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斩钉截铁的一个字,阻断了所有。
花怜影听了以后,突然收住了笑,握紧的拳心,鲜血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良久的一阵沉默,诡异到可怕。
突然,花怜影露出了一个孩童般的天真笑容,握紧的手也猛然松开了,她巧笑嫣然地道:“那么,成交!真好,到那时,我与你再无半点关系!哈哈……真好……”
真好……
猛地转过身去,眼眶却湿了,晶莹的眼泪落下来。真是的,为什么要哭呢?他本来就没有把你当她的女儿呀……
本来就没有……
或许……多少还是有些在意的吧?
可是……过了今天,一切的情义,都将不复存在。
不复存在……
思绪飘到现在。
她以为,她能平静地回忆完这些事,可脸上却早已是冰凉一片。她猛地一惊,是什么时候流的泪呢?竟没有发觉。
唇边蔓延开苦涩的笑意,原来,她一直都那么在意……
慌乱地擦干泪水,又装出一副很无聊的样子,樱唇微微地嘟着,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装,早已习惯了。习惯了,将冷漠的心戴上活泼的面具;习惯了,将算计的思绪披上单纯的皮;习惯了隐藏所有的悲伤,却总是,在深夜时分,独自哭泣。
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一个模样清秀灵动的,与花怜影年岁相伤的女子走了进来,满脸的无奈。
“小姐。”鸢儿无奈地望着她,“你不能出去的。万一你又逃婚,一旦被老爷发现,鸢儿死了倒没什么,万一你受到责罚呢?”一想到花君毅那冰冷冷地眼神,莺儿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对付府中的那些个小妾姨娘还行,可是花君毅……她还没狂妄到那个地步……花君毅能够在丞相的位置上呆这么久,必定是有些手腕的。
婚,花怜影的确逃过一次。
但是……
她失败了……
她回到花府的时候,花君毅将浑身是血的鸢儿扔在她脚边,警告她说:“这,便是你逃婚的代价!”这一次,花怜影也是真的死心了。
想到上次的事情,花怜影便有些理亏,她的出逃,害得未跟她一起走,也毫不知情的鸢儿被打了二十大板。鸢儿的伤,怕是到现在都没有好全吧。
花怜影几步蹦到鸢儿身边,毫无大家闺秀风范地拉着鸢儿的手摇啊摇,一脸萌态:“鸢儿鸢儿,我的好姐姐,你带我出去吧!放心吧,我这次一定不会跑了,我发誓!”花怜影说完,顺带举起了四根手指。
鸢儿不愧为一个歼灭了,哦不,扳倒了无数小妾的人,对于花怜影的撒娇视若无睹,只是那眼神却扫了扫花怜影的手指。
花怜影猛地反应过来,立马收回了两根手指,尴尬的笑了笑,却没有半点要放弃的意思。
“好姐姐,你带我出去嘛。”花怜影继续坚持不懈地摇啊摇。
鸢儿使劲忍住不笑,做出一副老成的样子:“小姐,您怎么能叫奴婢姐姐呢?这实在是辱没您嫡女的身份。”
花怜影见鸢儿面无表情的脸隐隐有要破功的意思,继续摇啊摇:“怎么会呢?鸢儿你这么聪明,美丽,有你这样的姐姐才是我的福气呢!鸢儿姐姐,带我出去吧!”
听了花怜影的话,鸢儿“扑哧”一笑,说:“小姐,我算是服你了,这样吧,我可以带你出去,但你想干什么都要告诉鸢儿啊,上次,我还以为……还以为小姐您不要鸢儿了……”鸢儿说道,眼眶微微红了。
“好鸢儿,你放心,以后无论是什么事我都会告诉你的。”花怜影抱住鸢儿安慰道。
当然,抱住鸢儿的她,并没有看见鸢儿眼中一闪而过的精芒。
“好了,小姐,你若是真的想出去,去就便是。”过了一会儿,鸢儿松开了花怜影,看着她道。
花怜影听了,一瞬间就又恢复了天真活泼的模样,蹦跳着出门,说:“那……我们走!”
鸢儿叹了口气,也跟了上去。
趁着夜色,两抹娇小的身影从花府的墙边翻了出去。
很可惜,本来准备优雅落地的花怜影因要护着鸢儿,一个不小心,立马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咚”地一声摔在地上。见此,鸢儿的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双手环胸,显然是不准备去扶花怜影。
花怜影很苦恼,花怜影很郁闷。
大姐啊!你这样见死不救真的好么?我家的院墙那么高的!
花怜影抬手支起半个身子,再揉了揉腰,心中十分怨怼。不过,她可不会因此责怪鸢儿,鸢儿可是像她姐姐一样的存在。
正想的入神,一直骨节分明,白晢如玉的手伸到了花怜影的面前,花怜影想都没想就把手搭了上去,一边站起来一边说:“鸢儿,你终于……”可是,待她看清对方后,微微有些诧异。
来人并不是鸢儿,而是一名男子。
男子有着一张比女生更加完美的脸,深邃好看的眉眼就像一汪万年不变的寒潭,眼角微微上挑,完美的薄唇紧紧抿着,一袭白衣胜雪,白到极致,似乎只有这样极致的白才配的上他,宛如从水墨画走出的谪仙。
只一眼,花怜影就被他的眼神吸引。
他的眼睛给花怜影一种很专注的感觉。波澜不惊的眼底像平静的湖面,倒映着花怜影的样子,让人的心在一瞬间被抚慰,远离尘世的喧闹。
就好像,人间万千繁华,而他的世界里,却只她一人。
有一种,小心翼翼的,却又近乎于矛盾的执着。是一种连她也看不透的复杂情绪。
听说,只有相爱的恋人才能在对方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可对方,明明只是萍水相逢的人。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仿佛见过,又仿佛,从未见过。
他的眼睛,很像华美的琉璃,很美,绽放出夺目的光彩。虽美,却又很冷,在不经意间便可以才刺伤人。
应该会有很多女子为了他倾尽所有吧,就算飞蛾扑火也要在他的眼里留下一抹影子,哪怕极淡。
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花怜影似有些慌乱地怔了怔,突然想到自己还拉着对方的手……花怜影的脸颊浮上了一抹可疑的红晕,连忙松开了手,急急的解释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嗯……如果你实在很在意的话……那改日我定当登门道歉。噢,小女姓花,名怜影,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白衣男子淡淡的笑了笑,笑容如沐春风。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人,硬生生的把冷漠和温柔两种相互矛盾的气质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温柔而疏离。
“不用了。”
说完,他转身不疾不徐地离开。
突然,他的脚步一顿,补充说:“以后,小心些。”遂不再停留,逐渐没入夜色中。