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兵他们回到了宿舍,工友们还没有放工,宿舍里一个人也没有但是门却是敞开的,这是他们的习惯,每个人都没什么值钱的家当,别说贼了,就是收破烂的来了也会愁得热泪盈眶。这是建筑工地的宿舍,它最确切的名字应该叫工棚,就是用木板和铁皮搭建起来的,白天太阳的炙烤会让里面的温度急剧升高,某个工友的家属托人捎来的鸡蛋没用几天就从竹篮子里蹦出了小鸡。除了下雨天气,没有人认为这工棚还有存在的必要。工棚里面全是通铺,每个人都占有一张单人床的空间,被褥大都已看不出本身的花色,造型更是千姿百态。只有一个铺位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和工地食堂卖的豆腐块差不多,即使是在工棚的角落也显得分外突兀扎眼。不用问,它的主人肯定是军人出身,整个宿舍只有陈志兵和张自强当过兵,张自强在部队就对整理内务非常抵触,何况在这一切顺其自然的工棚里,他早已和劳动人民打成了一片,开始他看到陈志兵一丝不苟的将被子叠出豆腐块形状的惊讶程度不亚于见到了外星人。每天工友们揉着惺忪的睡眼用迷离的眼神欣赏陈志兵整理内务的情景都会在这里上演,每当这个时候,张自强都会在旁边自得其乐得向工友们介绍每一个步骤,对陈志兵的水平进行评头论足,并一再强调自己当年是连队整理内务的标兵,虽然当年的情况恰恰相反,他的作品一般都被当作反面教材使用。
张自强指间的烟卷还没燃到一半,就听见外面一群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这个点儿离放工还有些时候,陈志兵从脚步声中听出来人至少十几个,并且行色匆匆,这跟累的几近虚脱的工友们拖着迈不动步的双脚发出的声音完全是两回事。陈志兵听到动静快步走到了门口,判断没错,来人不是工友,而是一群气势汹汹的陌生人,大约十一二个。说他们气势汹汹一点也不过分,每个人手里都抄着家伙,有铁棍、有镐把、有链锁,还有一个手里拎了俩啤酒瓶,领头的两个人手一把明晃晃的砍刀,阳光下甚是刺眼。这一群人让陈志兵想起了初中历史课本里的农民起义,估计那时的起义军手里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张自强在床上懒洋洋的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支起脖子透过没有玻璃的窗户朝外面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他像触电一样从床上弹了起来,趿拉着鞋就窜到了门口。陈志兵的目光将来人的每一张脸都过了一遍,中午在车上碰到的四个扒手夹杂其中。不用问,这是被砸了饭碗吃了亏的扒手搬来同伙寻仇报复来了。他俩根本没把中午与恶势力作斗争的事放在心上,更没想到扒手的报复心这么强,气焰这么嚣张,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找上门来。那四个扒手自入行以来一直做得顺风顺水,即使被人发现,也会仰仗人多势众对受害人恐吓威胁,很少失手。这次的遭遇被他们认为是奇耻大辱,下车后就作了明确的分工,一组负责盯梢,一组回去纠集同伙,要给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子点颜色瞧瞧。陈志兵和张自强根本不了解行情,压根就不知道扒手们被善良的人民群众久而久之惯出了的这些毛病,所以没有发现一路跟来的尾巴。
“大哥,就是这俩小子把咱们的买卖搅黄了!”中午在车上手差点被陈志兵捏折的瘦高个用手里的铁棍指着陈志兵他俩叫道。由于人多势众,瘦高个的嗓门底气十足,似乎还带着些仇人已经栽到自己手里的兴奋。
“嗯。”大哥就是大哥,还算有点派头,瘦高个“介绍”之后仅仅发了个鼻音。瘦高个嘴里的“大哥”是站在最前面拎着砍刀的那位,中等身材,平头,肤色黝黑,看不出颜色的背心根本包不住那一身的疙瘩肉。“大哥”没有立即发作,而是皮笑肉不笑地盯着站在门口的俩对头。前面还忘了描述一下陈志兵和张自强的长相了。陈志兵,一米八的身高,脸型和电影明星吴彦祖差不多,浓眉大眼,鼻梁直挺,也许是当过兵的缘故,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武之气。张自强,比陈志兵略微矮点,背阔腰圆,一身的腱子肉,国字脸,和新闻联播的男播音员的脸型差不多,看上去非常沉稳,其实那仅仅是一种错觉。这不,张自强倚着门框提鞋时专心的神情让那位“大哥”很是恼火。
“大哥”本以为中午的事是自己的手下在为失手开脱而描述得有些夸张,这一见面,他感觉到这两个对头确实不是一般的建筑工人。别的不说,就人家那种气场就不是一般人所具备的,换做是普通人被十几个凶神恶煞围住,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可看看人家,一个站那面不改色目视前方,另一个趿拉着鞋出来居然头都不抬认真的提鞋。陈志兵和张自强的沉稳轻松的神态不是故意装出来的,他俩压根就没把这伙杂牌军放到眼里。工棚里刀枪是没有的,但可以当做武器的工具还是随手可得,可他俩根本就不屑于使用。
“你们这是哪里来的马戏团啊,又是刀又是棍儿的。”张自强嬉皮笑脸地说道。
“爷爷们是来剁了你的!”大哥旁边的年轻人挥舞着砍刀叫嚣着。
“你的臭嘴给我放干净点!今天我倒要见识见识你们有多大能耐!”这群混混的嚣张气焰彻底把一向稳重的陈志兵激怒了,他和他的战友曾经为了身后的祖国和人民和越南猴子拼命,没想到自己和战友付出鲜血和生命誓死捍卫的人群中会夹杂着这群败类。
陈志兵的怒火点燃了身上的每一个细胞,身上透出一股肃杀之气。一旁的张自强吐掉了嘴里的烟头,也暗自做好了出手的准备。他很少看到这位好兄弟迸发出的杀气,确切的说这是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