁的手。
付齐甩甩头,侧身看着病床上的玡清,她还是那么苍白,不正常的病态白……
这样的玡清,让她着实担心。
付齐定了定神,目光从玡清的脸上转向落地窗外。
她从楼上俯视而下,川流不息的车辆井然有序地在马路上穿梭。拉出一条条长长的,不规则的线条。
“我等会就要去南屏了。”付齐对着窗外轻浅地说着。脸上有着道不明的落寞。
“可是玡清,我很担心……”顾雷誉只能了她一个月的时间,而现在,正处于这一个月的当中那一天。
在这半个月里,与好有益的消息一个也没有。
“去了那边,有些事,就会很麻烦……可仔细想想,我没有不去的理由,或许,在那里,我会更有收获。”付齐仍就对着窗,低低地说到。
专注的神游着,完全不知道身后有一双眼正哀伤地看着她的背影。
“我欠你的太多了,知道吗?”付齐慢慢地回过身来,看向床上的人儿。
而床上的人在她转身的那刹那紧紧地闭起了眼。
“那种孤独寂寞的感觉,你知道的对吧?我们都是那么可悲地在孤儿园长大。可是,如果没有你,就不会有今天的付齐。所以,这次无论怎么样,我都会对付顾雷誉。不管他是不是我们曾经的老板,不管他曾经是不是恨我入骨以至于想要我死……现在,我只想要你好起来,没有顾雷誉的控制,没有黑暗,没有痛苦,只有我们三人没有距离的姐妹情深……”
“所以,等我,好么?”付齐说着,伸手理了理玡清铺散在枕头上的凌乱发丝。
伤切地轻笑着,真的可以没有距离吗?
恐怕,永远也不会有那么一天了吧。
巩筑,心里早已有了另一份情,曾经的姐妹相依为命的那份亲情,早已融入到另一个家;那么玡清呢?
那个曾经在她梦里对她嘶吼着说:她有自己爱的人了,有了自己的孩子的玡清呢?
她心里还有那个只有三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的家吗?
“我会让你好起来的,就像过去一样,能拿着刀追我追上三条街的那个玡清……”
暮春的太阳翻过头顶,向西而去。
付齐愣愣地站在玡清病房的落地窗前,转眼间,她已经站了大半天了。看着外面温暖的阳光,她的心,却始终温暖不起来。
时间,好似流水,静谧得无声,悄悄地从她面前流过。
半个月,是吗?
有半个月的时间对她付齐来说,是足够的。
只是,她心里隐隐有个声音在抗拒着她将要做的事。
不可以伤害慕欧野!
可玡清呢?
她怎么办?
付齐处于两难,还有半个月?她自嘲地笑笑,她想得太多了。
慕欧野现在在美国,什么时候回来还是个问题。
顾雷誉是吧?
再两天,顶多再两天……
付齐回头看了眼仍紧闭着眼深睡得如白雪公主般的玡清,心里划过一丝伤痛。
她无言地转身走了出去,没遇上顾雷誉,对她来说是好的。
她恨他,在她想要放弃杀手生涯的时候,他又回来参了一脚,逼她继续下去,接一个她最不愿接的任务。
至于为什么不愿意接,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只怕,知道了,会更痛苦!
她更恨他,他是她们的老板,却将情同姐妹的她们三人,逼得如此这般,心里仅剩下恨,连曾经玡清和巩筑给她的亲情和温暖也不足以弥补……
三过高跟鞋踩在医院空旷的走廊上,传回朗朗回身,令本已是幽静无比的VIP住院部更增添了几许森幽……
辰隶站在走廊尽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朝他一步步走近的冷漠女子。
他很想问,为什么那天她说的第二天再来看他,她却没有来?让他整整担忧了这么久,以为她出什么事了……
付齐埋着头继续往前走着,直到脚尖踩在一个暗影上。她抬头,一袭白色侵入眼底。
俨然能看出背光站在走廊尽头那个的轮廓。英俊却带着丝丝阳光般的温暖……
“我以为你再次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辰隶有着些许落寞地说着。
见了她几次,而他,都高兴得忘了向她要联系方式,或问她现在住在哪,怎么样可以联系上她……
他有很多很多话想要对她说,这十来天的担心,这近两年的想念,还有那没有说出口的爱,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感觉,以为慕欧野能带给她幸福,快乐的深情。
付齐愣忡少许,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长长的一排阴影。眼不见为净,所以,她没看到他眼底的伤。也不知道他那灼人的视线是看着她的……
只是,她真的能无视么?
她知道他说的她是指谁,他口中的雪!
“我不是她,所以,我消失与否都与你无所谓……”付齐淡漠。
他眼底的伤切,她没看到!
“她叫基雪!”虽然现在对面的她穿着黑色,而不是她一向喜欢的白;虽然对面的她,稳重,成熟,冷艳又带着冰冷的疏离感。
但他仍是肯定,她就是她!这十多天来,他想起了很多。
曾经的她,看见白色会莫明的皱起眉头审视那一系白,曾经的她,对着车会莫明的害怕,对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又好奇,怕打针,怕吃药,会撒娇,很天真……
眼前的她,稳重,成熟,美艳,冷淡,漠然,疏离……但那澄澈透明却又不见底的眼,却与她如出一辙。
那与生俱来般的孤寂感,却又是如一俱现,这种透彻骨髓的冷漠孤寂,即使被时间磨化再久,也不会消失……
雪?
他口中的雪名基雪?
是江淮淮所说的基雪?
曾经无意中看到杂志上提到与慕欧野有关的基雪?
还是艾克发给她邮件里那个基雪?
她,还真是个麻烦制造的源头……
但,这样两个字,却又好似刻骨般深刻地在她的记忆里,哪怕只是曾经出现过一次。
但,它就是那么深深地存在着,好似她,也能感觉到那沉积千年的积雪般寒冷孤寂。
“她……”她怎么?付齐自己也不知道……
“我不是她,我叫付齐……”从来没想过,她付齐,也有向别人解释自己是谁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